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一）
尸变？丧尸？
五条悟的“尸体”从沙发上“哐当”一身翻下来，然后扭曲着，向我爬过来。
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我要去！！切！法！卢！我要去！我要去！”
他最后一个字还破了音。
男孩几乎是靠着上半身的力量，拖行过来的。
确定他不是尸体状态，是因为在如此嘶吼的喊叫里，我居然听到了微乎其微的心跳声。
缝合好的伤因为摩擦地面再次裂开，留下了一条越发像恐怖片的那种深色血痕。
漂亮的脸，因为狰狞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崩坏。
他用很快的速度，爬到我旁边，然后使用着僵硬，生疏的手指，抓住我的裤脚，整个人血淋淋的往我身上爬。
真的，好骇人啊。
头一次深陷低级恐怖片片场，我非常不符合角色需求的，木着脸，将他半抱着，拽回了沙发。
我很确定，无论是在高专结界，还是刚刚清理“遗体”时，我都没有感知到他任何的生机，别说心跳了，神经都像死了一样。
用毯子把他裹起来，防止他张牙舞爪的打到我，我屏息凝神的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
四肢能动，但是无力，颈椎弯曲，不过他以前好像也这样。眼神发光，但是瞳缩反应还是慢半拍。
最明显一点的是，他额正中的那道贯穿大脑的伤口，居然愈合，开始长出新的肉了。
看来，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反转术了。
真了不起啊，这个男孩。
老实说，我心中涌出了一种喜悦。
对，就是那种，大难变小祸，祸化事，最后事了的，幸福感。
但那错觉很快，就转瞬即逝了。
（二）
“切法卢有机场吗？我们去几天？”
反转术很神奇，十分钟不到，五条悟的嗓子就修好了，甚至还不是原装的，我感觉像以旧换新。
站在沙发边缘。我在努力忍受一直在沙发上，动来动去，还时不时凑过来像和我近距离一下的，小孩。
“五天怎么样？会不会太短了。要不一个月好了！消失一个月，太酷了！”
我没说话，正低着头看手机里孔时雨发来的登机照片。
照片里，天内理子换了一声休闲便服，背着个双肩包，满脸的苦恼。而她身边的黑井美里已经脱掉了那身碍眼的女仆装。
她穿着黑色的职业服，披散着半长的头发，戴着一副精英范十足的无框眼睛。和文档里优秀毕业生时期的样子，无差。
“你干嘛不理我？你在看什么？”
五条“小朋友”，披着毯子，站在沙发上。
本身他就高，站在沙发上后，只要抬手就能碰到不远处的吊灯。
“不要站在沙发上，坐好。”我说。
“可我坐下来就看不到你的手机屏幕了。”他比脑子没坏时，更爱无分寸的撒娇。
我把手机拿开，仔细端详了一下他。
外伤以及内伤，看起来都治好了，唯独，脑子。
我看不到，只能靠测。
“告诉我，你现在的情绪是什么？”
“唔，很生气吧。你刚刚一直在看手机哦，都没和我说话。”
“去切法卢的话，只能当天去当天回。”我突然说道。
五条悟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大，眉头都要扭打起来了。
“啊？！一天？！老子不要。”
很好，生气是真的。
“那去五天。”
他眉头舒展了一点，但还是噘着嘴。
“五天，五天也很短啊。坐飞机万一没有直达呢？那种地方肯定要转机，还要自驾。到那里，说不定就只剩三天？”
愤怒细化一点，苦恼的情绪，他也是正常的。
“去三个月。”
没了墨镜的遮掩，他真的很好懂。
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冰蓝色的眼睛笑盈盈的，里面像盛满了星光。
“三个月，也不是不行。要在那里租房吗？我不会说意大利语没关系吧？”
就剩最后一个情绪了。
我说，“没问题，我会给你找好导游，找好翻译，以及司机。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找陪游。”
他楞了一下，不确定的拉长音调，“你———呢？”
“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会给你出钱作为补偿，也会在合适的时候还你个人情。”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陪我去？！”
星星也会黯淡，冰川也不会永远那么神秘瑰丽。
五条悟不是那种会把脆弱放到任何人眼前的小孩，他藏的很好，就连我都差点没发现。
不过，眼睫颤抖的频率，说话的音调，都暴露了。
笑着难过吗？
很厉害的能力。
是不是可以说明，他的边缘系统已经修复完毕了呢？
“你在测试我。”
他坐了下来，长腿搭在了木质的茶几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我实话实说，“是。我需要确定你大脑的情况。”
眼睫上下扇动，他确定的说，“你刚刚在撒谎。”
并没有。
我不会用这种事撒谎。刚刚的话，既是测试，也是展现我的歉意和我的诚意。
但是你知道的，歉意有限，诚意亦是如此。
我已经决定，远离这帮人了，除非不得已。但就算有交际，也不会再有任何深交的可能。
对等的人情，我会尽早还给他的。
同样以人命作为等量。
“五条悟，我没有撒谎。你知道我们现在什么关系吗？”
他看向我，眼里是混乱和复杂。
我不介意把话说开。
“我接了暗杀星浆体的任务。我是术士杀手，天与暴君。我们，是对立的关系。不可能共处一室的，也不应该共处一室。”
他沉默了。
以为他会像夏油杰那样仇恨着我，那样质问我，关于天内理子的事。
但他没有，就是很安静的，注视我。
手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必猜就知道是孔时雨。
天内理子出国了，作为盘星教雇佣的人，我们还是要交差的。
假尸已经准备好了，就差我去总部了。
所以我决定干脆一点，不搞欲情故纵的猜谜游戏。
“你不用担心天内理子以及黑井美里的安危。在冲绳的时候，我已经和黑井美里约定好了。她给我想要的，我保障她们的安全，她们的未来。”从手机里调出那张照片，然后展示给男孩看，我接着说，“你也不用担心夏油杰。他的伤，估计家入硝子现在已经全部治好了。”
收好手机，要离开时，一直沉默的男孩忽然开口说，“能不能抵消？”
抵消，抵消什么？
我不解的回头。
他窝在沙发里，认认真真的说，“用这次，抵消，上一次你说我坏蛋。”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用这一次的无妄之灾，抵消，我们万圣节那天的不愉快。但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
人命关天的事，可不对等。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走到我面前。
然后伸出右手，做出了不似顽童的，孩童举动。
他咓声咓气的说，“原理，我叫五条悟。我最喜欢的甜食是，喜久福，黄油土豆，三倍糖的草莓慕斯。最喜欢的存在，是舒芙蕾。我不懂自我介绍还要怎么说啦，那我就直切正题好了。”
“你可不可以，做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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