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同志，你这个要求太高了，我们最多给个因公殉职，牺牲是不可能的，至于烈士待遇，我们也做不到，接工龄更是不可能，连追授烈士的，都不能有这待遇。”
“韩书记，我没有父母，而且我哥只有一个孩子，就算是算成殉职，待遇也没有任何区别，在实际上，对你们厂里不会有任何影响，至于殉职和牺牲，我哥可是替别人承担的过错，到时候就是不知道那个要求保证生产的人要怎么说了。”郑丽春也并非是胡搅蛮缠，她现在要的就是名头，钱不钱的她并不在乎，她也不差这点。因公殉职和烈士在一次性补贴上有比较大的重叠，子女抚养费差不多，父母养老费有区别，但是郑立冬没有父母，所以就算是争竞钱的问题也没有意义。
“小郑同志，你看看你这个要求，我们讨论一下行不行，我一个人确实没法做主。”韩书记准备拖下去，毕竟事情不解决，尸体不能火化，这个时候着急的是家属，不是厂里，所以只要拖着，最终服软的都是家属。
“那不用了，我们把尸体拉走，待遇就按你说的，给个殉职就行，然后让我嫂子过来正常接班，从学徒工开始，咱们不来一点花里胡哨，这个条件没有问题吧。”
听到郑丽春突然服软，韩书记顿时警觉了，这个人不可能这么好说话，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果然，“只是到时候，我们要求上级工会介入，调查这一次的工作报告，彻查事故原因，说不定我还可以以家属身份，现身说法，写个通讯稿，凭我和报社的关系，我觉得登报问题不大。”
两起事故虽然发生的时间不长，但是红星厂内部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这件事摁在厂里不能外传，更不能让上级介入，说真的，万人大厂，出现安全事故，死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不上报，上级也不会闲的没事干来找你麻烦，但是一旦闹开了，那就不是你说了算的了。“小郑同志，你先别闹，咱们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韩书记，这种事我也处理过，你也别给我玩什么从长计议，厂里家大业大，不怕等，家属等不得，这种事情我懂，反正我们就一句话，今天必须解决，否则当初杨厂长想要用到田芸身上的办法，我们也不介意重新来一次。”就是卖惨呗，郑丽春有把握一上午鼓动出一次罢工来，毕竟郑立冬和王椿不一样，他是工人。
韩书记和杨厂长关系还行，他到点了，虽然不准备退休，但是熬熬资历，这两年他也能升个半级，调到别的单位去，红星厂这种是非之地他是一天都不想留，所以红星厂不能出事，尤其是不能出现群体事件。“小郑同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也知道，你们要名不要利，我的意思是我们厂内开个小会，你们也旁听一下，看看是怎么个章程，行不行。”
韩书记服软了，不服软也不行了，郑丽春每一刀都扎在他的软肋上。开个小会就是几个相关的领导内部讨论一下，看看是个什么章程，就算是不全满足郑丽春的要求也差不多了，当然这和郑丽春要名不要利有关系。
就在郑丽春还在这里讨价还价的时候，另一个报信的也终于找到贾张氏了，秦淮茹每天上午去白塔寺市场看看议价粮，隔三差五的去鸽子市转一圈看看能不能买到粮食，已经是每天的工作了。贾张氏在家待着，顺便看孩子，都已经是习惯了。贾张氏在听说了郑家的事之后，出去找人传扬去了，传的内容自然是郑家收入又高，生活又好，但是不修阴德，这不出事了吧。俗话说秦桧还有三个半朋友呢，王八也总有看对眼的绿豆，贾张氏这种人在这附近还是能找到同好的，大家都差不多是一类人。当然这也和贾张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关系。
啥叫不修阴德呢，家里条件好，就该跟姜玉柱和易中海似的帮助他们这些日子过得不好的，他们郑家不仅仅不帮他们家，还一门心思教育孩子针对他们家。当然她不能说郑家不积德，反而说什么像易中海这种谁家有事都愿意伸伸手的人，多大的事都落不到他身上。看着吧，这一次，郑家的事一定小不了，说不定啊，老天看不下去了，一个雷就把他收了也说不好，不得不说贾张氏这张嘴还是有些灵验的，郑立冬就是被电死的，电也是雷的一种了吧。郑家不积阴德，人没了，他家贾东旭在那里各种捧杀姜玉柱，那可就不是不积德的问题了，而是丧了良心了，所以贾东旭比郑立冬还惨。
