自从那次见过秦峥之后，张允这只舔狗的主观能动性就被彻底调动了起来，看秦峥的次数都多了许多。
但见了几次后，张允发现秦峥在自己面前总是一脸的不自在，还老想着起身行礼。
张允怕耽误他养病，就没再去看他了，只是每天找大夫问问他的恢复情况。
于是，每次换药时，秦峥就能听见这样的话——
“世子又把我叫去问你的伤了，要我说这小世子爷，对你可是真真的上心啊！”
“你道世子爷这些天为什么不来看你了？他是见每次来见你，你都浑身不自在，还总想起身给他行礼，怕扰你养伤，才不来了，但他心里时时记挂着你，每日里必叫我去问一遍你的情况……”
“我说你肠胃不好，要长期吃药膳调理，世子爷一听，下午就让人把药材食材送了来，等不了第二日，还说以后天天送……”
“你这伤已经好了大半，昨儿我跟世子说了，你已经能下地走路，做些……的事了，但世子爷听了，非要让你继续卧床养着，说彻底养好了为止，不能留下一丁点病根，还让我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毛病，一并调理好了，我就没见过哪家的公子爷，有他这么细心，温柔又耐心的……”
“哎，我要是个姑娘，再年轻二十岁，被世子这般尊贵的人儿如珍似宝的在手心里，一早倾心了。”
秦峥忍无可忍：“不要再说了！”
“嘿，往常我同你说这些，你只当个木头，对我理也不理，怎么今儿舍得开口了？”
秦峥脸红。
“峥小子，你是不是动心了？”吴大夫笑问。
“没有！”秦峥立刻否认。
他从前过的那样苦，整个人都浸泡在最肮脏的黑暗中，如今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纵使这好掺杂着其他目的，但张允也给的太多了。
秦峥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受了这么多恩惠，他自然心存感激，但纵使再感激，他也不会用那种方式！
这一天张允下课回来，顺路经过秦峥住的屋子，从敞开的窗户里看了一眼，发现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屋里竟然没人了。
“秦峥呢？”张允问。
隔壁的吴大夫听到声音，连忙从房里走出来，跪下行礼后道：“回世子爷，那秦峥伤好后，搬回马房去了，说那才是他该住的地方，小人劝了半天也没能劝住。”
“这是怎么了？”
张允不解地嘟囔：“他就那么不喜欢我吗？”
他之前见秦峥时，见他一脸不自在，就推测秦峥是不喜欢自己的，这里的喜欢是单纯的喜恶，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但这句话落在周围几人耳里，自然就是那方面的意思了。
众人都想：世子果然是看上了秦峥这小子，想把他弄到身边来服侍自己。
吴大夫可不想再掺和这些豪门乱事，而是趁机道：“世子爷，小人在府上已有两个多月了，如今秦公子身体已经恢复，剩下的，只要按照小人的方子上按时吃药和食补即可，你看是不是让小人回家去？”
张允看了他一眼，“行吧，你回去吧。长喜，带他去账上支二百两银子。”
“多谢世子！”吴大夫感激涕零。
张允摆了摆手，对身后跟着的人道：“走，去马房。”
刚到马房，张允看到马厩旁边围着一群下人，他眉头一皱，吩咐身后的随从不要吱声，悄悄的走了过去。
人群围成的圈子中间，果然是秦峥和另外一几个下人。
秦峥被两个人硬按着跪在地上，面前一个肥头大耳的下人分开双腿，看这架势，似乎是想让他从自己胯下趴过去。
“爬啊！你爬呀！一个养马的贱奴，也不用马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真以为世子爷看上你了！”
秦峥青筋爆起，奋力挣扎，但终究是重伤初愈，又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抵不过两个成年汉子的合力按压。
“还想反抗？你这小脸挺俊啊，难怪世子爷青眼有加，放心世子爷不要你，爷爷们疼你，咱们兄弟多着，从今儿往后，保管让你夜夜洞房，快活赛神仙！”那胖子说完，还猥琐地摸了一下秦峥的脸。
一股反胃的感觉袭来，秦峥狠狠地吐了他一口。
“翻了天了你！哥几个给我把他衣服扒了，爷爷今儿就在马棚，当着大家的面给他开个苞！”
众人一起起哄，就要上手扒秦峥的衣服。
忽然一块砖头飞来，直接砸到了胖子脑门上，把他砸倒在地。
胖子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周围人的忽然安静了下来，等他回神，立刻起身骂道：“是哪个小婢养的砸你爷……世子爷！”
“噗通”一声，跪的响亮。
