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妥协，只会一步接着一步
纪明不可能知道温迪戈的反应会是如何，所以只是用笔在密林教会的阵营上圈住了毒蛇的名字。
“百里香，其实不只是你和白蜡，她，也是我们的人，而且从绝峭关那时就开始了。”
“绝峭关……唔！”
百里香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以信仰坚定，神经病，以及猴急着称的毒蛇，在发动第一次刺杀后居然开始学着做计划了。
——原来是被神明大人补了脑子啊！
不愧是神明大人，连这种智商洼地都能补平，确实要比密林那个老东西有实力嗷（大拇指）。
而在这之后，被勾起了研究欲望的百里香原本还想在地下世界多逗留一点时间，毕竟这里的图书馆里有不少知识是密林教会没有的。
可纪明又不能保证明天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意外，需要自己把每天只能更改一次地点的传送阵挪到其他地方，所以就让他尽快回到了藤蔓山谷。
在山谷外和克洛伊重新汇合，纪明在小河边溜了两步，总结了一下目前的操作成果。
密林教会这边，做事的人要听他的，监管的人也要听他的；而在北上小队那边，他同样可以参与队伍内的关键决策。
除此以外，圣光教会，魂灵圣座，阴影教会，开拓者，以及那些信神或者不信神的各路小虫豸们，他也全都拥有着或多或少的话语权。
换言之，在这个球场上，无论是裁判还是双方球员，现在好像都是他的人了。
……绝了，这种自己和自己下棋，而且下的还是四国军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能十拿九稳就是好事，布局完毕，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可以彻底拔除掉密林教会在辉光王国的全部布局，同时让北上小队安心回到王都了。
可分明终于来到了相对而言或许，大概，应该比较安全的王国中部，地势也从丘陵变成平原，让道路好走了不少，然而小队的移动速度反而变慢了。
因为他们开始有选择性地走弯路，在部分贵族的领地略作停留，显然是想耍什么操作，纪明观望了两天，向百里香询问了一下这些贵族的情况。
只能说英雄就是英雄，哪怕是再混账的敌人，提起他都要正一正神色。
“他们的祖上都是武勋，十几年前虽然没有明牌站队，但暗地里出人出钱，支持过长歌侯爵的事业。”
所以这波算是……国朝老臣在带着王爷孤女拜山头？
只可惜当年大伙支持侯爷，是因为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天上也还能有点光，照在老祖宗一点青烟不冒的坟头上。
然而十余年前那一场耻辱……
啧。
因此特尼思和埃莉诺即便一路都是绿灯大开，被当地贵族用最高规格的待客礼节迎接。
但有关于实际上的支持……
抱歉，即便特尼思都快摆明说了，他们却还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总之就是只能提供除支持以外的一切支持。
只有一个年岁已高，曾经也当过一方将领的老贵族在谈话的最后说了句。
“放弃吧，让未来的小公主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好吗？”
特尼思紧皱着眉头。
“老弟，难道你觉得我在跟你谈她个人的事吗？”
老家伙被这声老弟喊得表情古怪，可也只能像年轻时一样应下来，话语含糊。
“她……难道不是吗？我觉得其实是的吧。”
“别装作听不懂！根本不是表面上的这点破事，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深林人的意思吗？”
“我……”
老贵族被她用话语逼到了墙角，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知道，而且不止我知道，其实大家都知道！”
特尼思立刻追问道。
“知道那为什么还……”
“因为没有办法！”
老贵族红着脸扯出这一句，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当年的那一仗……太伤了！大家已经没有心气了……大不了也就换一个而已……就这样吧！”
看着他逃一般快步离开这间密室，特尼思缓缓咀嚼着这句话，也慢慢明白了这一路上所有贵族到底是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意思。
妥协。
不过是历史的又一次复现罢了……
既然五百年前深林和辉光还是能联手瓜分文明世界的哥俩好，那能变成如今这样相当微妙的局面，自然是有着非常复杂的原因。
不过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两点。
——作为一位炎黄穿越者，深林虽然是小狮子照着异界汉唐的标准来打造的，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很多事情不是那么一两位天降猛男就能解决的。
因此英年早逝的他只来得及教会深林何为平蛮攘夷，何为“野蛮”，却没能来得及教会他们何为止戈为武，何为“文明”，以至于天生就缺了一块根基的深林逐渐变成了一座纯粹的战争机器。
所以百余年前深林全境遭灾，同样饿着肚皮的北方游牧也随之悍然南下，在这场举国混乱之中，数月无饷的东部边军竟干脆派兵作匪，冲进辉光，一连掠夺了十八座村落。
在如此猖狂之举下，第二个原因也就这样初见端倪了。
——遭受此等奇耻大辱，辉光朝廷虽然勃然大怒，可就在大伙都等着看两国大战的时候，他们……真就只是怒了一下。
瞻前顾后的核心贵族集团根本就没出兵，而是宣布自己已经派人和深林交涉，要求他们约束部下军队，停止这种掠夺行为。
