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德忒瞥向飞船的视线流露出些许耐人寻味。
他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对不认可的人，塞尔伽斯向来不屑于与之为伍，更谈不上听他的话，要向对方好好学学。
维持表面最基本的礼貌，就已经是塞尔伽斯的底线。眼下这副莫名憋屈样子，他这个当父亲的，倒是陌生得很。
“卡赫尔，亲爱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得回去了。”老安德忒收敛面上的情绪，慈祥地照着靳桃浪的肩膀拍了三下，笑道，“我很期待新的，埃弗尔德。”
靳桃浪微微颔首，眉眼间闪烁的凌人傲气看得老安德忒越发喜爱，要不是卡赫尔有喜欢的人，他巴不得下一秒就让自己家这个臭小子把人娶回家。
能进他安德忒家族的人，必须得是像卡赫尔这种有勇有谋的。
塞尔伽斯孤身一人坐在飞船里假寐，耳边的交谈声混着爽朗的笑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堪堪归为平静。
伴随着飞船门彻底关闭，启动……片晌，空气中再次响起一声冷肃凝重的嗓音。
“之前，你和卡赫尔怎么样，我不管。”老安德忒冷哼，“但是从现在开始，态度好点，那个小家伙带领的埃弗尔德只能成为盟友，听明白了吗？”
塞尔伽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点辩驳的话，纷杂混乱的脑子此刻安定下来，缓缓涂层工艺一个“明白”。
“诺泽卡军校的选拔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始了，准备得怎么样？”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点老安德忒对塞尔伽斯很放心，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轻易应下的，“对了，当时你还从我手上要走一个名额，是给卡赫尔的吧。”
安德忒家族掌管帝国第一军团，也是诺泽卡军校的创始人之一，搞一个参赛名额不算太难。
“嗯。”
他也清楚对方在顾虑什么，无非就是刚才得知卡赫尔是omega，而诺泽卡军校向来只招收Alpha以及能力强的beta。
“卡赫尔能操纵精神力进行攻击。”
闻言，老安德忒神色顿时一正，沉声道，“消息准确吗？”
塞尔伽斯点头，“当时他利用精神力致使一个Alpha受伤，我就在现场。”
老安德忒听后，沉思良久，再抬眼看向青年时，瞬时增添了几分痛心疾首和不满的意味。
omega本就数量稀少，再加上驾驭精神力这条，谁要是娶到这样一个宝贝，不办个世纪婚礼都说不出去。
这下好了，他家直接就没戏。
就在老安德忒盘算着收养旁支的血脉，把卡赫尔收入囊中时，塞尔伽斯骤然出声，打断他所有的设想。
“还有，我怀疑卡赫尔分化成Alpha。”塞尔伽斯长睫低垂，阳光金色的头发无论何时都显得如此耀眼，“他身上没有任何omega的特征，但是很奇怪，他的信息素，我不排斥。”
塞尔伽斯这句话逻辑很混乱，因为只要是Alpha信息素互斥，没有任何一个Alpha在闻到同性信息素时，产生任何喜欢的感觉，即使两个人关系再好。
能让他们不排斥的，也只有omega的信息素。
可塞尔伽斯又说，卡赫尔没有分化成omega？
老安德忒转动左手拇指的银戒，沉吟道，“这件事我会去查，但依照卡赫尔的性子，不论他是omega还是Alpha，肯定都会参加诺泽卡军校的选拔，埃弗尔德家族需要军事方面的资源。必要时刻，你必须找机会缓和你们俩之间的矛盾。”
塞尔伽斯默不作声地垂首听着，十指交握撑在膝盖上，表情不定，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靳桃浪不知道塞尔伽斯两人对他的交谈，仰头望着天边最后一点飞船的小尾巴消失，才缓慢地收回视线。
在后面默默等待多时的x出声，“卡赫尔少爷，我们要把视频移交给星警吗？”
“先不用，给那老头子发一份。”
“是。”
这边，老埃弗尔德应付完今晚这一大堆的访客后，一丝精力都不剩下，抬手捂住格外酸胀的头就想回房间休息。
科里亚抓住这个机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想把上次精神力攻击的事情解释清楚。
可都快走到房间，科里亚还没开口，还是老埃弗尔德停下脚步，率先挑起话题。
“科里亚，你还有什么事？”
科里亚回答的声音很低，要趴过去才能听清，“埃弗尔德先生，我不是Alpha，攻击你的也不是我……”
老埃弗尔德没怎么听对方的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少年紧张蜷缩的手指和卑微弯下的脊背上，他狠狠地皱起眉头。
平日里，他最讨厌的就是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扭扭捏捏的样子，有事说事，吞吞吐吐的就很上不来台面。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
真是不知道以前自己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会觉得科里亚可怜，认为他要是没自己关照很难再活下去。
想到这，老埃弗尔德的脑子就已经快要爆炸，就在这时，他身上的汗毛蓦地竖了起来！
对未知危险的感应让他不耐烦地应付一句“知道”后，加快脚步就往房间走去。
刚到门口，个人终端里就收到一个匿名视频。
这个视频不算长，可每一秒都信息感满满，不敢跳过半点。
他连房门都不开，可把手却差点被他拧下来。
老埃弗尔德额角狂跳，“omega药剂的主意是你出的？把他用在卡赫尔身上，也是你想的？”
话音刚落，科里亚脸色就僵住了，他猛地抬起头，抑制住心底抗争纠结的情绪，形容无辜道，“埃弗尔德先生，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老埃弗尔德混了这么多年，看人还是会的，科里亚这副愈加掩饰反而显得不正常的样子，他都不用细问，就知道对方在说谎。
沉下语气，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只是这次的眼神无比冰冷，还透彻着一股洞察人心的凛冽，世界所有的谎言似乎都无所遁形。
