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猖狂！”
妖兽感受到我的气息，怒喝一声，掌中凝聚出大量的黑气攻来。
就在我灵力即将耗尽的危急时刻。
一道身影踉跄冲出——相柳肩头、腹部都在渗血、银白发丝沾着血污，指尖夹着一枚镖，精准钉穿妖兽掌心。
那团黑气顿时直奔面门，盾牌也随之碎裂。
妖兽痛得嘶吼了一声，猛的将飞镖拔下，腥臭的血顿时喷涌而出。
它瞪着一对血窟窿，狠色尽显，“九头蛇，你来的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说罢，它便腾空而起，化作原型，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们笼罩住。
接着，它吐出一阵红黑色的气流，以极其猛烈的速度朝我们席卷而来，我体内灵力耗尽，已无力再抵挡，同多数辰荣军一起被掀翻在地。
气流裹挟着蚀骨的寒意，所过之处，地面裂开深褐色的纹路，草木瞬间枯萎成灰，连空气都仿佛被撕裂成细碎的刃片，刮得脸颊生疼。
还未来得及抽一口冷气，那边相柳便被妖兽掀翻在地，哇的吐出一大口血，紧接着便闭上了眼。
我心底一阵抽痛，有温热的东西夺眶而出，“相柳……！”
辰荣军中也传来洪江的声音，“军师！！”
妖兽正欲用爪子踩踏他的身体，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身扑了过去，坤凌鞭自手中挥出，精准的缠绕住妖兽的利爪。
相柳有很多条命，却只有一具肉身，若肉身被毁，便再也无法复活。
过去种种，我与他之间，交易也好，真心也罢，早就掺在一起分不清了，唯一能清晰确定的是。
此时此刻，我拼了命的想让他活着。
“小夭！”
玱玹落在我身侧，利落地抬手结印，一根泛着金光的绳索飞出，缠住妖兽另一只利爪。
与此同时，涂山璟青袖对着我一挥，我上身便多了一件泛着淡淡金辉的比甲。
反复受伤失血，我早已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温度，可当上面织纹间流转的灵力自胸膛散开，我身上竟生出了一丝暖意。
下一瞬，妖兽反扑过来，涂山璟抬手祭出一个白色的铃铛。
铃铛形似蜷缩的九尾狐幼崽，九条狐尾蜿蜒缠绕铃身，铃舌是银制九尾狐舌形，铃口镶着一圈银边，晃动时铃音清越如狐啼，流苏随铃音轻摆。
随着他施法的动作，白色的流光从铃铛里溢出，妖兽的身躯忽然定住，肢体跟随着铃音缓缓放松，满脸的狰狞之色也渐渐松弛下来。
鲜红的唇角慢慢勾起。
那是一种十分享受的表情。
一双血窟窿，再配上溅满了血的白脸皮，以及四不像的兽身，和这个表情组合在一起，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是青丘九尾狐的幻术。
妖兽被暂时牵制，我却生不出半分侥幸，尤其是在看见涂山璟隐隐发白的脸色时，心底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玱玹吹奏的箫、使用的绳索、以及这个施幻术的铃铛，都能对妖兽起作用，还有我身上比甲，穿上便有疗愈之效，能促进灵力恢复。
这几样皆非寻常法器，涂山璟是从何处得来？
披着李相夷皮囊的天道神情自若的旁观着，看似不打算插手，可那股无形的威压，却在妖兽被幻术所控时骤然增强。
“玱玹让开！”
我心道不妙，提醒玱玹的同时，上前拉开涂山璟。
紧接着，那铃铛便似爆竹般炸开，细小的碎片似暗器般飞入辰荣军阵中，顿时哀嚎一片。
铃音停了，妖兽露出了如梦初醒般的表情，但很快它便回过神来，朝着哀嚎中的辰荣军龇牙咧嘴的露出凶相。
我下意识喊道，“小心！”
“列阵防御！”
洪江的声音自军队中传来，穿透哀嚎与妖兽的嘶吼，带着久经沙场的沉毅。
可那股威压愈发强烈，压的人想要屈膝折服。
又来！
洪江手中的长枪猛的扎入地底，双眸充血，脸上的青筋暴起，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抵抗。
“我辰荣军、宁死不屈——！”
所有辰荣军都在此刻抽出了兵刃，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坚决，咬着牙大喊，“宁死不屈！”
一瞬间，刀剑齐鸣，呐喊声震彻云霄。
“辰荣将士铁骨铮铮，我西炎男儿又岂会贪生怕死？！”
是延钦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西炎兵将兵器齐齐出鞘的声音。
紧接着，皓翎军队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我等誓死与大王姬共进退！”
妖兽发出一声似嘲讽般的怪叫，但却停住了动作，仿佛在等什么指令。
李相夷的目光扫过苦苦抵抗的众人，抚掌轻笑，“实在感人。”
他话音才落，妖兽便猛然发力冲破辰荣军的防御屏障，利爪所到之处血肉四溅。
“住手！”
血腥味弥漫鼻腔，最令人绝望的是，那一双双视死如归的眼睛与血肉横飞的画面不断交替在眼前闪现。
“住手！！！”我朝着李相夷嘶吼一声，喉间满是铁锈腥气。
李相夷却似没听见般，饶有兴致的看着妖兽屠戮，直到我握着刎颈剑横在脖颈间，他的视线才移了过来。
淡漠，轻视。
我再无法从那双桃花眼中找到曾经半分温情。想到这世间再无李相夷，我心口又似有刀在割肉一般。
连呼吸都带着痛。
“只要你放过他们，我即刻自裁于此。”
他不停的施压挑动世人对我动手，无非就是想在他们面前立威，将我这个身怀古神血脉，又悖逆宿命的典型就地正法。
以此彰显天道威严。
但他估计没想到，辰荣军宁死也不折节，尤其是洪江三军阵前那番痛斥与宣告，彻底影响了所有的人。
所以他放弃了迂回的方式，纵着妖兽用最残忍最暴力的手段，用同类的血肉，鞭打他们刚刚挺直的意识脊梁。
好狠！
我眼中透出彻骨的恨意，李相夷却是微微勾唇，“这么说，你愿意自裁谢罪？”
谢罪？
我何罪之有？
可三军军队在天道威压的压迫下，在妖兽手中，绝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浮月岛上残肢遍地，冰面已被血染红，日头也即将西沉，伏羲陵中还有那么多百姓。
他们又何罪之有？
玱玹、涂山璟、相柳、延钦等人，他们又何罪之有？
罢了罢了。
我咽下口中翻涌的腥气，认命般闭上眼，“是，我愿以死谢罪，请你让妖兽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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