“小婢养的？”张允冷笑一声走过去，抬起一脚将他踹飞。
“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奴才错了！奴才是小婢养……不不不，奴才是狗*的，奴才是狗奴才！世子爷饶命！”胖子被踹飞后趴在地上调整姿势跪向张允，一边磕头一边疯狂扇自己的脸。
周围的奴才哗啦啦跪了一地。
“你们真是让本世子开了眼了。”张允站在中间笑：“今儿才知，在自己家里，还能有这样的戏码！”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温柔，但落在众人耳中却犹如千金重。
“赵旭。”张允叫了一个亲随的名字。
赵旭是他一个月前新提拔的亲随，之前一直在府里看守西角门，张允一次无意间路过西角门，得知他妹妹病重，没钱医治，就让人给了他一笔钱。
赵旭父母早亡，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两人从小相依为命。
张允救了他的妹妹，他十分感激，便求张允许他跟随报恩。
张允正愁没有心腹可用，就把他提拔为亲随了。
“属下在。”赵旭一个跨步站到了张允身后。
“说说吧，按照家法，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
“同为仆役，聚众欺压羞辱其他仆役，当杖四十，没收全部财产，罚去矿场，终身做矿工。”赵旭一板一眼地背道。
张允点头，“就这么办吧。”
院子里登时响起了众人哭喊哀求的声音。
赵旭挥了挥手，身后张允的亲随们冲了上来，把除了秦峥以外的人都抓了起来，用布塞了嘴，不让他们乱嚎。
“就在这里行刑吧，地方宽敞！”张允道。
“是！”
很快，有亲随去叫其他下人搬着刑具过来，在马厩前的空地上摆了一排。
行刑开始，受刑的人虽被堵了嘴，依旧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哼唧声。
处理了这些糟心玩意儿，张允走到秦峥面前，想扶他起来，手刚伸出去，就看到他往后闪了一下。
张允伸到一半的手顿住。
秦峥很讨厌自己靠近，为什么？
张允可不是什么默默付出型舔狗，这两个月他为秦峥所做的一切事情，他都有暗示人传进秦峥耳朵里了。
按理说，两人无冤无仇的，自己为秦峥做了这么多，不说他感激了，起码不应该这么讨厌自己吧？
张允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他不喜欢接触，张允也不勉强。
“带他下去洗干净，换身新衣服送到我那。”
“是！”
看秦峥瞬间战术后仰，并且变得苍白的脸色，张允的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
“爷先回吧，这里交给属下就成。”赵旭走过来劝道。
“行。”
张允走后，赵旭站到秦峥面前，面无表情地道：“爷怎么对你，你心里有数，你不说报答了，起码也该遵一个奴才的本分。”
“费了好大劲救了你的命，你连个谢恩都没有，就跑回了马房，是恃宠而骄还是欲情故纵？”
“爷最近抬举了不少人，你只是其中一个，别拿你的脏心思去揣测爷。”
最后一句话，令秦峥浑身一震。
他想起这两个月来的事情，张允确实没有表露出那种心思，每次看见自己的时候，也是目光清明。
如果，如果世子真的只是想挑选一些人手当心腹培养，而不是……
吴大夫误我！
把他思路给带跑偏了！
赵旭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他已经想通了。
虽然世子抬举的人里，没有一个是如对秦峥这般上心的，但赵旭并不打算告诉他。
这些天的接触，赵旭明白主子和传闻中的并不同，他很尊重他们这些下人，秦峥如果真的不愿意，主子定不会强人所难。
想到这，赵旭有些嫌弃看着秦峥道：“既听得懂人话，还瘫在这干什么？等我叫花轿抬你？”
秦峥被他一番话骂醒，忙从地上站起来，跟着赵旭去沐浴更衣了。
半个时辰后，张允书房里。
张允看着面前重新洗干净换了崭新亲随衣裳的秦峥，眼睛微微一亮。
他亲随的服装都是统一的红色的领子袖口和腰带，配黑色外袍。
秦峥个子本就很高，这一身衣裳上身，顿时显得整个人刚劲挺拔，坚毅如松。
秦峥在得知张允是在书房召见他后，心中最后的那点子担心就彻底放下了。
隔着书桌，见张允风光霁月的坐在对面，秦峥的心中甚至还有一丝惭愧。
“识字吗？”张允问。
秦峥一怔，幼时片段的记忆浮现，被奴役的生涯太久了，久到他看不到希望，读书识字这些对他来说像是遥远的梦中出现过的幻觉。
“认识。”
说完，像是怕张允不信，秦峥上前两步，拿起桌上一根毛笔，在白纸上书下“秦峥”二字。
书写的虽然有些生涩幼稚，但却有自己的风格。
