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乌云不知何时悄然散去，连带着雨幕也因此悄然消失。
此时此刻，街道上的劳斯莱斯早已变形扭曲不成模样，玻璃渣子洒了一地，不时有淡淡的灰色烟雾顺着前半截车身引擎盖升起。
在其周围，三辆巡捕车快速赶来，七八名身穿蓝色制服的巡捕连忙围绕现场拉起一长串警戒线，一番忙碌取证。
与此同时，一辆救护车闪烁着一阵红蓝光芒鸣笛飞速行驶，前后不到十分钟便冲进了江省第一人民医院。
连夜赶来的周丽萍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失魂落魄，一身黑色包裙上满是湿漉漉的雨水。
在其身边，身上绑了不少纱布的张大虎与赵城两人皆是低头沉默，连带着十多位站在原地守护等待的东胜汉子都脸色沉重，写满了惊怒与担忧。
见此一幕，走廊过道上的路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许多得到消息赶来的记者都被统一拦在医院楼下。
这样的沉重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突然的杂乱脚步声再次响起，随即就见得到通知当天连夜从洛城赶来的祝浩文一行人先后出现。
在那之中，脸色苍白宛如金纸的大姐陈芸再不复往日里的精致干练模样，脚步匆匆神色慌乱，头发略有些湿漉漉，连带着身上披着的大衣外套都差些掉落在地。
“耀东怎么样！”
感受到抓在肩上摇晃的皓白双臂，周丽萍起身苍白着脸色，眼眶微红嘴唇蠕动，不忍对视道：“老板，老板他.......”
“情况不是很好........”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大姐陈芸只感觉呼吸停滞天旋地转，若非这些日子的蜕变，她恐怕早已晕倒在地。
在她身后，听到回答的杜武差些当场暴走，二话不说就猛然从其身后冲出，肌肉虬结的粗壮手臂同时拎住一旁的张大虎与赵城衣领，差些将他们勒的喘不过气。
“你们就是这样保护东哥的？”
一向沉默严肃的他，眼里满是血丝，压抑的声音隐藏着毫不掩饰的暴戾。
闻言，以往对谁都是嚣张桀骜的张大虎紧紧背靠着墙壁陷入沉默，推开手臂缓缓蹲下将头埋得更低，身体轻颤满是死寂。
“操！”
一身黑色西装的杨力再也忍耐不住，一拳就轰然砸在了过道墙壁之上，任由鲜血顺着皮肤裂口缓缓溢出。
见这一幕，始终沉默的祝浩文脸上疯狂与阴狠一闪而逝，沙哑着嗓子问道：“谁做的？”
.......
“老金，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江都郊外，一辆黑色奥迪停靠在深深的夜幕里。
一位体态偏胖的中年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黑包，将其递给了等待在此的李默金。
作为跟随张平山一路走来的老人，孙连军与李默金早已配合了无数次，也知道此时此刻最需要做的是什么。
“里面有去港岛的通行证、签注和一份身份证明，还有一张存了五十万的银行卡和八万现金。”
“机票已经买好了，早上六点出发去深城，然后转船。”
“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小老板会派人来接你。”
闻言，戴着鸭舌帽换了一身干净工装的李默金伸手接过黑包，没有说话，反而当面打开检查了两秒。
细细看去，他的左手臂上有着简单包扎，脸上也贴有两张褐色邦迪。
“嘿，你还是这个样子。”
见他这般谨慎，孙连军倒也不恼，反而笑着递过去一支烟，乐呵呵道：“这次动静有点大，估计没半年时间回不来。”
“有没有想让我替你带给老板的话？”
闻言，检查完毕的李默金倒也没再推脱，借着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摇头道：“等我回来亲自给他说。”
“哦？”
孙连军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知道他这是担心昏迷的张平山无法恢复。
“我会照顾好老板的。”他认真看着对方，承诺道：“你放心。”
见他面色认真，李默金点了点头，倒是没再多说。
“倒是有一件事，小老板想让我问你一下。”
孙连军想到来时的交代，眯了眯眼道：“陈耀东，到底解决了没？”
寂静夜幕里，李默金沉默了两秒，再次摇头道：“我不确定。”
“嗯？”
孙连军有些意外，略有些肥胖的五官上带着一丝诧异：“你失手了？”
“雨太大了，我看不清楚。”
李默金没有隐瞒，神色严肃道：“当时后座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中枪的到底是不是他。”
闻言，孙连军皱了皱眉，咬着烟问道：“你一共开了几枪？”
“三发子弹。”
李默金扫了他一眼，语气渐渐平淡道：“东胜的那群人也有些胆识，如果再耽搁一会儿，我走不掉。”
感受到了他的不满，孙连军适时沉默了两秒，没再多问。
“走了。”
随即，就见李默金扔掉烟头将其踩灭，压了压鸭舌帽缓步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孙连军捏着香烟眯眼沉默，好几分钟后才拿起大哥大电话拨通了号码。
“小老板，老金他走了。”
电话那头，一夜未睡的张振逸坐在书房内身体微颤，眼里满是血丝和疲惫，忍不住问道：“金叔怎么说？”
“他不确定。”
闻言，张振逸瞪了瞪眼，差些就想骂了过去。
似是猜到了他的抓狂，孙连军解释道：“老金做事很少失手，可能我们都想多了。”
闻言，张振逸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想到以往对方数次替父亲出面摆平麻烦的情形，心下也觉得失败的可能性不大。
于是，他再次问道：“医院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耀东跟他手下的总经理陆远恒一起在抢救室躺着，东胜的保护很严，我们的人进不去。”
“但从目前来看，大概率是成了。”
沉默数秒，知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的张振逸点了点头，挂断电话再未多说。
昏黄灯光下的书房内，他渐渐平复好心情，颤着手再次从桌上烟盒抽出一支缓缓点燃。
“陈耀东......”
嘴角渐渐扯出一抹讥笑，声音回荡久久不散。
“要怪，就怪你太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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