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奇者从未感受过如此具象化的幸福，就像是一棵生长在阳光底下，被不断浇灌的树，温暖地，自由地，向阳生长。
他以为的月亮，最终变成了他的太阳，将他从阴暗的角落中拉了出来，在足够炽热的光芒中晾晒干净。
“月亮小姐是从未来来的——那你跟未来的我关系好吗？”
倾奇者轻轻将手搭在了少女的手背上，五指微微收拢，恰到好处地表明了他的不安。
“嗯......没有和现在的你好，”少女暧昧地凑近了倾奇者，“那个时候我们可不接吻。”
面对少女突然的靠近，倾奇者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脸，但是再没有了远离的动作：
“是，是你不想吗？”
“诶——？”少女凑得更近了，“为什么就是我不想了？”
“因为我觉得，如果是月亮小姐的话，”倾奇者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应该，应该不会不愿意。”
“你那么觉得的话没办法了，”少女一下远离了倾奇者，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可是事实就是某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愿意的样子嘛。”
“某人？诶？我吗？”倾奇者肉眼可见地慌了，甚至都顾不上其他，抬手拉住了少女胳膊上的布料，“怎么会呢......还是说，未来的我变化已经那么大了吗？”
“变化啊......”
少女撑着脸，转过头来看着倾奇者的脸。
“容貌倒是没怎么变，”少女的手隔空描绘着倾奇者的轮廓，“不过其他方面变得倒是挺多的。”
“嗯，”倾奇者上前，用自己的脸颊抵住少女的食指，让少女的食指能够软软地陷进他的软肉里，“变成什么样了？”
少女的指尖在倾奇者脸颊上动了动，但是没有收回来，而是得寸进尺地让自己的指尖陷得更深一些：
“嗯......我想想。”
“嘴毒，傲娇，冷静，博学，而且，强大且自洽。”
倾奇者的眸色在月光下盈盈的，神色微怔，不知道是在震惊，还是在向往，只是这份神色只在他的脸上惊艳了一瞬，随即便被落寞取代：
“月亮小姐应该，更喜欢那个时候的我吧。”
“那个时候的我足够强大，可以帮到你更多，也不需要你时刻照顾我的情绪唔——”
脸上被狠狠揪了一下，倾奇者这才猛地抬脸，有些委屈地看向少女。
“小白是笨蛋。”
少女又掐了掐手中揪起来的肉：
“喜欢小白，不，喜欢你，跟你身上具体有什么特质关系根本不大吧——难道你是喜欢我身上的哪个标签吗？”
倾奇者有点没听懂，但是还是愣愣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好了，怎么还会对自己产生危机感啊......”少女顿了顿，“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感觉你现在这样就好。”
不，如果可以的话，一开始的样子就很好。
毕竟“强大”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说她没志气也好，说她偏私也罢——
她就是希望世界上所有的苦难，都能绕过眼前的这个人，将最后甜美的果实双手奉上。
哪怕他生命的底色，就是悲哀。
“如果我再厉害一点就好了，”少女望着倾奇者的眸子，失声喃喃道，“这样，你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
“不辛苦，一点也不。”
倾奇者主动攀吻上了少女嘴角下垂的唇：
“我很幸福，我想象不出比现在更开心的日子了。”
“......嗯。”
少女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倾奇者，随后又像是不忍，又将脑袋偏了回去，去看山崖下的景色。
他很幸福，他没有骗她。
可是，她会走的。
她不得不开始思量，这样就答应了倾奇者的告白，是不是太冲动了一些。
可是——可是她一直没有回去，不是吗？
“我的人生已经因为月亮小姐改变了吗？”
“或许——”少女想到了现在大概还在屋里沉睡的小孩，阴霾的心情有有一瞬间的放晴，“有一点点吧。”
“我有一点不明白——听起来，未来的我很优秀，可是月亮小姐为什么还会执着于‘改变’呢？”
“是我有哪里让你不满意吗？”
“啊——”少女揉揉脑袋，“我的那个未来——是发生过很多事情的未来了。”
“在漫长的岁月中，你会经历很多事情，甚至犯下一些错误——最后，你的余生都要背负着这些罪恶。”
少女有些逃避倾奇者的眼神，一双眼睛看月亮，看星空，看脚下，偏偏不落在倾奇者那张绝美的脸上：
“这样的人生，你满意吗？”
“我未来，会是一个坏人吗？”
“坏人？”
少女愣了愣。
“好”和“坏”实在是一个浮动的概念，她作为一个旁观者，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自己带入到他自己的视角，去评判他的好坏与善恶。
于是少女只是摇了摇头：
“你只是，做了一些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嗯，”倾奇者似懂非懂地点头，“那么，我有道歉吗？或者，做一些弥补的事情？”
“这个，我还不——等等。”
赎罪吗？
少女顿住了——
原来一开始，明明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但是他还是选择了与她同行。
分明千万次揶揄她是什么“救世主”小姐，但是仍然选择与她一起，经历成百上千场战斗——
原来，他是在赎罪吗？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自己已经溢出来的泪水憋回去，一扭头却发现倾奇者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最终还是没忍住，破涕为笑：
“有啊，当然有。”
“你在未来，是个特别厉害的救世主。”
“这样啊，”倾奇者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紫色的发丝在月光的笼罩下像是某种漂亮的琉璃，若不是他流光溢彩的眼眸过于夺目，那也会被夸赞上一句“漂亮”，“那么，我很满意。”
“哪怕经历了很多也能选择接受，强大到可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赎罪，身边也有月亮小姐这样的人——”
“我很满意。”
这句话分明是在少女的耳边响起，但是却好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在空间中飘飘荡荡又跌跌撞撞传来的一样，随后略过了少女，往更远的地方传去。
听到了吗？
他说——
我很满意。
很满意，未来的自己。
哪怕未来的自己曾跌落进尘土里，变得锈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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