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和尹唯对视了一眼，询问电话那头的小希和小冀：“那现在呢，clown在不在你们身边，让他听电话。”
“哦。”小希应了一声，似乎是把电话交给了clown。
“姐姐。”clown的声音缓缓响起。
艾晴连忙追问道：“clown，你在哪儿？和谁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我一直都和那个警察哥哥在一起。”clown解释了一下说，“要不然，我去问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等等，clown，你和哪个警察哥哥在一起？”艾晴想了想，问道，“之前负责你安全的胡瑞吗？”
“是，就是他。”clown回答得很肯定，似乎是听出什么端倪，问道，“难道这个不是姐姐你让他做的吗？”
艾晴愣了一下，道，“我让他做的？”
“是呀，他说听你的命令，有人会对小希和小冀不利，把他们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clown回答了艾晴的疑问，接着道，“姐姐，你什么时候过来？”
“胡瑞现在和你们在一起吗？”
“是啊，不过他受了伤，好像是刚刚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clown的声音变小了，“这会儿好像睡着了。”
“他受伤的是不是左腿膝盖？”艾晴的表情变得越发谨慎起来。
“对对对，就是那里。”clown连连答应着，说，“他好像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现在绷带都已经被血染红了。”
“所以，你们就拿他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了？”
“是啊，我想问你，要不要带他去医院看一下伤口。因为他回来的时候说过你们不知道他受伤，他不想让这个任务因为他而功亏一篑。”clown似乎是在回想之前的事情，不太熟练地把胡瑞的话转述给艾晴。
“他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吗？”艾晴记得很清楚，胡瑞受伤之后，有个人骑摩托车把他带走了。
“嗯，就他一个人，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clown很肯定这一点。
艾晴认为胡瑞受伤之后，伤口没有立刻到医院做处理，一定会出现发炎的情况，这会儿很可能是失血过多陷入了轻度昏迷中，于是道：“clown，你现在用手机发个坐标给我。我马上过来接你们。”
“哦。”clown听了艾晴的话，立刻照做。
谁知，这一刻就发生了异变，clown尖叫一声，大声道：“烟囱，冒烟的烟囱，往左的烟。”
之后，通讯就断了。
“喂，clown？！”艾晴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回拨过去，但是电话已经不在服务区。
“怎么办？他们好像是被发现了。”艾晴的脸色陡变，声音急切，眼里透出一丝作为母亲的恐惧。
“你先别紧张。”尹唯握住她的手，把车子停到一旁，冷静地回忆道，“刚刚最后，clown说了什么？”
“烟囱，冒烟的烟囱。”艾晴立刻拿出平板查找到，“他说得已经是他所在的地方，可以看到的东西。”说到这里，她稍微恢复了一点冷静，说，“A市有烟囱的工厂没几个，我们只要确定小希和小冀离开幼儿园的时间，算出他们离开到给我打电话中间的时间差，然后模拟公路的拥挤程度，应该就可以大概推断出他们在哪个烟囱附近。”
尹唯听到这里，重新发动引擎，先赶去幼儿园，询问老师小希和小冀的交卷时间，接着又问了带走孩子的人是用的什么交通工具。
老师给了回答之后，艾晴立刻用电脑进行模拟计算，说道：“他们在C区的烟囱附近。”
艾晴让尹唯先把车子开去那个烟囱附近，然后用平板电脑查看以那个烟囱为中心向周围扩散之后，可以看到烟囱的地方。
“那个烟囱的高度，可以看到冒烟的话，应该是在方圆两公里内。”
尹唯看了一眼艾晴手里平面图的情况，说道，“但是楼房的高度，对视野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身处在什么高度上看到的烟囱冒烟。”
“不会离烟囱太近，太近的话根本不可能看到冒烟。”艾晴把烟囱的高度加上有烟时候的总高度，带入计算公式，说道，“可以大概估计在一公里左右的地方。”
尹唯看着一公里内的可能藏人的公寓，停车场之类的地方，说道，“范围还是太大了，就算是通知施队，让他带着警员一起搜查，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查完。”
“孩子们如果真的被发现给我们打了电话，胡瑞一定会把他们转移走的。”尹唯蹙眉说着，“我们没有时间等。”
艾晴非常同意他的说法，闭上眼睛又想了想，说，“他说烟是向左边的。根据现在的方向，可以看到左边冒烟的方位，应该是在烟囱的南面。如果是其他方向，根据风向，都是不可能看到烟飘向左边的。”
“也就是只剩下这三个地方了。”尹唯指着一个烟囱南面的一个“新时达公寓”，一个“海风停车场”，还有一个“第二机床厂”，说道，“让施队帮忙检查两处，我们去机床厂看看。”
“不，机床厂可以排除。”艾晴摇了摇头，说，“如果是机床厂，应该会有比较大的噪音，但是通电话的时候，周围并没有这种声音。所以不会在机床厂。”
“那就是公寓和停车场了。”尹唯看了一下位置，说，“我们离停车场比较近，我们去停车场，让施队他们去公寓。”
“好。”艾晴立刻就给施国平打了电话，简单地陈述了一下事情，而后就和尹唯一起去了停车场。
他们达到之后，艾晴先找了停车场的保安和管理员询问了情况，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到有谁带着孩子们从这里经过，监视录像里也没有这种情况。
