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隽看见，她好像变得有点脆弱，这是他从未看见过的状态。
他第一反应是这个忽然出现的小姑娘有问题，然而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一边捡起帷帽，一边开口：“师父，你怎么了？”
这一声恰好打断了听桥的思绪，她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很复杂很难受了。
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和她的小侄女很像，同样也是甜甜地喊她“姑姑”……如果昭昭还在，应该是比这个小姑娘大一些的。
都说小孩子很敏感，容易察觉大人的情绪，这个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姑姑，你怎么了？”
听桥虽然竭力想维持平时的模样，可再次听到这声“姑姑”，她脑海中的弦还是绷断了。
陆行隽看她情况实在不对，便帮她问这小姑娘：“为什么叫我师父姑姑？”
小姑娘下意识想咬手指，但关键时刻还是忍住了，“师呼是谁？姑姑是姑姑啊。”
陆行隽：“……”
他其实也不懂如何应付小孩子。
听桥用力地掐了自己的指尖，以此保持清醒。
她用温和的声音对这小姑娘说：“你的家人在哪？我带你去找她们。”
小姑娘这身衣裳看着就很精致，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孩，而且不像是被抛弃的。
小姑娘呆了片刻，然后伸手指了指听桥，“姑姑。”
听桥：“……”
陆行隽注意到她那哀伤而又复杂的眼神。
思索片刻，他道：“师父，不如我们去客栈看看。”
这小孩明显不是长期待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从别处过来不久，很有可能就住在有间客栈。
即使没有，那也可以在有间客栈打听一下最近是否来了什么人。
听桥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若是平时她早该想到了，可如今她心已是乱糟糟的一团。
她轻声对小姑娘说道：“我带你去找家里人。”
小姑娘高兴地点头，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她说什么。
“姑姑，牵我的手手。”
听桥犹豫了一会，抿了抿唇，才伸手去牵小姑娘。
这种感觉真的太久没体会过了。
陆行隽默不作声地跟在她们两个后边，手上还拿着听桥的帷帽。
到了客栈，他进去打听，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听说是来了一户人家，暂时租了林木匠家后边那间小院，很可能就是他们。”
“你来带路吧。”
“是，师父。”
——
他们才刚走到小院门口，就有人眼尖地瞧见了听桥牵着的小孩，立刻跑进去叫主人家的出来。
听桥他们便站在门口边上等着。
不一会，里面就出来了一个被人搀扶着的老太太，还一边喊着：“欢欢，欢欢——”
小姑娘积极应道：“奶奶，我在这！”
听桥便松开了她，她就着急地跑过去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也顾不得说她，只是上下摸了摸，确认了没受什么伤安全回来了就松了一口气。
欢欢笑呵呵的，“奶奶，我刚刚在和姑姑玩呢。”
老太太心有疑惑，但眼下应该先和送自家孙女回来的恩人道谢，于是走向听桥他们这边。
“这位……在这多谢两位恩人送我孙女回来，不如随我进屋吃个饭，我再顺便答谢一下两位恩人。”
老太太走近了才知道为啥孙女会说和姑姑玩了，这姑娘身形和小苑相仿，侧脸也有点相似。
大人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小孩子就没那么容易认了。
听桥摇摇头，“这个不用了，我们还有些事……”
她低眼看了看老太太旁边的欢欢，“我想知道她为何会叫我姑姑。”
老太太看出这两个人并非是普通人，“恩人您与我那女儿身形相仿，脸也有些相似之处，欢欢可能分不太清。”
原来是这样……
听桥弯下身，摸了摸欢欢小姑娘的头发，“下次别到处乱跑了。”
随后对老太太道：“告辞了。”
他们离开的速度很快，老太太想让他们留下来吃饭的话都没能再说出口。
欢欢瘪嘴了，“姑姑怎么不跟我回家啊……”
老太太只好跟她解释，但是小朋友哪里听得进去，只好哄得她暂时忘记这事。
——
听桥是根本不敢停留太久，多瞧小姑娘一眼就会想起以前拉着昭昭出去玩的日子，那时还说以后出去闯江湖了也要偷偷把小姑娘带上。
然而现在她再也完不成这个约定了。
回不归山的路上，陆行隽一直跟在听桥左侧，大概是因为她心不在焉，走得也不快。
他也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到现在他已然猜出点东西来了，也许是那个小姑娘与她的家人很像。
听桥自顾自地回到了竹屋，也不管陆行隽，直接关了门，在屋里躺下了。
陆行隽没有出声打扰她，细心将帷帽放好后，便在附近如往常一样练剑，同时还留心了屋里的声音。
到了晚些时候，他又下了山一趟，用食盒装了些饭菜回来。
敲了敲她房间的门，语气平静地问道：“师父，出来吃饭吧。”
陆行隽点亮了烛火，又把饭菜都摆好，今天吃饭的时间比往常都要晚些。
等他摆好了碗筷，听桥也走出来了。
她的心情已经平复，本来就已经过去了很久，只是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才比较容易感伤。
坐下后看到这满满的一桌菜，她抬眼看了陆行隽，“以后由你就下山带吃的，对了，还有我的酒，也帮我打满了带回来。”
有徒弟不用白不用。
而且他那什么身法也练得差不多了，让他独自一人在深山老林里也能活下来了。
陆行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眼下她的状态似乎是恢复了，“好，我记下了。”
听桥想了想，还有一事要和他说一声，“明天开始，我来和你对打，先不用兵器，两个月后，你去官府那看一下悬赏令，你觉得哪个可以对付去寻，之后将他的人头丢给官府，拿赏金。”
陆行隽不傻，明白她的用意，点了点头，“行隽知道了。”
听桥吃完饭，看着他在收拾，猜他大概知道为何她看到那个小姑娘会这般，也就不提了。
顿了顿，“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陆行隽：“？”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辰。”听桥说道。
陆行隽想了想，“我现在下山给师父你带长寿面？”
听桥“噗”笑出声了，“我都好久没吃那玩意了，算了吧。”
陆行隽又思索片刻，“那我给师父表演一套剑招吧。”
他这么一说，听桥倒想看看了，指了指她的剑，“你用它试试。”
月光如水，剑影纵横。
他的剑已然独具个人风格，每一招看时是慢，然而挥出去那刻却是最快，且直指弱点。
听桥看着她的“愁煞剑”在他手中，剑势与她完全不同，好像变成了另外一把剑。
“不错，”听桥给面子地拍了拍手，“剩下的就是慢慢完善了。”
“行隽会的，多谢师父。”
陆行隽收起了剑，然而这一下却注意了剑上面所刻着的字——
【秋水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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