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不会重演，但会惊人的相似。
擦拭干净脸上的水渍，抬手摸了摸小鬼的脑袋，让他颤抖的身子平静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身子，苏清雅调动一缕黑气注入其体内，让其魂魄凝实。
“伊娃。”
小鬼低着的头胆怯道。
“那小伊娃，要跟姐姐走，听说前面能投胎转世。”
如此干瘦的身体，想必在这里混得也不是很好，何不投胎转世呢？
“投胎要通行证，还要银两，我就一孤魂野鬼，什么都没有。”
见伊娃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苏清雅也有些犯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那个老妪送的馒头塞入他手里。
“这个拿好，不要弄丢了，有了这个你就能找个好人家。”
伊娃看着手里的淡黄色的馒头，歪着头不知想着什么。
“正好姐姐顺路，要一起走么？”
苏清雅看伊娃无动于衷，再次询问道。
“谢谢姐姐，还是你拿着吧，这里要比人间好，有爷爷奶奶陪我。”
伊娃递过馒头，笑了笑，转身向河对岸游去。
比人间好？
苏清雅看着阴暗的天空，久久无言。
“姐姐，再见了。”
河对岸传来伊娃的声音，寻声看去，他旁边还站着两位慈祥的老人。
苏清雅摆摆手，也算是打过照面了，转身往恶狗岭走去。
再入恶狗林，虽仍有犬吠，却无一犬靠近。
不多时便走出恶狗岭，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出口处不远，似乎在等着谁。
“姑娘，你没事吧。”
还没走到跟前，老妪远远就招呼着。
“没事。”
苏清雅也招了招手，快步走上前。
“老道就说这姑奶奶不会有事吧，她不找犬王麻烦就不错了，也不知道这畜生怎么就想不开。”
中年道士碎碎念念的，比老妪还要唠叨。
“前面就是金鸡岭了，这五谷米你可要收好。”
接过老妪的一把米，扫了一眼，五颜六色的米粒，看上去晶莹剔透，好不诱人。
“这没煮，也不是给你吃的。”
原本想尝尝味的苏清雅，却被老妪拦住，说什么也不让吃。
“我就闻闻味。”
苏清雅讪讪的收起这把米，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峰。
这金鸡山峰，两道岭，像极了鸡的形象，笔直的山峰如鸡背和鸡冠部分，需要一点一点爬上去，先要爬上鸡背，然后还得从鸡背爬到鸡冠上。
“咯咯咯。”
还没等爬山，上面就传来阵阵公鸡打鸣的声音。
这声音极度刺耳，一些爬到半山腰的亡魂直接吓的衰落在地，身体破碎，久久难以爬起。
“狗和鸡是阳间和阴间沟通的两个很重要的使者，狗可以在夜晚看到阴间的灵魂发出叫声，金鸡报晓就是通知鬼魂赶快避让阳光，以免魂飞魄散。”
“阳间世人在给死人入柜装殓时，通常都会给尸身旁放置打狗棒、手心放置的干粮，目的就是为的就是过这恶狗岭和金鸡山而备的。”
身后传来中年道士的声音，解释着上面这这一幕。
打狗棒？
苏清雅看了看老妪瘦弱的身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如此高的山峰，她打算直接御剑飞上去，不太想爬。
四柄飞剑齐出，游离在周身。
“咳。”
见老妪缓缓走上前，很是奇怪，明明是向上走的悬崖，她却如履平地，一步一步踏着虚空往天上走去。
“这就是十世大善人的待遇么。”
中年道士羡慕的摇里摇头，一步跃起，朝悬崖上爬去。
“扑哒。”
一阵声响从上空传来，还没等苏清雅抬头，一道白影从眼前花落，下意识抬手接住。
这里还有白色的鸡？
头顶具冠，嘴粗短而强壮，上嘴先端微向下曲，但不具钩，鼻孔不为羽毛所掩盖着，翅稍短圆，尾长，跗跖裸出，后趾位置较高于他趾。
抓着它的脖子晃了晃，见其没有怎么挣扎，无力的扑打几下翅膀，看着怎么有些像掉了漆的凤凰？
倒不是全白，前面胸腹到腿部之间都是黑羽，黑白两色，让她联想到之前那黑白两道身影。
苏清雅思索片刻，拿出一把五谷米放到白鸡的嘴旁，见它缓缓啄了起来，这才满意的放在地上。
“咯咯咯。”
“慢慢吃，没人抢的。”
看着像是饿了几万年的白鸡，把五谷米啄的到处都是，不过它是怎么从上面掉下了？