艾晴心里是非常着急的，想看一下从什么位置可以看到冒烟的烟囱，却发现停车场的位置低于水平面，所以视野很容易就被周围的建筑物遮挡了，只有在最上面的一层可以看到烟囱。
“不对，不是这里。”艾晴又仔细看了一下，直接跑出停车场，面前是A市最大的运河。
“怎么了？”尹唯追着艾晴到了停车场外，看到了那座大烟囱，顶上的烟是飘向左边的。
“停车场除了第一层可以看到烟囱，下面两层是没办法看到的。而前面就是运河，没办法藏身的，应该不是这里。”艾晴把停车场否认掉了。
尹唯眯了眯眼睛，看着远处的烟囱，说道，“会不会在船上？”他走到河岸的围栏前，指着下面的一艘停靠着的大货轮，继续道，“从这种货轮的船舱窗户看对面的烟囱，也是有可能的。”
艾晴来到他身边，往下看了一眼，又看看远处的烟囱，说道，“我们去查一下周围的船只。”
尹唯紧跟着艾晴，两人来到了一艘最大的货船前询问：“你好，我是警察，想问一下有没有人带着两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来过这里？”
船工看到艾晴的警官证，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恭恭敬敬地回答，“没见过，我们一直都在这里搬货，船上除了我们这样的苦力，没有别的人。”
“那请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暂时不装货的货船？”艾晴想胡瑞真的把孩子们带走了，三个孩子闹得厉害，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也不可能选这种人多的货船，只可能是那种暂时不出货的船，才可能作为他们现在最好的藏身处。
“不装货的船？”船工摇了摇头，却被身旁的人用力打了一下，说，“你傻啊，昨天不是有艘船撞了一下，现在要等船厂的人过来修理。”
“哦哦，有这么一件事。”船工指着自己的左边说，“往那里走大概七八百米，有一艘货船，搁着呢，船上的船员因为没活儿干，都去城里玩了。所以船上应该没什么人。”
“好的，谢谢。”艾晴和尹唯立刻就往前跑去，很快就看到了那艘船。
确实挺大的，不过靠在岸边，也没什么波澜，所以上船之后，倒是感觉不到什么摇晃。
艾晴看门口也没人守着，就进了船舱，透过窗子看到了远处的烟囱，烟同样是往左边去的。
她和尹唯决定分头搜查水手仓。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枪响，把几个留在船上睡觉的水手惊醒了。他们立刻就跑了出来，看到艾晴和尹唯就要责打。
艾晴立刻出示了警官证件，问道：“枪声来自哪个水手仓？”
“呃，madam对不起，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少废话，哪个船舱？！”艾晴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冷着脸怒声喝斥。
“最里面那个。”水手们吓了一跳，集体指向最尾端的一个房间。
艾晴和尹唯相互对视了一眼，深呼吸朝着里面走去。
当到达门口的时候，艾晴想开门，被尹唯拦住。
他用眼神示意她，门由他开，而她举枪准备应对门后的情况。
艾晴明白的点了点头，两人用手势数了“一二三”，瞬间破门而入。
舱内胡瑞倒在血泊中，心口中枪，而clown则一脸惊恐地坐在地上，手里高举着枪，至于小希和小冀都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
尹唯第一时间跑到小希和小冀身边，探视了他们呼吸，说道，“没事，只是晕了。”
艾晴这才松了口气，来到clown身边。
“clown，看着我，我是姐姐。”艾晴一手握住他的枪，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说道。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伤害小希和小冀！求你了！”
“clown，你看着我，是我！”艾晴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想把枪拿开，但是clown握得很紧，情绪也非常激动，随时都可能枪走火。
“不要过来，不要！”
“clown！”艾晴直接给了他一耳光，希望他可以恢复理智。
“……姐姐，他要杀我们，胡警官要杀我们！姐姐，怎么办，怎么办？快点救我，救小希和小冀。”
“clown，你别这样，看着我！看着我！”
“姐姐，怎么办？怎么办？！”
面对他一个劲地发问，没办法平复情绪，恢复理智，艾晴只好再给了他两耳光。
……
这一下，他总算是安静下来了，缓缓转过头，看着艾晴，好一会儿，忽然大哭起来：“姐姐，你可来了，我好担心保护不了小希和小冀，好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着，他一把抱住了艾晴，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我杀人了，怎么办？我会不会坐牢？”
“clown冷静一点，很可能是‘自卫杀人’，会没事的。”艾晴看到了胡瑞膝盖上的枪伤，可以确定在墓地出现的人是他。
“可是，我，我，我真的杀了他啊，我现在病好了，我真的会没事吗？”clown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胡瑞，表情害怕极了。
“没事的，没事的。”艾晴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
尹唯把小希和小冀抱起来，试图把他们叫醒。
此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施国平带队赶了过来。
“小晴，出了什么事？”施国平冲进船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立刻让人叫了救护车。
