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鸿霖话音刚落，莲曜和夜辰身后各自出现了一个蒲团。
言出法随。
两人坐在了蒲团上。
位于大殿两侧的仙君中，一些受害者对夜辰怒目而视，碍于鸿霖在此，才未敢造次。
鸿霖开口，却不是对夜辰的兴师问罪，竟是开始讲道。
“吾本是初神座下第一位信徒，吾主初神，开辟无数界，又弃无数界，初神鼎盛时期，手中大世界三千，小世界不计其数，尔等如今掌握的世界，加起来不及他十之一二。”
“便是大世界，吾主也等闲视之，随意荒弃……可祸根，便也从无数被弃的荒界起始。”
“荒界怨气和混沌之气融合，化作吞噬生机的混沌死气，逐渐吞噬侵蚀了吾主的世界。”
“吾主发现时，为时已晚，已来不及补救，最终吾主不敌落败。”
“陨落前，他以本源神魂，凝聚暗界，将混沌死气困于其中，才使得外界免于混沌死气的侵蚀，不至生机断绝。”
“吾奉神主之命，带着他肉身所化的神灰和三混沌神物离开了暗界。”
“其一为，白皇之卵，与混沌共生，万妖之祖，为天道之一，永生不灭，以之镇守暗界之门。”
“其二为，世界母树，乃混沌之母，阴阳相合，可化死为生，亦可转生为死，以神主神灰种之，使其吞噬外界死气，转为生机，滋润天地，始有万物生灵。”
莲曜忍不住看向夜辰。
“其三为，灭世金莲，此乃混沌奇种，可消融一切生机死气，却唯有无尽生机才能将之供养，生来为天道不容，极难成活，吾主游历混沌时偶得十二莲种，用尽办法，也未曾将其养活，仅余一枚，由吾带出暗界。”
“如今，尔等可知因何抵不住夜辰神君耶？”
白泽和他身边的几位大神君最先明白过来，部分神君和两侧的仙君妖君还一脸茫然。
百花神女解道：“夜辰神君乃世界母树所化，我等生灵最初皆是受母树生机洗礼，才得以诞生灵智，又汲取它释放的生机修行，便如同是它的孩子，孩子，自是反抗不了母亲。”
见鸿霖赞同的点了点头，众仙哗然，看向夜辰的目光皆变得复杂无比。
“吾种树后，便开辟道宫世界长眠，待源界生灵繁茂，出世传下修炼道统。”
“然吾之道统，传自初神，终有缺憾，延其旧路修行，必将步其旧尘。”
初皇的结局，是抛弃无数世界后，使怨气和混沌合二为一，化为混沌死气找上门，最终身陨道消。
一瞬间，听闻此言的神仙们，都呆若木鸡。
他们奉为神典修行的道统，竟然是残缺的！
修炼到了终极，下场竟然是身陨道消！
神仙藐视万物，看淡生死，一切皆为了心中的道。
可现在，传下他们道的人亲口告诉他们，自己修炼的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神仙来说，这打击是致命的。
“不，我不信，我不信！”
有道心不坚定的，当场就入了魔。
鸿霖抬手一拂，那人便被镇压了下来。
那人心魔被除去，可依旧是一脸不愿意相信，随时有可能再次入魔的样子。
洛神神女朗声道：“诸位，我等既踏入修行路，当万事看透，何惧生死？”
“须知朝闻道，夕死可矣！”
朝闻道，夕死可矣！
此言震动道宫，引起天道共鸣！
所有人耳边都响起了这震耳欲聋的天道之音，那些险些迷失自我的神仙的道心重新清晰坚定起来。
是啊！
我的道是错的，如今我已经知道了。
比起一直浑浑噩噩的沿着原来错误的道继续修行，此刻能得闻真道，才是万幸！
众神仙纷纷顿悟，许多仙君在这顿悟中直接成神。
如今成神艰难，他们能一举成神，皆是今日闻道受益。
但，成神的喜悦并不能冲淡他们的担忧。
在场众神里，除了广寒神女，大圣，舍利子和零神外，其余所有人，都是按照鸿霖传授的正统法门修行，并弃置了许多小世界的。
他们修行了取死之道啊！
广寒神女虽然也是按照道宫法门修行，但生性清冷喜静，不曾开辟过小世界。
大圣历劫成圣后，只开辟了一个花果山世界作为自己的居所，无心开辟小世界经营神力。
否则，这俩也逃不过。
虽然还有其他神君仙君没有开辟世界，但他们都依附了开辟世界的主神修行，属于从属信徒。
