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耳边的声音颤抖着，满含不可置信，“王姬、李先生，他疯了……”
我脑子里嗡嗡的，“什么？”
“他将妖兽擒住了……然后又伤了相柳，白羽雕也被他打落下来了……王姬，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边说着，灵力输送的速度更快了。
像是恨不得立刻将所有修为都渡给我。
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像突然丢过来的一团乱麻，我一时还找不到头绪在哪里，紧接着又听见“砰”的一声。
似在我心上点燃了炸药一般。
我急切的想看清当下所发生的一切，想知道相柳伤的如何，玱玹与涂山璟有没有受伤。
于是，我只简单用灵力处理了一下眼睛，处理过后，视线虽然不似平日一般清晰，但好歹是看的清的。
像蒙了一层红纱的画面中，白色的羽毛在漫天飞舞，似下雪了般，毛球倒在地上，翅膀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
“雪”中慢慢爬起两个人，一个玄袍，一个绿衫，二人似乎都带了伤，却还在一瘸一拐的往我的方向奔。
“小夭！！”
“小夭！！”
看见他们二人还活着，我努力克制住鼻腔内的酸意，转头去寻找相柳的身影。
刚看到一抹白色，便听见毛球哀嚎了一声，它变成了小小的一只。
受了伤，它只能飞几步远，却执着的扑腾着翅膀，朝着那一抹白飞去。
礁石挡住了相柳的上半身，但隐约可见那沾血的白色衣袍掩住的腿微微曲起，撑着整具身体往礁石上靠了靠。
都活着就好。
也许是为了缓解痛苦，也许是为了鼓足勇气，我阖上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去看李相夷。
黑袍金发的男人站在那里，眉目俊朗，海风掀得他袍角翻飞，却愈发显得他的身姿挺拔。
他的发丝被风揉乱，几缕金芒在暮色里跳跃，将他眼中的空无一物的淡漠衬的更加明显。
满身窟窿血流如注的妖兽半跪在他身后，明明身形比他大出数十倍，姿态却一改常态，乖顺的似看门的狗儿一般。
遥遥一眼。
我顿时明了。
他不是李相夷。
能令妖兽如此俯首帖耳的，只有天道。
天道借李相夷的身体来插手世间之事，那李相夷，还活着么……？
只是稍稍动念，我心便似被刀割一般疼了起来。
那边占着李相夷身体的天道好似感受的我的目光，朝我看了过来。
那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中，没有一点凡尘俗世的情绪，只剩寒潭般的沉寂与漠然，仿佛我与周遭翻涌的海浪一样，皆是无需驻足的尘埃。
玱玹与涂山璟给我输送灵力，喂丹药，我整个人都似木头一般，僵硬的配合着，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李相夷。
他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猜不透他要干什么。
但我想，他没办法直接杀了我。
或者说，即便他是天道，他也没办法直接杀了这世间任何一个人。
不然千万年前，他也无须大费周章弄出妖兽来灭世。
还有刚才，我不会认为他是不忍心伤我们几人的性命，才没有下杀手的。
杀不了而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既然它的规则可以束缚我们，那也自有规则可以束缚它。
如此便可以说的通，它为何能附在李相夷身体里。
因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受规则束缚，对于天道来说，实在是最佳的容身器皿。
咚、咚、咚、
战鼓声如雷潮般骤响。
军队整齐的步伐踏着鼓声围了上来。
不久前还在翻涌着浪花的海面此刻已被冰封，方圆百里的海域都化作了战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皓翎、西炎的军旗高高扬起，被咸涩的海风吹的猎猎作响。
“陛下！王姬！”
延钦与苗圃身穿铠甲，急急奔来，见我们负伤，便指挥着一队精兵将我们护在身后。
我借着玱玹的力站起身，慢慢走上前，“延钦，让他们退下！”
“王姬，事关你与陛下安危，请恕臣等不能遵命！”
延钦抽出佩剑，直指妖兽所在的方向，待看清李相夷站在那，他的动作忽然僵住。
“李先生！你怎么……”
喊到一半，他忽然没了声音。
李相夷好似没听到他的话，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漫不经心的抬手将吻颈剑插在地上。
下一秒，延钦手中的剑拦腰而断，所有的鼓声都停了，擂鼓的士兵都像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
玱玹和涂山璟见状，一左一右挡在我身前，我摇摇头，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往前走了几步。
李相夷明明站在那里，声音却似从天边降下，音色浑厚缥缈，带着令人胆颤的威压。
“诸位稍安勿躁。”
“你们可知？今时世间乱象，灾祸频生，皆因有人悖逆宿命而起，累及众生受难。”
他说着，目光定定落在我身上，指示之意不言而喻。
那股威压还在，我咬破舌尖强撑着意识，迎上他的目光，“什么是宿命？”
“所谓众生皆有定数，汝等命途早已镌刻于因果年轮，无人可脱其桎梏，这便是宿命。”
“天道行运，自有铁律昭彰，一规一矩皆定寰宇秩序，纵是仙神凡俗，亦不可越雷池半步。”
“哈哈……”我听着，竟是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什么霸道荒谬的狗屁天道，凭你一句定数，便要困死世人一生！”
舌尖的血腥味混着胸腔翻涌的戾气，我迎着那几乎要将魂魄压碎的威压，字字掷地有声，“我等生而为人，便该有抉择的权利，有抗争的勇气，而非做你天道因果年轮上一枚任人摆布的刻痕！”
“你说我悖逆宿命，我认。可盘古神当年又做错了什么呢？开天辟地，定乾坤，造山河，教化世人，他难道也违背宿命了？”
“极荒之境中的八只妖兽是怎么来的？千万年前，它们又是如何血洗人间的？今时今日，又是谁纵着它们逃出极荒之境，企图再次颠覆人间！？是你！！”
“你口口声声说规则护寰宇秩序，可这秩序，护的是苍生，还是你这狗屁天道不容置喙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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