Clown看着警察的架势，心里害怕了，连忙道，“姐姐，你要帮我，我不想坐牢，我不是故意杀死他的，真的！”
艾晴只是一个劲安抚他，从年纪，身体素质来说，clown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胡瑞是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又是经历过警队系统训练的，所以正常情况下clown面对胡瑞，又要保护两个学龄前的小孩，那么自卫杀人是成立的。
可是，胡瑞受了伤，之前还说他因为伤口发炎陷入轻度昏迷状态，这种情况，他真的额能够给三个还在造成威胁吗？
这是艾晴心底暗暗思考的问题，但是表面上她依然是非常维护clown，安抚着他浮躁的情绪。
“没事的，clown平静下来，我会让陆医生继续为你做心理辅导的。”她知道开枪杀人意味着什么，正常的警员在开枪之后，都要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更别说一个曾经就有心理创伤的孩子了。
尹唯听到外面救护车到了现场，立刻把两个孩子抱起来，走到艾晴身边：“我先带着小希和小冀上救护车。”
“嗯。”艾晴点头应了一声，而后对着clown说道，“你的手也伤了，跟姐姐去医院吧。”
Clown用手擦着眼泪，紧紧抱着艾晴不发一言。
“小晴，我也到外面等你。”施国平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眼神告诉她，还需要做询问笔录。
艾晴明白地点头，轻抚着clown的后脑勺，说道，“clown，你害怕的话，我们先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好不好？”
Clown用眼角的余光朝着刚刚胡瑞躺尸的地方看去，用力点了点头。
艾晴扶着他站起来，可以感觉到他的双腿是颤抖的，如果没有自己扶着，很可能直接摔倒。她陪着clown离开了货船，上了一辆救护车。
“姐姐，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clown看到艾晴转身，连忙就拉住了她的手。
“我不走，只是想问一下小希和小冀的情况。”艾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她来到尹唯身边，问道：“怎么样，小希和小冀是什么情况？”
“医生说，他们只是睡着了，没什么大碍，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让他们留院观察一天。”尹唯的表情明显比刚才放松了一点。
“睡着了？”艾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会睡着呢？”
“好像是应该催眠瓦斯。”尹唯上了救护车，说，“具体等医生检查之后再说。”
“好，”艾晴应了一声，看着他们离开，而后自己也上了clown所在的那辆救护车。
“姐姐，小希和小冀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clown看到她上车，关心地询问情况。
“没事，他们只是睡着了。”艾晴在他的担架床边坐下，蹙眉想了想问道：“clown，为什么他们会吸入催眠瓦斯，而你却没有睡着？”
“因为我之前经历过一次，所以当胡瑞使用催眠瓦斯的时候，我屏住了呼吸。”clown连忙解释了当时的情况。
艾晴的眉心皱得很紧了，眯着眼睛问道，“胡瑞使用了催眠瓦斯？那他为什么没有昏睡过去？”
“应该是用了仿防毒面具。”施国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救护车外，解释了艾晴的疑问。他的手里拿着一只防毒面具，继续说道：“这上面有胡瑞的唾液和DNA。”
“在哪儿发现的？”
“墙角。”施国平回答。
“那是我阻止他伤害小希和小冀的时候，扯下来的，然后就被甩到了墙角。”clown看着艾晴，眼里满是自责，“对不起姐姐，我没有保护好小希和小冀。”
“没有，你已经很勇敢了。”艾晴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你先睡一会儿吧。”
“嗯。”
艾晴看他闭上眼睛，便对着施国平说：“先去医院吧，给孩子们检查一下，希望不要有什么别的内伤。”
施国平帮她把车门关上，自己乘坐警车跟随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艾晴看着已经睡着的clown，心里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了。从建筑工地爆炸事件开始，她就觉得全部的事情都透着诡异。
胡瑞是被人带走的，可是那个人却不在船舱了，这真的可能吗？胡瑞受了伤，那个救走他的人真的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船舱吗？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要救，直接在墓地解决了他，也可以少一桩事情。
艾晴单手抵着下巴，因为有感情牌在，所以不想真的往最坏的方向想，只希望等clown和两个孩子醒了之后，可以解释清楚这些事情。
他们很快就到了医院，小希和小冀做了全身检查，已经醒了。艾晴第一时间来到他们的病房，就看到他们已经在吃秀婶准备的晚餐了。
“妈妈，你来啦！”小希一到看到艾晴，立刻朝她张开双手。小冀也是放下勺子，叫了声“妈妈”。
艾晴上前拥紧了两个孩子，轻吻他们的额头：“太好了，你们都平安无事，以后除了爸爸和妈妈，可不能再跟别人走了，真的吓死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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