科里亚咬了咬唇，没有选择再继续装下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迅速充血赤红的眼眶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生怜。
“先生，我知道错了，是萨拉夫人她们强迫我的，我，我不敢违抗她们。”
他仰起头，晶莹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溢出，划过苍白的脸颊，在地板上炸开一朵朵水花，“我也不敢和您说，她们说我没有证据，您也不会相信我，还会觉得我烦，会把我赶走的……”
“我已经失去父母，我不想再离开您了，是您救了我。我不想还没报答您，就离开这。”
闻言，老埃弗尔德神色缓和不少。
视频里科里亚确实出现了，但就在远处看着，还真地没动手，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套点真话出来。
俯下身把人扶起来，略带点力道在科里亚的手臂按了按，凝声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听到没！”
“那……先生您要把萨拉夫人她们都赶出去吗？”科里亚抽噎问道。
老埃弗尔德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重复好几次，半晌才冷漠地吐出一句。
“算了，反正卡赫尔现在也没出事，omega就omega吧，反正也没想让他继承家业。”
听此，科里亚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不是卡赫尔继承，那也就是说，他也有机会得到埃弗尔德家族！
老埃弗尔德没有注意到青年眼底赤裸裸的野心，打开房门，就要回去休息。
而这时的科里亚猝然抬起脖子，身后埋藏极深的腺体幽幽地散发出一阵很清淡的香味。
实在很难形容这股香味，科里亚自己也只能解释成分化前的预兆。
这还是他前几天突然发现的，只要有人闻到他的信息素，就会不自觉地臣服他，变成他的傀儡！
控制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老埃弗尔德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
“视频？”
“嗯，就是你们坑害卡赫尔分化成omega的整个过程。”此刻老埃弗尔德的眼神麻木空洞，嘴巴一张一合，语调僵硬地把事实说出来。
另一边，监管了整个埃弗尔德监控的x，见到这一幕，毫不犹豫地把视角分享给卡赫尔，并一字不差地把刚才诡异的场景讲述给对方听。
靳桃浪越听，面色越是深沉凝重。
万人迷属性，果然不是靠脸……
“把视频传到星网，剩下的，就用不着我们了。”
卡赫尔早就对亲情失望透顶，所以面对血缘上的父亲息事宁人的做法，他非但没觉得伤心绝望，相反的，有股脖颈上，脊梁上的重压卸下来很多的感觉——
豁达，爽利。
x的做事效率很高，喝口水的工夫，一条条印着“狗血豪门”扎眼球标题的推送就轰轰烈烈地在平静的星网里炸来了。
“不是，我没看错吧，omega导向诱化剂！还真有这种东西？”
“这玩意可是被帝国明令禁止的，要是被抓住，死刑流放都是轻的，不愧是埃弗尔德家族，豪门就是玩得大。”
“照楼上这么说，这视频里出现的几十号人全都得被抓？可里面还有很多小孩子啊。”
“小孩子又怎么样，犯错了就是犯错了，关键他们这还是有关禁药的罪名，幼童保护法可不管这个，他们啊一个都逃不掉！”
“不是，难道就我一个发现那个被算计的男生好看吗？那安静的睡姿看得我心脏扑通扑通的！”
“这一看就是会分化成Alpha的，被这么一折腾，肯定遭了不少罪，也不知道最后分化成了什么。”
“害，这有啥好担心的，人家就是Alpha好着呢，这位可是我弟的同班同学，听说在学院里可受欢迎了。”
x对控评这件事很熟练，卡赫尔只是偶尔上网看一下。
星网上可怜他，说要帮他的人很多很多，同时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觉得这个视频是假的，故意演出来。
他一笑置之，该干嘛干嘛，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沉不住气……
半夜，一阵急促的“哐哐哐”砸门声和怒骂声瞬间将整座埃弗尔德庄园叫醒。
“卡赫尔，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那视频是不是你传上去的！”
“你赶紧给我出来，把事情解释清楚！听到没有！快出来！卡赫尔！”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把你整个门都拆了！就发一条视频而已，再说你也没事啊，成功分化成omega了，这多好啊！那个事情就算过去。”
卡赫尔在里面听着，都快被门外那群文盲都整气笑了，幸灾乐祸地勾起唇角，幽幽道，“x，门口的监控，连接直播组件，插队上个热门，继续播……”
“明白。”
为了避免外头那群人对付不了他，就找x泄愤，他晚上直接让x在自己房间里休眠充电。
直播开始的那一刻，不得不承认，星网上的夜猫子是真的多，才播了不到十秒，一排排的问号就刷屏了。
“？？？什么情况，抓小三？？”
“抓小三！这我爱看！请大数据做好标记，我就喜欢这种狗血的直播，以后就按这个标准给我推荐！”
“呃……你们都不看标题吗？这不就是下午那个超火的埃弗尔德家的事吗。”
“我的上帝啊，刚看完视频给我气得脑门都红了，现在还贴心地给我整上后续，生怕我错过一点啊。”
“还以为视频是伪造的，现在这情况……嗯……都不用鉴定了，肯定是真的！”
x做事向来事无巨细，就算开直播，也不忘屏蔽信号，避免门外那群找茬的刷到，不然他的卡赫尔少爷就白忙活了。
比起门外快要爆炸的一群人，卡赫尔侧躺在床上，单手托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笑道，“x，我的母亲给你安装了什么系统啊，你可比市面上那些傻傻的管家机器人要聪明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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