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谁认输谁就掉了面子，原本已经有些缓和的气氛，竟然又剑拔弩张起来。
“别装样子，要打就动手啊。”
谁都不是敢动手的主，真要是碰上脾气暴的，大厦里就打起来了，也不至于对峙到现在。
就是两个人心里都有气，这事儿不算难解决。
顾寒不紧不慢坐在餐车上吸着香烟，后来有没有煊赫门这烟，顾寒都不清楚了，反正好多年没见过。
吐一口烟圈，出去熟练的弹掉烟灰。“商场有规定，商铺擅自经营扰乱大厦正常秩序，罚款五百。”
“我也不废话，就公平起见，各打五十大板。”
“你是胖婶家的亲戚是吧？那就罚胖婶，
你呢，你是谁放进来的？”
看着顾寒的眼神，秦龙飞缓缓低下头，突然不好意思犟下去了。
他是师娘放进来的，真要是打架，可就丢的是师娘的脸。
邻里邻居的都是熟人闹这么一摊子事儿，师娘以后还怎么办事儿？
另一个摊主看了一眼大厦里面，鼻孔叹息，不知道想什么想了片刻，又低头回来，脸上带着苦涩。
表情和此时的秦龙飞差不多。
“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我二婶家里条件不太好，也是为了想让我多挣几个钱儿，我没想给她添麻烦……”
“实在不行这罚款我交，您就别为难我二婶了。”
顾寒笑笑，情理之中。
这人出来闯荡社会的年程也不长，还不是那种社会上的老油皮。
和秦龙飞对骂几句，时不时还要看着商铺，心里肯定是顾忌，别给家里人添了麻烦。
一般这么大的岁数，心里都有一团火儿，憋着劲要做出一番成绩给家里人看。
成绩没做出来，反倒给家里人添了麻烦，回去连吃饭的脸都没有了。
这人心底不算坏，就是竞争的手段有些低劣了。
秦龙飞单细胞生物，干脆的直脑子，只要有杨天心在，装逼两个字就好像刻进他的灵魂。
和这摊主争执了大半天，估计是不想让杨天心小瞧了自己。
只是啊，这男性魅力实在用错了地方。
女人才不会在乎两个雄性之间面子之争，到底是谁赢了？
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
你长得帅，没有开口，你已经赢了。
你坐奔驰，不用开口，你也赢了。
所以说面子这东西，还真不是靠嘴上吵架争来的，当然，凡事总有例外。
只要你吵架够厉害，像诸葛亮一样能骂死王朗，你嘴也能挣来面子。
当然像顾寒这样虚张声势的除外，风险太大，不宜模仿。
“成吧，看你岁数也不大，和我差不多年纪，哪有什么话说不开。”
顾寒给了这兄弟一个眼色，没借着这身份咄咄逼人。
倒是另类的夸了一句，“商业嗅觉挺好的呀。半天过去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
小伙也不好意思了，挠着头憨笑了一下。“就是仿个样子，味道肯定不如他的，其实有几个顾客都来退货了，说我做的难喝……”
“口味这东西，一时半会儿还真学不来。”
秦龙飞这硬邦子吃软不吃硬，人家态度暖和下来，又夸了几句自己的冷饮，脸上尴尬，发怒也不知道该怎么发了。
继续僵着，倒显得他不大度。
“不……不好意思啊兄弟，是我冲动了，大夏天的你也不容易。”
顾寒摆摆手，周围人群也慢慢散去，大多数人还是热心，不想看两个小伙子为了这事闹到派出所去。
三个男人也就在这冷饮摊前，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茬，算是不打不相识。
顾寒大家，问了几句，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姓朱，单名一个博字。
他老爹本是，希望他能打破自己家的门眉，突破基因的局限作为一个博士。
可惜啊，差了点运气，这小子初中辍学之后干的第一份工作是卖鸭脖，别人就叫他朱脖子。
反正照他的意思，不管哪个博，都随了他老爹的意了。
朱博临走时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根烟来，是顾寒好多年没有见过的红塔山。“不嫌弃吧？”
顾寒没说话，把烟叼着，让他给自己点着，朱博笑笑将身子凑了过来。“其实，你不是安保吧？”
顾寒也没心虚，点了点头，自己本就是冲着化解矛盾来的，借了个手段罢了。
其实很容易识别，随便在大厦里问个工作人员就问出来了。
“你早就看出来了是吧？”
“算吧，你太年轻了，又好说话，一般干安保的对我们摆摊子卖东西的戾气大的很，你不太像。”