如果不是她接住了，估计这硬生生摔在地上，是个人都着不住，更何况这瘦小的白鸡。
耐心的等它吃完，打算抱着它就准备一同飞上去，丢在这下面也不放心。
“啊。”
崖顶隐约有惨叫声传来，很是凄惨，恨不得把嗓子喊破。
上面这么热闹的？
不等白鸡吃完剩下几粒，抓着脑袋就高高跃起，稳稳的落在飞剑上，化为一道流光直冲而上。
不得不说御剑是真的快，万丈高的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山顶，苏清雅晃了晃有些晕厥过去的白鸡。
这么不经折腾的？
“姑娘怀里的白鸡能不能让老道看看。”
中年道士见苏清雅怀里抱着的白鸡，好奇道。
将半死不活的白鸡放在地上，踢了踢，见它没有什么动静，无奈的摊了摊手，又抱入怀中。
“鹇似山鸡而色白，有黑纹如涟漪，尾长三四尺，体备冠距，红颊赤嘴丹爪。错不了，是白鹇，这地府怎么什么奇怪的玩意都能给你遇上。”
中年道士似乎是想到之前的三头犬，摆摆手，小声呢喃。
“怎么一段时间没下来，地府都变样了，河水改道就算了，还有这么多外来物种。”
“你说的会不会是那个人带来的。”
苏清雅看着远处一道倩影，手持一把黑色的十字架，不断超度这怒冠的公鸡。一身黑衣，头顶黑巾，脚踩高跟黑丝，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本土来的。
“那不是西方的修女？怎么跑这来了？”
中年道士的三观不断刷新着。
“会不会她死在我们这了？”
苏清雅提了一嘴。
“那也不会，修女是西方的神职人员，即便犯错也是下地狱，怎么会来着。”
“那是不是来这交流学习的？”
见中年道士饶着头，她突然想起好像想起之前学校有交流学习的说法，随即脱口而出。
“酆都大学每年确实有交换生，但也不会走这条路?这不坏了规矩？”
看着中年道士要上前和那修女理论，四下寻找老妪的身影，可惜扫视几圈都没看到。
到是看到一群群的怒冠的公鸡扑向路过的亡魂，如铁的嘴直捯瞎灵魂的双眼，煽动的翅膀像锋利的刀片划破身体，那乳抓魂钩的爪子，抓的全身皮开肉绽，深入五脏六腑。
这种抓心啄肝的痛苦，世所罕见，让鬼差都不忍直视，唏嘘不已..……
抱着白鹇，一路向前走去。
“咯咯咯。”
几只红羽大公鸡见到苏清雅，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原本啄的正欢的几只公鸡停了，或者说满山的公鸡都停了下来，全部都看向苏清雅。
“怎么都看我呀，你们继续。”
苏清雅也是好奇，也不知道它们抽什么疯，难不成姐姐之前在这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数道鸡影围了过来，数息的时间，她周围已经是水泄不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公鸡看的是你怀里的白鹇，把它丢一边就行了。”
中年道士站在修女身旁，聊得似乎还的还挺开心的，要不是瞪了他一眼，还在挑逗修女。
看了看怀里的白鹇，此时小家伙也恢复的神志，面对围着一圈圈的公鸡也不甘示弱，挺了挺黑羽胸膛，昂首怒目而视。
“咯咯。”
鸡群之中自动让开一条开口，一只一丈高的红羽大公鸡从中走出，宛若王者一般，昂首蔑视的看向苏清雅怀里的白鹇。
“把它放一旁，你过去。”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却让在场之人皱眉。
鸡还能吐人言？
这金鸡山比恶狗岭还要有意思。
“我觉得我能杀过去。”
苏清雅轻笑一声，摸了摸白鹇的脑袋，斜眯了鸡王一眼。
“咯！”
一声鸡鸣，万只红冠大公鸡高高飞起，直冲她而来。
四柄飞剑泛着黑气齐出，高速旋转起来，疯狂的收割着一圈圈生命，浓稠的鲜血顺着崖壁流下。
如此多的公鸡，纵使四柄飞剑转的再快，仍时不时有几只公鸡冲到面前。
手里霓裳剑挥动，黑气触碰到鸡毛便燃了起来，三尺高的公鸡瞬间吞没，化为一团黑气融入霓裳剑中。
“乖乖，这姑奶奶是真的恐怖，到底是那缺阴德的小子送下来的，这不就是来拆地府的？”
中年道士一脸震惊的看着游刃有余的苏清雅，着实不明白她是怎么下来的。
“你们华夏的女人都这么厉害？”
旁边的修女一口流利的华夏语，不可思议的询问着中年道士。
