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切都是原地踏步，一切都是徒劳，肆生忽然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天塌了，她也不在了。
到头来还不如把剩下来的三百年好好和他的小九生活，总比这样分离三百年相聚几个月后面临死亡来得好。
现在什么都晚了。
*
就像是有连锁反应一样，黑衣男的出现打破了一切表面上的和平。
整个世界陷入了混乱。
“现在是首都时间1月20日上午六时，这里是每日新闻，据前线记者传回的消息，k市数十万居民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当地警方介入调查却寻不到任何踪迹……”
“爆炸新闻！据相关不可靠消息，有来自非正常神秘力量降临，k市人口骤然消失，这是上天对人类的报复还是一场恶魔之门的开启之路？”
“科学快报！世界各地科学家连夜赶往k市寻找人类失踪未解之谜，据最新报道，有相关科学家猜测有外星人降临绑架屠杀了人类，更是摧毁了k市标志性建筑，这是外星生物对人类展开进攻的开始……”
“最新消息！k市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后，引起了全世界人类的惶惶不能终日……人类的灾难要来了吗？”
“……世界顶级科学家研究学者齐聚在华国，现在是距离事情发生的一周以后，此时整个世界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天气异常情况……”
从k市回来以后，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在悄悄地发生了改变，一切变故都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电视及网络上全部都在循环播放着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足够引起惶恐的新闻报道。
“叮咚”
玄关处传来门铃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人一直都在楞楞的看着电视新闻，此时才回过了神。
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一阵骨关节摩擦的咔嚓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
看来他已经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了，他慢步走过去打开门，看见的是一个满脸焦急的男人。
“高少爷！外面到底什么情况？都是阴鬼肆虐！我们几个刚刚好追几个阴鬼来了这里，就想来问问你们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男人有点尴尬，其实他就是好久不见高临来电话，以为他贵人多忘事，不求他安排什么，他自己多刷刷存在感也是上进的机会。
“高少爷虽然我们几个实力一般，但是我们可以……”
“高少爷？”
男人说了半天才发现对面的人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很是疑惑的伸手在高临的眼前挥了挥，高临抬起脸的刹那把他吓了一跳。
原本二十几的大小伙，一头青春气息很纨绔范儿的黄毛，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整个人憔悴得像个三十几的大叔了。
青色的胡渣遍布下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凑近点还能闻到一股好几天不洗澡的酸味。
“高少爷你……”
高临张了张嘴，沙哑的问，“你是……”
“……我是古镇那个带队的八队长，咱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的……”
八队长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是瞧着高临这样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谁知道怎么安慰人。
八队长还想问问外面的情况，他虽然是带着目的来的，但是他也是真的担心外面的情况。
这时，突然从电梯那里传来了一阵喧闹。
远远的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转头就看见一张国字脸，八队长微微发愣。
“高少爷啊，你联系上陆先生和陆小姐了吗！现在外面的情况真的不容等待啊，阴鬼遍地肆虐，照这样下去，人间迟早要完啊……”
八队长和他的下属都是震惊满脸，“……”
他们一路过来是看到比以往多多很多倍的阴鬼，但是他们还真的没有往人间灾难那块想。
毕竟存在几千几万年的星球啊，怎么可能说来大灾难就来，一点征兆都没有！
高临叹口气看着围在自己面前的一众修士。挥挥手道，“你们都散了吧，有什么未完成未做过的事情，大家都赶紧去做，这个人间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国字脸打断了，语气急促。
“什么意思！你们不打算帮了？你们和我们清派的约定就这样不算数了？”
“现在阴鬼到处流窜你们说不管就不管了！那你们当初说什么合作！把整个人间搅得一团乱后就想跑，敢情你们把我们人类当什么了！……”
高临微微侧过身子转身进了客厅，指着电视上循环放着的新闻，“事实就是人类的命运走到头了，我家大佬都失踪了，反抗不了那就接受吧。”
语气很平静，就像要面对死亡的不是他一样。
这次换八队长不淡定了，他惊呼出声，“你说什么！陆先生和陆小姐都失踪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变得那么严重了吗？”
明明来临水苑之前，他还在和手下畅谈宏伟抱负，等人间太平就要去哪哪养老，现在突然告诉他们，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死了。
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
还是天大的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这个时候国字脸才注意到了他，他皱着眉出声，“郑高你怎么在这”
八队长也就是郑高看了一眼国字脸，没错，这就是他的同期但是却已经爬上了护法职位的王旺。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叙旧，他只是礼貌的和对方点了一下头，满脸急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高少爷你能不能说清楚！”
高临的胳膊被郑高抓住，他看着情绪激动的郑高，仿佛看见一周以前那个时候的自己。
*
一周前。
九有消失后的k市。