朱博给了顾寒一个眼色，示意自己要走。
“那你怎么不戳穿呢？”
“不敢，要是戳穿了谁拦着我，难不成还真和这小子打起来？”
朱博推着他的小车，一步一步走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拐过这个街角，便看不见人影了。
他是一个成熟的人，而成熟的背后必然遭受过，非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苦难。
有句话说的很对，穷人的孩子没有惹事的能力。
如果记忆回溯，母亲小时候对常说的一句话总是。
“别惹事儿，我们赔不起。”
秦龙飞就不懂了。
明明两个人是一样的年纪，他倒更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儿，虽然家庭条件可能并不比朱博要好上多少。
可他多上了几年学啊，所谓的自尊便比朱博多了一些，所要的面子也比朱博更大了，所以今天他不怕。
“顾寒！”
杨天心从身后走来，轻轻用自己肩膀撞一下顾寒，算是对顾寒的感谢。
眉目中闪过的情绪，不被别人察觉。“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能说会道呢，三言两语就解决了，我还真的以为要打起来，都准备好报警了。”
杨天心举起自己的手机，拨号界面上正停留着110三个数字，证明他说的不是假话。
因为她确实看不上，秦龙飞能冷静下来。
男孩和男人的区别，似乎在这一天的下午被放的格外的大，秦龙飞一直沉默着。
两个女孩都没有怪他，就连杨天心也破天荒的，没有再对他说几句苛责的话，两人只是围着顾寒。
白芷柔倒是更熟络一些，现在她可不只是顾寒的同学，顾寒的朋友，还是顾寒的债主。
对顾寒严厉一些也应该可以的吧？
“你不许抽烟。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抽烟的样子？”
白芷柔撇嘴，伸手想要取掉顾寒嘴里刚刚点燃的白塔山。
看顾寒要躲，便加大自己的筹码。
“某人可是答应我，要做个什么商业计划书出来？还说不让我的钱打水漂。”
“谁知道一回家，连我的消息都不回了。”
“给你打了那么多来电，未接也不回。”
“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要卷款潜逃？”
得得得。
顾寒惹不过还躲不过吗。
把嘴里的烟取出来，熄灭在地下，用脚轻轻踩踩。
“明天要去一趟江北市，昨晚上都忙着买票订酒店，就没顾得上。”
白芷柔了一身装作不在意，没有紧接着追问。倒是杨天心用肩膀再撞一下顾寒。
“去江北干嘛？旅游吗？怪不得摆摊也不来，还好是明天，要不然我们几个可都得进派出所了。”
秦龙飞听话脑袋垂得更低，默默到一旁收拾摊子去了。
白芷柔也跟上一句，“对啊，去旅游吗？”
心里很想问和谁一起去，可和谁一起这几个字好像超出了她所拥有的几个身份能问的权限，傲娇怪作祟，她才不问。
“多吃六个核桃。”
顾寒笑着轻轻用食指敲一下白芷柔的额头，这动作倒是让白芷柔愣了一下，想躲没有躲过。
顾寒以前可不会对他做这种动作。是不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莫名其妙心跳加速，可顾寒脸色如常，好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动作。
白芷柔便强行抚平着心绪，对啊，朋友之间开个玩笑，这动作怎么了？
“什么六个核桃，你们俩之间的暗号呀？”杨天心一脸迷惑，听不懂顾寒话里的意思。
顾寒倒是回头对她也笑笑。“让她多补点脑子的意思，反正不够用的。”
“拿了雇主那么多钱，又在创业的要紧关头，我怎么能去旅游呢？打算去考察几个项目。”
顾寒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
项目两个字对于刚刚毕业的高中生来说，似乎还有些陌生，甚至有装逼的成分。
同学问你去干嘛？你说打暑假工，同学会夸你好能干。
你说你要做几个项目，同学会问你在哪个洗脚城？
做好了被几人鄙视的心理预算可破天荒的，杨天心这嘴多丫头居然没说什么过分话。
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顾寒。“你真的变得好不一样。”
“就是可惜了，看上我的闺蜜，当初怎么没便宜我呢？”
