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到家的时候，就见叶家舅舅同姜老爷子姜老太太相谈甚欢。
姜月从记忆里扒拉了一下关于叶氏这个弟弟的信息，叶氏很少在家里提及娘家家事，姜月记忆里关于叶家舅舅的信息也就少的可怜。
叶家舅舅名叫叶林，既是叶家姥姥的老来子，也是膝下唯一的男丁，据说珍爱异常，前年时候听说拜了木匠为师，学个木匠活。
如今能私自接活，想来已经出师。
目光四下一扫，就看到放在板车上两个摞在一起的蒸笼，看这做工完成度，应该学的很好。
姜月上前从善如流的打了招呼，叶林比姜月大不了几岁。
看到多出来这么个便宜大外甥女，叶林忙摆手：“自家人莫要客气。”
说着走到板车旁指着蒸笼道：“先前没见过这玩意儿，先做了两个拿过来，你们看看成不成，有啥需要改的地方说一下我再琢磨。”
又指着两个蒸笼摞在一起的连接处：“先前做的时候两个蒸笼做成一样的，用的时候往上摞另一个蒸笼时，一个放不正就会滑掉，我后来就又刨了一圈凹槽，这样摞在一起就很稳。”
姜月顺着叶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亮，果然看见了凹槽，只见上面那层蒸笼凹槽在里面，下面那层蒸笼凹槽在外面，两个摞在一起严丝合缝。
蒸笼的竹箅也打磨的很光滑，可见是用心了的，姜月看着蒸笼的模样心里十分满意，叶林比她想象的更能干，而且不拘泥固有的模式，善于思考琢磨。
叶林看着姜月带笑的模样，就知道稳了，他姐姐之前回家告诉他这么件活计的时候，就交代他好好做，让她公婆大侄女满意了，才好说其他。
姜月收回手，含笑看了叶林一眼：“劳烦叶家舅舅把蒸笼放在里锅看看。”
叶林忙不迭抱着两摞蒸笼去厨房，姜月看着他略有些吃力的模样不觉皱了皱眉。
叶氏去找叶林定做蒸笼的时候，特意量了锅子的尺寸，蒸笼刚好和锅口卡住，尺寸是不用改了。
姜月把手放在蒸笼外部对称的两处位置：“这两处再加两个把手，用来拿取蒸笼，也免得因着蒸笼过热烫伤人，叶家舅舅看看可麻烦。”
叶林一拍脑门：“我咋就忘了这个道理，这个不麻烦，想简单就把竹箅子多延伸出来一段就成，或者在蒸笼外面的圈板上掏个口，刨个把手装上去，再用木楔子楔紧就成，也牢固的很。”
“外甥女看看哪个更合适，我就做哪个。”叶林给了两个建议，私心里他期望姜月选后者，虽然复杂费时，但工价也高不是。
家里越发拮据，阿娘因着这次徭役，借了三百个铜板与了堂哥替他服役。
这几年因他跟着老木匠学手艺，家里省吃俭用省的口粮给他交费用，如今他总算出师，还没挣得银钱贴补家计，家里因徭役又借外债，一度令他十分愧疚。
如今能回报家里一二，他只觉呼吸都松快两分。
姜月见他不无勉强，在心里默默演化了一番两种把手的优劣，最后定下了后者。
因不知这里的具体工价，姜月不好贸然开口，只把皮球踢给了叶林：“这后一种用木楔子的比前一种麻烦的多，叶家舅舅手艺也极好，这蒸笼里的竹箅子打磨的光滑，一看就是用心了的，还得麻烦叶家舅舅比照这两个的做工，再做五十个出来。”
不止叶林惊呆了，姜老太太和姜老爷子听到数目也惊呆了。
姜老太太把姜月扯到一边：“你疯了吗，定那么多做什么，这又不是大白菜，叶林就算是你婶子的亲弟弟，我们也是要花费银钱的呐！”
她当然知道要花费银钱，姜月也没想着要占人家便宜。
“阿奶忘记我们要做批发馒头的生意了，相信我这五十个肯定还不够。”
见姜老太太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姜月连连保证，就差指天发誓了，最后还是道：“我把这事弄砸了对我也没好处呀，我可还指着馒头大卖特卖，赚多多的银钱，好分红买猪崽子养呐！”
她这样说，姜老太太也就勉强信她不是一时冲动定这么多蒸笼，毕竟这些天大孙女天天念叨着养猪崽子。
若是真靠馒头赚的盆满钵满，要她说还养什么猪崽子，又辛苦又脏，喂养个一年好容易出栏还被屠夫压价，这还是运气好的。
运气不好的养到中途病了死了，本钱都佘里面，哭都没处哭。
呸呸呸！她大孙女肯定干一行行一行，绝对能把猪崽子养的白白胖胖。
老太太也不是犹豫的人，哪怕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既然拿定了主意也不拖拖拉拉。
和老头子交换了眼神，笑眯眯看着叶林：“那就五十套吧，我们是实在亲戚，你开个价儿，可千万别因着你姐的缘故让着我们，都是辛苦活儿，你收别人多少我们也一样。”
姜月听的嘴角直抽抽，虽说老太太把开价说的真情实感，但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威胁呐！好像不给个实在价叶氏就会挨收拾一样。
姜月摇了摇头，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晃出去。
“看大娘说的，亲戚里道的，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帮忙做点活儿也能精进手艺，这样吧，材料什么的我自己全包了，每个蒸笼十文怎么样。”
这简直白菜价呐，姜月看着那没有一个钉子却又结实牢固的蒸笼，不禁感慨古代的匠人手工不值钱。
再一看老爷子和老太太满意的表情，显然是叶林给他们的价钱低于市场价了。
“这怎么好，材料你全包，怎么也不能让你吃这个亏。”姜老爷子有些迟疑，叶家的情况他知道一些，家里并不宽裕，他是不愿占小辈便宜的。
“嗨，大爷大娘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在家无事，因怕手艺生疏，刨了许多木板，我家旁边的竹林也被我嚯嚯许多，竹片也是一早打磨好的，我正愁那些东西怎么处理呢，可巧大娘家需要这许多蒸笼，也算帮了我的忙了。”
叶林说的是实话，又算了一下五十个蒸笼能挣五百文，就更高兴了，什么，你说人工，人工最不值钱，没见他在家里刨了几个月木板磨了几个月竹子也没得一文钱吗。
刚推着车进院门的叶氏听了弟弟这番话好悬没跌倒，就算这是实情也不能这么大剌剌说出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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