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在胡扯吧？
听了斐特尔的话，祈白宥第一反应是想说这个。
她来到这个稀巴烂的世界，经历稀巴烂的遭遇，过着稀巴烂的人生，虐了快五十二万字，有哪一件、哪一样、哪一个字能和“凡你所想，皆能如愿”八个字沾边？
如果能如愿，她最大的心愿怎么还一丁点儿希望都看不到？
反驳的话都到嘴边，又被祈白宥的牙咬住没吐出来。
她换了个角度理解。
定义之力……
什么是定义？
最初，她穿成大佬养的金丝雀，手无缚鸡之力，一心求死，乍然获得特异能力，潜意识里并不希望拥有任何物理的技能自保，因为她根本不需要也用不着，而是探听身边人的想法，以聚沙成塔信息茧房的方式让所有接触她的人都杀她一遍。
她把能力定义为读心术，能力自然发挥的就是读心术的技能。
后来她发现无论怎么死都回不去，转变成需要一些防守和反攻的技能，减少自己在大大小小的异能战和迫害里被翻来覆去虐。所以她拥有了复制、借用、篡改别人能力的技能，甚至使出的直接是满阶的杀伤力。
再后来，她想要变强，越强越好，看上的能力想尽办法抢过来，所以她有了蛇骨手链，打破了异能者三个特异能力是上限的定律。她可以无限拥有能力，可以无限使用技能，可以用神级之身杀超神甚至更高级别的异能者。
所以她的读心术和凛的读心术那么的不一样，凛想不通得不到的技能，在她这里不费吹灰之力，仿佛与生俱来，就是她的。
只要她想，她就能做到，不论她陷入怎样的绝境，最后都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这一切不是因为她本身多么强大，多么有实践精神，多么不屈不挠，而是她运气好，主角光环强，拥有别人做梦都求不来的、绝无仅有只此一个的特异能力。
定义？
去踏马的。
祈白宥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声，这笑声在云层中变成轰隆的雷鸣，云层的范围迅速扩大十倍不止，目之所及大地全笼罩在厚重的阴沉之下。
咔嚓！
数以万计的闪电从云层之中直射而下，犹如暴雨，对着云层覆盖区域内的陆地狂轰滥炸。
闪电织成厚重的网，爆发出让人失明的强光，天地之间黑暗一扫而空，白昼像死亡一样冰冷地覆盖苍茫大地，一切色彩、绚烂、美好全部化为乌有。
祈白宥的攻击向来以精神系为主，看不见摸不着，大规模杀伤性的事都派给吞噬之蛇和斐特尔的孩子们去做了，这是她第一次使出范围空前、杀伤力空前的攻击。
哪怕是满阶雷电能力异能者，也使不出这强度的十分之一，不，说不定连百分之一都能把人活活掏空。
她没有借用任何异能者的能力，这技能是她自发的，没有考虑后果，也不计因此导致的伤亡，她想使用能力，就用了，别的？没想过。
“不过如此嘛，并没有觉得多么厉害。”
祈白宥不屑地感慨了一句，裹挟着云层和雷鸣，声势浩大地离去。
斐特尔是异界的神，祈白宥做出什么祂都不会觉得奇怪，如果是时怡夏或者宴林，哪怕是没心没肺成天想创翻全世界的常五灵，也能看出来，祈白宥身上的人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堕落。
从前她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现在她不在意任何东西的生死。没有人规劝她，或者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她独自行走在黑暗的道路上，往更深的黑暗走去。
堕落的尽头是什么？
无人知晓。
她回到开启异化形态的地方，继续做之前没做完的事，又耗了四五天才解除这个恐怖的形态，恢复成人形。
异化形态时，她全知全能，想看的都能看到，想听的都能听到。还好读心术技能也让她随时保持在差不多的状态，才没有在恢复人形后过于不习惯。
精神能习惯，站在地面和触碰物体的方式却大不相同。祈白宥握了握手指，皱眉说，“既然是定义，为什么我一直关不掉读心术技能的副作用？”
直到此刻，她的耳朵都没有清静过，没聋实属奇迹。
倒是斐特尔想得开：为了让你提前适应全知全能的感觉。
不至于一下子接纳过多的信息，消化不了，直接把脑子撑爆，陷入癫狂。
斐特尔最近总开解祈白宥，这让她觉得这位神快成为知心大姐姐了，一点都不符合祂恐怖的样貌和身份。
“这么一说的，这个技能不仅能够未卜先知，知道我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还很贴心，把我的变强之路全部铺好……”
她突然顿了一下，整个人出现一瞬间的呆滞。
斐特尔看到她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空茫，又很快恢复清醒。
祂：你刚才，能力空了一下。
非常短暂的一下，如果不是祂都察觉不了的程度。
祈白宥微愣，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没事。”她笑着说，“时间线竟然已经推进到了那儿……”
这笑容不似平常，斐特尔不擅长读取表情，祈白宥又关闭了一部分心声无法探听，所以祂一时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笑。
“我得离开一会儿。”
祂听到祈白宥说。
“很快就会回来。”
她经常不在，有时候带斐特尔有时候不带，这没有什么特别，都不用特地打招呼，因为只要她需要，斐特尔可以随时在她的识海里出现。
但是这一次祈白宥说完没多久，突然整个人脱力往前倒，眼看要一头栽进沼泽里，斐特尔迅速变大接住她，让人扑进一堆触手里。
斐特尔看清楚她的状态，才反应过：哦，是这种离开。
祈白宥感受到了过去的自己的召唤，去到对应的时间节点，和过去的自己相见。
识海坍塌、空间扭曲。
混乱的场景和记忆里没有太大的偏差，毕竟也没有过去太久，只不过自己从一个当事人变成了另一个当事人。
要告诉她未来的事吗？
祈白宥看着曾经的自己。
明明没有相隔很长时间，她却从那个自己的脸上、身上看到了稚嫩。
她先是因为接纳不了她的精神力炸了一次脑袋，学乖之后先借体能再借精神力，直到现在，自己主动过来看她。
要杀了她吗？
能成功吗？
如果能成功，那么现在的她不复存在，过去的她也就没法召唤现在的她，这个逻辑悖论已经被她证实过，没必要再实验一次。
还有，她已经够可怜了。
面对她苦苦的哀求，祈白宥看着那具破败的身体，哭得一塌糊涂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又能说什么呢？
她还那么弱小，活得那么辛苦，而且这只是一个开端，未来还有无尽的无望的痛苦在等着她，根本看不到尽头。说或不说，结果都不会改变。
“你在未来，还好吗？”
她这么问自己。
好吗？
一点都不好。
丧失了所有的良善和天真，为了得到能力无所不用其极，变成了异能界人人闻之色变，想得而诛之却无论如何都杀不了的怪物，行走的大杀器，比恶魔更可怕的恶魔。
却依旧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可是放弃了吗？
没有的。
只要她不放弃那个让她保持存在的执念，无论怎么选择，她最后都会走到这一步。
不止是这个世界每个Npc的命运被写好，她的命运在这些写好了程序的Npc的推动下，也是既定的。
祈白宥轻轻摸着她的头顶，安抚自己弱小的灵魂，对她也是对自己说，“别害怕，好好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你终将变成我，而我终将毁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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