顾寒知道是玩笑，对着杨天星挑了挑眉毛。“人家看不上我啊，有什么办法，不过你也不赖，有我顾寒的兄弟秦龙飞陪着，总之是不赔的。”
杨天心切了一声便不再搭茬了，向两人招呼一声，让他们帮秦龙飞收摊，顾寒去大厦里给师娘陪个不是。
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厦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良影响，至少肯定不能正常营业了，人都顾着看热闹去了。
那么谁放人进来，谁就丢面子，门里门外的都是熟人，自然会不好意思。
要是顾寒没什么表示，白瞎了师娘这人情了。
一路跟过路的商铺都打过招呼，顾寒抱歉着过去，能搭话的都闲聊了两句。
倒还好，商铺里大叔阿姨对顾寒印象都不错，没有因为今天下午被影响了生意而生气。
最多也就是说两句，“顾寒你朋友怎么那么不靠谱。”
“下次你来行，别人我们可不同意。”
顾寒一一都笑着应下，走到师娘店铺面前轻轻敲敲玻璃窗。“师娘，不好意思啊。”
“今天这事儿确实给您添麻烦了，是我没考虑周全，您放心，这一路上叔叔阿姨我都道过歉了。”
“好在没给您惹出更大的麻烦。”
师娘今天换了一身白衬衣，紧束腰身。
三十几岁少妇能带给人身体上冲击的视觉效果，用一件白衬衣表现的淋漓尽致。
看见顾寒来了，师娘便推门出来，顺带着递个赞美的眼神给顾寒。
“你这说的什么话，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是亲师娘，搞这么客气。”
“另外听人家说了，你小子冒充大厦安保两三句话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够魄力的呀。”
顾寒摇头干笑上两声，“这不都是跟老薛学的吗？他可是我人生路上，知识和精神的双重导师。”
“没老薛的孜孜教诲，我哪有这个本事。”
“得了吧，把你老师都夸上天了。”师娘还是笑得合不拢嘴，虽然知道是奉承，但心里就是听着高兴，加上顾寒这事儿确实处理的很得体。
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能想出这招，两根烟，就把要打架的矛盾给解决了。
实在是个厉害人物。
“啥时候上家吃饭去啊？昨天回家跟你老师提了几句，乐的跟孩子似的。”
师娘拍拍顾寒的肩膀，替顾寒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乱的t恤。
“不许拒绝啊，昨天你可答应我了。”
“一定师娘，去了我做饭，给您露一手。”顾寒没推辞啊，笑着再次应下。
想来师娘应该是想让自己和她家里老大多走动，听说性格有些孤僻，不怎么喜欢交朋友。
“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跟秦龙飞那孩子叮嘱两句，以后做事别冲动，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顾寒走出大厦，算是把摆摊产生的余波基本上摆平抹灭。
至于师娘留的那两句话就不必带给秦龙飞了。
这小子改不了的。
人永远不可能被别人劝服，除非他心里想的本来就是这条路，只是嘴硬罢了。
“都杵着干嘛？”
“回家啊。”
夕阳下，白芷柔和杨天心站在街角。柔和的夕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修长。
秦龙飞一个人推着小摊儿，有些许吃力，还有些许孤独，顾寒没走向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走向了脸上有高原红的倔强汉子。
“寒子，对不起。”
“才出来摆摊，一天就又给你惹祸了。”
“那你叫我声爹听听。”
“寒哥！”
“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呢？叫爹。”
“顾寒，给脸不要你是生死难料，你别跟我太赛脸，是你太漂，还是哥拿不动刀？”
……
“谢谢啊，寒子。”
“你不是要哭吧，秦龙飞？”
“我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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