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程以沫和韩野聊着，喝着。
一直到了晚上十一二点韩野才回了房间，程以沫看着安安静静的手机。
陆泊舟那边应该是白天，但是他却没有什么联系过来。
“应该是忙得很了吧。”程以沫看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了一句。
因为就陆泊舟的脾性，如若不是忙得狠了，肯定会主动联系她的。
正好她也因为小风的事情而有些心事重重，便也就没打算主动打电话发视频给泊舟，也是因为怕他看出来什么听出来什么。
程以沫倒是不怕让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她担心的是，自己的情绪会让陆泊舟担心。
他隔得这么远，担心起来又照顾不到，反而是让他干着急，没必要。
程以沫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明天就要见到小风，见到这十余年未曾再见过的亲弟弟。
她就无法入眠。
于是辗转反侧一番，只能起身来，将先前和韩野没能喝完的酒全喝掉了，借着些许酒意醺然，才勉强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韩野一回到酒店房间里，就走到了套房卧室里的书桌。
书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开着，而且应该开了一段时间了。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视频的对话框。
视频的那头，是个英俊的男人，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粒，有些发皱，不难看出凌乱，而他的面容里略略透出几分疲惫，桌面上堆着很多文件纸页。
想必已经工作了挺长时间了才会有这个形象。
“回来了？”视频那头，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泊舟。
“你没打算和小橙子视频，你就完全不在意形象了啊？”韩野声音里略带了几分笑意说道。
陆泊舟就抬起疲惫的眼，朝着视频看了一眼，“我就是怕她担心。”
“你怕她担心你还不和她联系？”韩野笑眯眯的问了句，但也没打算纠扯这问题，继续道，“我刚从她房间出来，好歹劝着吃了点宵夜。”
陆泊舟原本已经垂下去盯着工作资料的目光，倏然又抬起来了。
事实上，从程以沫一知道程听风也来了龙城，并且就是威尔逊带来的得意门生也是最得力的助手时。
韩野就很快发消息将这事儿告诉陆泊舟了。
然后……陆泊舟就保持了沉默。
也是因为这事儿他和韩野都一致认为，总得让程以沫自己去面对面对的。
他其实也是不知道怎么劝不知道怎么疏导罢了，正好就借着时差，借着工作忙为由，没有联系。
程以沫倒也不疑有他。
但陆泊舟哪里就有不担心的了？他们从民俗村一回来，陆泊舟就开了和韩野的视频。
就连和程以沫吃宵夜的事儿，都是陆泊舟提议韩野去做的，就是因为太清楚她的脾性。
但凡忙起来，或是心情不好了，就不会好好吃东西。
随便吃点对付那都还算是好的，差点儿那就直接饿过去。
“她吃了东西就好。”陆泊舟说着，就拿了片吐司随便咬了两口。
韩野看得无奈，“你自己也注意着点，担心着小橙子有没有好好吃东西，结果你这边就啃干面包片，回头你回来瘦了，她看了绝对受不了，饶不了你。”
陆泊舟漫不经心笑了笑，“是真的忙。每一分钟都是钱。”
“那我不是很耽误你赚钱？那赶紧说正事儿吧。”韩野收敛了一下笑容，“今天我们出去，倒是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我多注意了些，好像也没有人跟踪什么的。你确定莫非暄已经来龙城了吗？会不会搞错了？”
韩野这次会来龙城陪程以沫，就是因为莫非暄也来了龙城，担心这个疯子会不会对沫沫做出什么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面都不要见上。
陆泊舟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电脑屏幕上韩野的脸，“是，我确定，没搞错。我现在等于是在美国，从莫非暄他家的裤兜里掏钱呢，光明正大的肯定不行，所以得是暗中的，所以当然也得对他的动向掌握得清楚，我能确定，他现在就在龙城呢。”
“好吧，既然你都确定的话。不管怎么样，你就别担心了。”
这话当然不能让陆泊舟真的就不担心了。
韩野停顿了片刻就说道，“明天橙子就去那讲座，你今天装时差装忙装失联也就罢了，明天你可无论如何得和橙子联系，就算她不接，你也得死皮赖脸的打。”
韩野有预感，明天橙子见了小风，怕是心情不会变得又多愉悦的。
而陆泊舟，其实也是一样的预感。因为他到了美国之后，倒是得到了更多的莫家的消息。
其中就不乏程听风的，在这些消息里，程听风仿佛真的是莫家人似的，像是真正继承了莫家的血统和性格。
冷血无情。
据说他在朋友面前最多只算是少言寡语，但并不是个坏人。
但是在家人面前，仿佛这冷血无情就发挥到了极致。
据说他从刚到美国时各种不适应国外的生活和语氛时开始，就全日制寄宿学校就读。
至此，再也没有回过家。无论是过东方的年还是过西方的节。
无论是远在祖国的程家，还是莫家。
好像李沐遥将他从父亲和姐姐身边带走，移民到国外之后，他就成了个边缘上的人，两边都不依靠。悬在一个无依无靠的中间，始终是孤家寡人。
若是说莫家于他而言毕竟是继父的家，没有什么走近的打算，倒也不至于落上冷血无情的标签。
但就连亲妈，他见面的次数也寥寥可数，不是一年里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而是这么些年，见面的次数都寥寥可数。
这个从少年时代便远渡重洋背井离乡，在十几年里抹平了所有温情的人。
陆泊舟也着实不敢保证，这个程听风会给暌违十余年的姐姐什么好脸色。
“放心吧。今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陆泊舟道谢一声。
韩野也没多啰嗦什么，结束了视频通话。
但陆泊舟在那头，却是一时之间无心工作了，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给程程打电话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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