既助纣为虐，自当共担因果。
舍利子和零神自不必说，一个苦修超度生灵之法，化解万界怨念，一个直接从源头上拯救废弃的小世界，并时刻守护着。
都是大功德！
只可惜，他们俩的道统出现的太晚了！
这方混沌积累的怨气太大，已超度不尽，被荒废的小世界太多太多，已拯救不完。
仅凭他们俩，根本不足以净化混沌中无尽的怨念死气。
“祖神，我等今后该何去何从，还请祖神解惑！”
“还请祖神指点迷津！”
“请祖神救命……”
众神仙纷纷相求。
鸿霖示意下方莲曜夜辰二人，“补救之法还应在他们身上。”
“诸位稍安。”白泽劝道。
两侧神仙听说还可以补救，纷纷坐回了原位，听鸿霖继续讲道。
“吾当年种树之时，不慎将莲种一同撒出，未想莲种依附母树庇佑，竟生根发芽，终得以开花。”
“金莲神智初生，懵懂无知，吾恐其驾驭不了灭世之力，遂将之带走，分而封印，将其神魂寄于一莲瓣之上，助其化形，收尔为徒，赐名‘莲曜’，传其修心救世之道。”
“啊！”神仙们纷纷看向莲曜。
莲曜神情自然，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一小部分记忆，以他的才智也能推测出来。
“初神当初培育莲种，便是为了以金莲灭世之力净化混沌死气，昔日未能功成便已神陨。而今金莲既开，是吾等之幸亦是吾等之劫。”
“灭世金莲，不分生死，净化死气的同时也会消融生机。尔等若想金莲为己扫除混沌死气，亦要付出全部的生机作为代价。”
伴随着鸿霖声音联落下，天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众神仙于冥冥中感受到了天道之力。
有些神仙悟了，有些神仙尚不明所以。
“诸位道统传自于吾，吾自当身合时空之道，助诸位重新轮回来过。”
“善哉！善哉！”
一直不曾说话的佛子舍利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他起身，从袖中祭出一瓣莲。
那莲瓣一出来，就自动飞入莲曜体内。
莲曜的两只眼睛里，各自亮起了一朵金色的莲花，头发也披散了下来，变成了金色，浑身都散发着恐怖的毁灭气息。
鸿霖看向夜辰道：“你虽以生机哺育万物，但先违抗天道，孕育金莲，功德尽散，后又为快速壮大自身，强行抽取万物生机为己用，怨气缠身，当尽散肉身神力，助万界重塑，再以魂魄历劫救世，方能赎清罪孽。”
“万界灭后，诸位的本源依托母树之力，可再度重塑万界，有此创世功德庇佑，诸位在下界轮回之中也能少走许多弯路。”
空中的云层已经变成了赤金色，无数金色雷光在里面滋啦滋啦的游动着。
鸿霖祭出了最后一瓣莲。
莲瓣飞向莲曜，却并没有被他吸收。
莲曜在身边形成了一道护罩，阻拦着那最后一瓣莲和自己融合。
他看向鸿霖，藏着金莲的眼睛美极了，带着一种别样的悲悯，“师父，定要如此吗？”
鸿霖淡淡地道：“混宇不清，覆辙重蹈。”
莲曜闭上了眼睛。
天帝长叹一声道：“今日之后，我等需下界轮回救世，赎清已罪。”
“我倒是挺怀念那些日子的。”王母将手放在了天帝手上。
两人双手紧握，相视一笑。
广寒神女忽然走到百花身边道：“我陪你一起。”
百花神女惊讶道：“嫦娥，你并未开辟小世界，无须……”
嫦娥握住了她的手，百花的声音止住了，清丽绝美的脸庞微微一红。
舍利子道：“如此舍身成仁之盛事，佛界自应当先。”
“好玩，好玩，就让俺老孙也来凑一个热闹！”大圣笑嘻嘻地道。
零神机械的声音道：“计算得出的最优的结果是与你们一起合道。”
众神仙皆沉默。
莲曜眼中泪水滑落，放开了护罩，让最后那一瓣莲和自己融合。
（鸿霖：我们大家都有罪！众神：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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