漫天的红色帷幕在冬天的第一抹阳光出现的时候消失了，在原来的经济大厦的周围现在都是一片空旷，一大片的建筑都消失了，要不是这样，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肆生和高临回了临水苑。
没等高临询问什么，肆生站在客厅把现在的情况都给高临说清楚了。
“鬼不轮回，死者不愿重生。”
“这个人间本来就是善恶失衡的状态，上任善使以自己的长眠换来短暂的和平，我和九有来人间就是为了稳定这份平衡，但是事态已经发展到完全不可控制的状态，恶意大于善意，恶鬼阴魂的数量远超人类的数量，人间的包容饱和度已经到了极限，人间救不回来了。”
肆生说得特别平静，高临第一次听闻这样的事实，他摇着头后退表示不相信。
“大佬你别开玩笑了。”
“不是说我是鬼事册认可的人吗？你们不停的抓鬼我好好记录，这些功德都是真的啊，我们都忙活了这么久了，几乎天天都在抓鬼，只要我们再加快速度不就行了吗，肆生大佬你不能因为九爷暂时不在就意志消沉了，这样不好！小心九爷回来了骂你……”
高临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隐隐觉得肆生大佬不是再跟自己开玩笑，毕竟大佬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
“那些闪电看到了吧，那是这个位面自我保护的一种天雷。”
“只要人间出了问题，它就会自动来临。当它劈到你面前的时候，就代表一切都结束了。”
“……”高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了。
他忘不了他找到肆生大佬的时候，那遍地都是雷击的痕迹。
不知道是怕死还是担心世界毁灭，高临的心脏一阵紧缩，哑声，“没有办法补救了吗？”
“高临，这个红色天雷出现很多年了吧，我们也抓获了数不清的阴鬼，但是天雷还在。”
肆生没有再说话了，身上的伤口已经疼得麻木了，他想去找九有但是不知道去哪找。
事实很明显了，高临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了地上。
一阵痛苦的嚎叫从他紧咬的齿间泄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回家，不是舍不得他的万亿家产，不是舍不得灯红酒绿，他突然特别特别想念自己的家人了。
高临走了以后，客厅恢复了安静，肆生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站着。
屋子里仿佛还残存着九有的味道，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推开18层的窗户，一跃而下。
*
郑高和王旺听完了高临的解释，全都沉默了。
虽然他们都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了，也同样面临过了生离死别，但是这种人间浩劫，关乎每个人的劫难，他们真的接受不了。
明明一切正常，外面还是车马喧闹人来人往，生活节奏还是不快不慢。
除了他们修士能够看到的阴鬼增多外，什么都没有区别。
“……老大，”一个小个子的毛头小子弱弱的出声，“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就跟恐龙灭绝的时候一样啊，毫无征兆说没就没，这样想想我们还提前知道了我们的死期，比起恐龙来说我们赚到了啊。”
“恐龙死得猝不及防，我们还可以规划一下，多好。”
他一个人说着，却没有一个人应声。
生活不如意的人很多，把不想活了的话挂在嘴边的人也有很多，但是死亡真真切切到了的时候，没有人能坦然面对的。
“……一场史无前例的天气异常情况……全世界同一时间开始下雪……伴随着暴雪天气，世界各地都出现了红色的闪电……具体原因未明，请世界人民注意安全……”
此时电视新闻播到了这一条，高临转头看向了窗外。
洁白的雪花飘落，其中掩盖着十几分钟出现一次的红色闪电，交相辉映得很美，美得凄清。
高临叹口气，“都散了吧，整个世界都沦陷了，不必做什么无用功了。”
他说的话太过于丧气了，郑高的一个手下憋不住了终于出声，“高少爷！我不质疑陆先生他们的判断，人间现在的情况不乐观我们都知道，但是现在都还没有努力过就直接放弃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作为人类，就算是殊死一搏也行！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死得轰轰烈烈！”
高临看了他一眼，他也是人类，他也不想死，尤其是在自己见过了自己亲人以后，他何尝愿意直接放弃。
所以他在见过家人以后回到了临水苑，可是肆生大佬已经不见了，他翻遍了九爷之前留给他的储物袋里面的所有典籍，却什么方法都没有找到。
不是他想放弃，是肆生大佬和九爷都放弃了，他没有了可以活下去的信心。
高临没说话直接关上了门。
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寒，季宇虚弱的声音响起，“小高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待着，时间不多了你该和你家人在一起才对。”
“肆生大佬说过会带着九爷平安回来的，我，想等等。”
其实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九有，比自己对待家人还要在意，在他第一次看见九有的时候，仿佛就注定追随九有，冥冥之中注定。
他想他上辈子一定和九爷是认识的。
*
人间在飘雪，无论白天黑夜。
而此时的三途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片死寂。
肆生循着记忆力的路抹黑往密阁走去，差不多到达黑色桃花树下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风。
“你来干什么，你的人间不管了？不试试背水一战？”
“向南哥，我错了，凭我的力量完全扳不赢局面，邪恶会占据人间，然后人间会被摧毁。没有希望了，我认输了。”
肆生的声音很低，低低的还带着哭泣的嗓音。
向南发愣，但是周围太黑了他不知道肆生是不是真的哭了，这个人在小有带回三途的时候就几乎没有哭过几次的，现在居然哭了。
他叹口气，“你的抱负太大了，你想救下这个破败的人间没错，错在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可是，我作为善使，这个人间是我的责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间被摧毁而什么都不做……”
向南微闭下眼，整个人间的责任很重，你的救世梦想更是压垮了很多人。
他转移了话题，“九有回来了，在大殿。”
向南直呼九有的名字没有喊小有，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包括现在的九有不是九有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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