“没，大多数女修和你比差的十万八千里，特别是身材。”
中年道士看着高耸的雪峰，咽了咽口水，转身道。
“贫嘴。”
修女双臂护在胸前，退后几步，试图和猥琐的邋遢道士划清界限。
远处苏清雅还在厮杀，怀里抱着白鹇多多少少活动有些不方便。公鸡群满山遍野，天上平地，如隐天蔽日。
苏清雅抽空将白鹇放在地上，没了束缚，黑液沸腾，霓裳剑附着这一团黑色火焰，一道道黑色的剑气挥出，威力不俗，奈何架不住数量众多。
这群公鸡也是勇，纵使黑火灼烧，连一丝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浮云遮月不……”
霓裳剑高举，准备直接鲸落吞噬万物，玩不起就打算掀桌子。
“咯。”
一阵尖锐声响传来，苏清雅只觉得眼前晃，几根赤羽飞出，穿过飞剑的空隙，趁着她抬手的时候，狠狠的刺穿白鹇的脖颈，胸腹，飞出跌落悬崖。
飞剑轻颤，思绪不稳，公鸡突破防线，冲了过来。
“真是给你们脸了啊。”
黑水汇成的湖泊泛起一圈圈涟漪，似有什么巨物从里面钻出。
“噗。”
似蛟龙出水一般，天地之中回荡着无边的水声。
鲸……落！
霓裳剑挥动，天地变动，一只百丈长的黑鲸从地里钻出，巨口张开，满山的公鸡为之一愣，全部卷入腹中。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满山的公鸡眨眼功夫就没了？
“咯咯咯。”
前方虚影一闪，一丈高的公鸡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身上遍体鳞伤。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从中逃出来了，算了，也不重要。
提着霓裳剑一步步走向鸡王。
“哒，哒，哒。”
苏清雅的脚步回荡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坎上，宛若死亡倒计时一般。
“这，这是金鸡山，你杀了我，阎王会怪罪下来的，让你永生永世不能轮回。”
“阎王是谁？很厉害？脸能扯下来做成面具？”
此时的苏清雅情绪很不稳定，本就失手，多多少少有些自责，又吞噬了满上的公鸡，公鸡属阳，黑气属阴，阴阳对冲，负面思绪不断放大。
霓裳剑上的黑气浓的都滴出水来了，落在地上还发出滋滋声，升起阵阵白烟。
身后黑气翻涌，化为一对黑色的翅膀，宛若邪神降世。
“乖乖，这姑奶奶出二阶段了，老道这么感觉她杀红眼了，待会你站我身后，我保护你。”
中年道士对着修女拍了拍胸腹，小声道。
“堕天使，很像，不，更胜一筹。”
修女眉头紧蹙，看着远处的苏清雅，下意识后退几步。
“别怕，老道护你，区区妖女而已。”
见修女后退几步，中年道士一抹笑意，上前两步。
一道黑光闪过，若不是他反应稍快，屡屡黑气机会贴着脸皮划过。
“轰。”
金鸡山头瞬间削去一节，原本高耸的鸡头山峰，现在也比这鸡背高不出太多。
“这要改名成断鸡山了吧。”
中年道士颤颤巍巍，闭嘴无言。
“喂，你们几个鬼差，我要是死了，你们也难交差……”
鸡王扭头看向远处的鬼差，却见几人或扭过头，或低着头，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该死的。”
鸡王后退两步，似乎准备殊死一搏。
“你就这么护着它？这个外来物种。”
“锵锵。”
突然崖地传来一声鸣叫，很是奇异，却让人精神一阵。
一道白丈长的火焰从崖下冲天而起，苏清雅下意识回头，一声凤鸣让她双目清明，体内阳气化为一团白光，飞向那团蜷缩在角落的白色气流。
仙体突破了？
阴气最重的地方竟然能有如此浓烈的至阳之气。
“你是白鹇？”
望着天上的浴火重生的火凤凰，不确定的问道。
“我们错了！错了！我们才是异类。”
鸡王屈膝跪在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谁是祖宗都分不清么，家鸡排挤凤凰，可笑至极。”
中年道士讥笑道。
望着天上的自由翱翔的凤凰，苏清雅久久无言。
“你长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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