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大天亮，今天又是个阴天，感觉随时都要下雨。
村里林家这会儿热闹的很，袁小春破口大骂的声音和林红的哭喊声彻响整个村子。
村里不少人都站路上看热闹了，毛小岁犹豫一下也去了。
刚走过去毛明珠就拉了她一下。
“回来了？”她问。
“你姑父他们昨晚去山上，半夜才回来，惊的我也没睡，生怕又出个意外。”她叹气“之前忠儿的事林田江也去了，也不能不管。”
“哪里找到的？”
“家里，本来没找到都不抱希望了，结果早上李叶给鸡喂食的时候发现人在鸡圈里睡着。”
“昨晚没找？”
“找了，人不在，估计是啥时候偷摸着进去的，睡熟了没起来。”
毛小岁听着里面抽打的声音都觉得疼“林家连驴都有，家里应当不拮据吧，还折腾林红做什么，给她安分找个婆家不行吗。”
“你这丫头，谁还会跟银子过不去，村里人再富裕手里又有几个钱，再说这闺女注定是别人的人，若是能换的一家子的荣华富贵，谁不会去拼一把。”
“就是这张大财主确实不是个好去处，可惜了……”
“那不得了，就张大财主这样的，姑姑若是有个闺女还能舍得送进去受这罪？”
毛明珠脸上迟疑了一瞬，摆了摆手“那自然是不能的。”
听袁小春的打骂声，一时半会应该是停不了，毛小岁觉得没意思就回了家。
李云山在床上躺着，闻声抬眼“人回来了？”
“在鸡圈里找到的，我听这林家婶子是往死里打啊。”
“穷人家养孩子多是为了给儿子换婆娘，林家七亩地，八个人，外加还有一个没有娶的李刚，林红若是真死了，李刚的婆娘没了来处，林家人自然是生气的。”
“可张大财主不是不花钱娶老婆了吗？林家真要怕林刚娶不到婆娘，不是应该直接把林红嫁出去拿钱才是正主意吗？”
“林刚今年十二，离娶妻还有三四年，倘若林红真的生不出儿子，林家人应当还有其它的打算，林红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死活不肯。”
“她倒是看的开，这林家人也是的，连驴都有，何苦这么对她，林红是闺女不错，可好歹是自己生的，何苦要把人逼成这样……”
“都是这么过来的，村里人祖祖辈辈能依赖的只有家里那点地，村像村长家，家里九亩地，十六个人，他家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所以你看一到夏天挖野菜最勤快的就是他家，他家里养的鸡也是村里最多的。”
“可林家又不是二爷家。”
“没什么区别，人活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林家有驴，比起村里大多数人家确实可以了，可你别忘了，光是林共就已经两个孩子了，以后林刚成亲了呢？他们家人也多了，到时候地也要不够用了，吃惯了饱饭再让他们饿肚子指定是不愿意的，用一个林红换一家子人的温饱，换谁都会那么做。”
“没人性。”毛小岁痛骂“我要是林红，飞黄腾达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他们。”
李云山笑了一下，不以为然“林红到时候真要飞黄腾达了，感激林家人当时的逼迫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记恨？”
“没出息的玩意儿，她飞黄腾达是她命好，跟林家那群致她于死地的人有什么关系，该报的仇当然还是要报啊。”
李云山无言“你这……”
“怎么了？”
“没。”他摇头“说的有道理。”
林家的闹剧在中午的时候还在继续，毛小岁听着都能感受到林红的绝望。
一觉醒来天又在下雨，她出门上茅房，就听村下面吵吵闹闹的，往下看去，就见村下面的路上围了许多的人。
上完茅房出来李云山也在，毛小岁好奇的说“他们干嘛呢？”
“不知道。”李云山进了茅房，出来时就见毛小岁已经往下走了。
他锁了门也跟了上去，毛小岁已经凑到了村里的婆娘堆里，它不好过去，于是就远远的站着。
吵闹的还是林家人，林红双手死死的抱着路边的柳树，袁小春撕扯着她的头发又是打又是骂的，林家几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冷漠又复杂。
“娘……”林红双手抱着树不放，人却跪在地上给袁小春磕头“你就行行好，我是你生的啊，你给我留条活路吧，女儿真不能去啊……”
村里的婆娘不知道谁“嗤”了一声，袁小春也是被气急了，照着她的脸上就是一巴掌“你个死丫头，非要闹，非要闹……”
林双被她打的时候脸一下又一下的往树上磕，很快就蹭破了皮。
林田江往日里看着老实巴交，这会儿只是一个劲的叹气。
张怀霞阴阳怪气的问“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还要死要活的？”
这话问的幸灾乐祸，村里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就是，有话好好说呀，这么打下去可是要出事的……”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什么事，这红丫头竟然说林家要杀了她，这林家人向来老实，哪能做出这种事啊……”
“那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有些人啊，看着老实，背地里谁知道是什么样，连自己闺女死活都不顾，只怕往日那副老实样也是装的……”
村里最不缺的就是闲话，林家的事从昨晚闹到现在，要说村里人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也不太可能。
林家是村子里唯一一家有驴的，眼馋的人多了去了，往日里和和气气的，这会儿就见风使舵嘲讽了起来。
林田江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让人这么指指点点，僵持了许久，村里人不堪入目的话让他常年辛劳本就弓着的脊梁骨彻底弯了，大吼道“行了，回家。”
林家其他人一听急了，袁小春忙喊“你可别糊涂。”
“回家。”林田江一声怒吼就往回走。
“爹……”林共也喊了他一声，大概也是不甘心。
林田江头也没回，走到一半脚下一滑直接摔到了地上。
村里讨论的声音立马就停了，林田江叹着气，爬起来又走了。
林共和林刚气愤的瞪着说闲话的几人，只是也没辙，只得恨恨得瞪向瘫软在地的林红。
毛小岁看着他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心说这当哥的是真的狠心。
李云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回家了，雨下大了。”
热闹看完了，村里人也一哄而散。
往上走的时候毛小岁往后看了眼，袁小春打林红的手没停，不过她也不是为了看林红，低声对旁边的毛明珠说“李小茹一家子没来。”
“哪敢啊……”毛明珠嗤笑“要论这事，王霜可是村里头一个，这种热闹他们哪敢凑，估摸着连大门都堵了……”
“看林共和林刚那样子，不会打死林红吧？”
“不会。”毛明珠不以为然“估摸着林红回去还得挨一顿，打死倒不至于。”
“往常还看不出来，刚林共那眼神，真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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