刘乐乐领着两个孩子，带着贾东旭的工友找了好几个地方，多方打听才找到她闲聊的地方。见了面相互介绍之后，立马溜之大吉了，不溜干嘛，路上她已经问清楚了，贾东旭非常不好，许俊平说了肋骨插到肺里了，引起了气胸，虽然刘乐乐不明白气胸是什么病，但是最起码肋条插到了肺里就不是一个简单事。自己去凑了一个郑家的热闹，然后手里多了一个孩子，但是郑上游属于比较听话的那一种，要是再接手贾家这两个孩子，她能忙的过来吗，这两个孩子可不是什么听话的主，她只是三大爷的儿媳妇，不是媳妇，没有多管闲事的必要不是。
刘乐乐溜了，贾东旭的工友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贾张氏了，一般情况下，这种事要么找媳妇，要么找孩子，要么找父亲，轻易不找当妈的，因为面对儿子当妈的是最容易情绪外漏的，也是最麻烦的，所以只能想了一会说，“贾大妈，我是你儿子贾东旭的工友，贾东旭同志在厂里出了点事，被送到医院去了，我们过来通知一下家属。”
贾张氏听到这话腿有点发软，声音颤抖着说，“东旭……他没事儿吧！”
“这个我不清楚，我们厂里的大夫说是骨折了，已经送到协和了，具体什么样，我不知道，我是直接从车间过来的。”这个工友也没撒谎，就是骨折了，只是骨折的地方不太好，许大夫说了，能不能活过来就看命了，可能性不大，但是他又不敢说实话，万一刺激了贾张氏就麻烦了，所以就是骨折了，其他的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
“骨折？”听到这个消息贾张氏顿时放心了，大院里这么多人在轧钢厂工作，再加上旧社会兵荒马乱的，骨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不陌生，原来那么乱的世道骨折都能调回来，现在别管医生的水平进没进步，但是环境可安稳了不少，骨折也不算什么大事，还能顺势从厂里要点好处。“行我过会陪你走一趟，这两个孩子我得先放下。”
“嗯，行，正好我们回你们大院骑车。”这个工友很想说，你就别这么不慌不忙了，说不定去晚了，就见不到了，但是这么一说，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吗，随她吧，又不是自己家的人，见不上最后一面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自己把人送到医院门口就跑，让她自己打听着上楼，就算有事，也找不到自己头上，就是这个主意。
这边四个人一走，剩下的人立马议论起来了，毕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能和贾张氏坐在一起的，大致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说这老贾家孩子是不是出事了，我看那孩子脸色可不好看。”
“谁知道呢，说不定还挺厉害，一个骨折值当的让人来家里找家属吗。”
“就是，她还这个不积阴德，那个不论人情，其实就他们家不积德，我给你说，我可听说了，他们大院有个傻子整天出去干活养活他家，快三十的人了，还没个媳妇，就是他们家从里面搅和的。我看啊，他家这儿子就是被她防的，你看着吧，一准没好，这最后一面都不一定能不能见上……”
“不说了，时候不早了，家里也该做饭了，我先回去了。”
“嗯，差不多了，我也得走了，要是孩子回来看不见饭又该闹了。”
……
几个人以各种借口离开了这个角落，回家做饭，那是什么东西，一顿饭不吃也饿不死，现在需要任务就是去给人说说，老贾家儿子恐怕够呛了。所以就在秦淮茹拎着十斤高粱米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噩耗，老贾家的儿子不行了，说是头被开瓢了，老贾家去见最后一面了，还不一定能不能赶上。秦淮茹一开始是很高兴的，今天她照样没有买到议价粮，但是她看到了有个摊上有一小袋高粱米，过去一问才知道这是人家主顾定的，过会过来拿。结果秦淮茹以怀孕以及婆婆农村户口定量不够吃，丈夫又不向着她，要是买不回去，婆婆得揍她为由，卖惨，人家卖家看她实在是可怜，做主分给她一半，还给她抹了一个零，就这么秦淮茹从白塔寺市场上，买到了十斤高粱米，原本她也想预定，结果人家说了条件她才打消了念头，人家说了，为了能提前预定，人家给了两尺布票。
现在，却乐极生悲，在自家大门口听到了自家丈夫没了的消息，直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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