“这是属下的名字。”秦峥将白纸倒转过来，恭敬地放在张允面前。
“秦峥。”张允轻声念道。
听到面前人声音温柔地念着自己的名，秦峥的心中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
而前者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这个行为有撩到人，微微勾起唇角：“念过书？”
“幼时曾经读过千字文和百家姓，后来……”秦峥想起那个血色笼罩的夜晚，眼神暗了下去，“后来家中落寞，便没在读了。”
“太好了！”张允高兴道。
秦峥：“？”
张允连忙道歉，“不是说你家道中落太好了，是你读过千字文百家姓真是太好了，过来过来！”
张允冲他勾勾手。
秦峥依言走到他身边，看着他从书桌旁的一堆书里，抽出了百家姓和千字文。
“这是百家姓，这是千字文，你熟悉一下，然后每个抄一遍，明早之前完成，有没有问题？”张允问。
看到书本，秦峥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我，这，世子爷，你你让属下念书？”
见孩子都给激动的开始结巴了，张允觉得好玩，故意用逗弄的口吻道：“怎么？不愿意？”
“愿意！属下愿意！”秦峥突然大声说道，好像声音小了张允就会后悔一样。
“嗯，不错，我这些亲随里，就你一个识字最多，好好努力，爷看好你哦！”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峥忽然单膝跪地道：“属下之前对主子多有误解，罪该万死，主子您不计前嫌，又对属下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等同再造，今生来世，属下愿为主上刀山火海，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快起来！”张允伸手将他扶起来。
难怪从刚才进入书房时起，秦峥表现的这么正常，原来他之前对自己一直有误解。
估计是之前那个AI名声太臭的缘故。
“以后下午你就跟着我一起去旁听夫子上课，你可要仔细听，毕竟日后夫子留给我的作业，就交给你负责了。”
秦峥一愣，顿时哭笑不得。
他原本以为张允是想培养自己当心腹手下，才让他读书识字，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只是想让自己帮他写作业。
亏他还感动的，差点哭。
“以后你就跟赵旭一样，是我的左膀右臂，赵旭负责武，你负责文！”张允开心地一拍手。
秦峥眼睛眨了眨，忽然道：“爷，属下能不能也学武？”
“你想学？可以啊！如果你课业跟得上的话，上午让赵旭教你好了。”张允满不在乎地说。
“主子放心，属下定不会耽误课业。”
张允点点头，“嗯，你能兼顾就成，好啦，现在赶紧替我抄写千字文和百家姓！明儿先生来上课，要检查的。”
说着，张允起身让出了座位，按着秦峥的肩膀，让他坐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下的时候，张允的头偏在他左肩，一缕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侧，令他心脏急跳了两下。
随后，张允从他身后伸出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把折扇。
衣袖带过的时候，秦峥闻到他身上淡雅的松香。
张允走到书桌对面，手中扇子“chua”的一下展开，在胸前很有逼格的摇着，配上他那张精致可爱的脸，有种反差的萌感。
“你慢慢抄，我去玩儿了！”这如玉雕琢的精致人儿俏皮地一笑，便溜之大吉了。
刚出了门，他却又想起什么，退回来一步，倾斜着身体，从一侧的门边露了小半个身子。
“哦，对了，你以后就住在我这院里，房间还是老地方，不准回马厩了，懂？”
最后一个字时，他用手中合起的折扇遥遥点了一下他。
秦峥心中一暖，毫无障碍的接受了。
“是，多谢主子。”
张允冲他粲然一笑，说了声“这才乖”，便刷的一下展开折扇，潇洒离开了。
张允走后，秦峥望着书房的大门发起了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心念从方才那个有些耀眼的笑容中收回来，拿起桌上装订精美，散发墨香的书本，如饥似渴的阅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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