可跟深林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尝到了甜头的他们不可能就此收手，换来的自然只有愚弄般的“他们都是些边境匪徒，和我们深林有什么关系啊，要是你们不爽，也可以派兵去剿匪嘛。”
“可恶，这是在侮辱我们！”
都这样了，那时的辉光贵族也还算有点骨气，在东北贵族集团的带领下凑钱凑人，还真拉了一支剿匪军出来。
可承平日久的辉光武侯早就不是当年挥舞着太阳王旗连破精灵十八阵的铁血强兵了，现在连打点跟风的小野匪都是汗流浃背。
在一个不小心进了深林匪兵的包围圈后更是一溃千里，霎时间反向冲锋，好似承晚重生；兵败山倒，犹如凯申再世，输了个一塌糊涂，稀里哗啦。
而如此简单轻松，酣畅淋漓的大胜甚至让深林人都懵圈了。
我这就……拜托，我就是礼貌性地想恶心你们一下而已，你们怎么就输麻了？
而且一下子捉到了这么多辉光贵族可是相当烫手，以至于深林赶紧联系辉光王室。
“我们已经帮你们把人给赎出来了，伱们帮忙掏个本金，我们就原模原样地给你送回去，这事赶快！”
可这场大败已经撕掉了辉光内部各大贵族集团间最后的一点遮羞布，以至于作为最大势力的东北集团居然只赎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批人，剩下的无论深林人怎么暗示，都快喊出买一送一的口号了也不管。
还是各地的小贵族们砸锅埋铁，在包括当年那一代绝峭公爵的帮助下凑了些钱粮，甚至打了欠条，才把各自的亲人赎回了家。
而且说了这么多，能回家的，也还只是队伍里充当骨干的贵族们。
至于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苦练武艺的骑士……
贵族就是这一点好，装瞎的时候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深林人可是睁着眼睛收的钱，这一切落在他们的眼睛里那就是——
“嘿嘿，俺寻思着这西境没人要了啊。”
此后深林人更加肆无忌惮，没啥了，缺啥了，直接冲下山找辉光人要就是了。
也正是在这样的思维惯性下，双方又“相安无事”保持了数十年的吃与被吃关系，直到二十年前。
那时来自草原的雄狮已经建立了悖摩斯汗国，用绝对的武力与王道统一了草原诸部落，因此那一年的游牧南下格外带劲。
原本已经玩习惯了pve塔防游戏，搞不好还能反向掠夺一手的北境贵族这波直接难度拉满，被反击的一拳轰穿了防线。
就算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赶走了所有的入侵者，可看着被掠夺一空的北部边镇，损失简直是天文数字。
那么……
这次他们实在是太猖狂了，很多士兵甚至连深林徽记都懒得卸下，直接冲进辉光人的村落开抢。
而且光抢也就算了，经历了战败的他们还把怒火倾泻在了无辜的百姓身上，被屠灭的聚居地不可计数，一时间辉光西部哀鸿遍野。
遭遇了大出血的深林人这次也格外贪婪，前所未有地深入了辉光国境，在遭受到当地人的抵抗后居然直接在琉璃城发起了屠杀，无数平民惨遭屠戮，连作为领主的子爵都“失踪”在了乱军之中。
常玩《骑马与砍杀》的朋友都知道，在中世纪的大环境下，哪怕都是军队的组成部分，出身贵族的领主和出身平民的兵丁也是两码事。
兵蛋子，或者说平民命贱，无论是杀还是卖，没人管，没人在乎，但贵族不一样，你只能好吃好喝地养起来，等着恰家属的赎金，要是杀掉的话会掉全图所有领主的好感度，无论敌我！
毕竟这可是老爷，老爷啊，老爷……老爷是可以杀的吗！？
今天敢杀小老爷，明天还敢杀什么我都不敢想！
所以辉光朝廷顿时是一片哗然，从上到下都在等大贵族们的意思。
——这回要是再不吭声，可就真是脸都不要了啊！
大贵族：哈哈，无所谓，我不要脸。
也正是在这样的局面下，在一次又一次的忍让后，终于有愿意反抗的人站了出来。
但。
这是长歌侯爵，是辉光王国年轻一代最耀眼的明星，从家世到实力再到能力，别说同辈，哪怕老家伙见了都得服气。
这是梦泉公主，是有史以来最年轻得到公主封号的王女，内务智斗水平均为一流，在恨不得见面就开撕的王室圈子里硬是混了个团宠地位。
这两位单拎出来都能写一本又爽又甜的cp锁死事业文了，此后的战事更是一路顺风顺水，堪称气运逆天。
可就这。
都这了！
最后还是混了个双双身死，才能换来孤女活命的结局。
所以啊，咱们还是……
“算了吧！”
在北上小队准备离开这个贵族领的时候，那个老贵族看着特尼思的眼睛，摇着头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特尼思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钻进了马车。
老太太估计是真破防了，此后北上小队再也没去过贵族的城堡，就算是需要补给也是去路边的镇子和村落，不会跟当地的贵族有半点交流。
而且行进的方向虽然没有变，但很多半路上的转折都被取消了，如今小队是在以近乎于一条直线的路径向着王都的方向而去。
埃莉诺虽然没有全程参与，可大概也能猜到谈判的结果是什么，不过因为过往教育的缘故，这份期望其实并没有那么偏执，所以也默认了特尼思的暂时放弃。
至于小狮子……他很有囚德，知道自己是囚犯，所以全程都没有任何意见，只要管个吃饱喝足就行。
但是！
纪明：我有意见！
我辛辛苦苦四处跑，就是想要把密林教会连带着各路虫豸一起掀翻，现在就差一口气了你们这边给我掉链子，真是满脑子都想着自己呢！
所以在第二天，行走在一片树林中的车队惊讶的发现道路的前方横着一头巨狼，而且见人来了还不走。
“什么！连条狗也敢欺负我？”
结果克洛伊的出现成为了压倒大主教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听闻此事的她直接抄着骑枪就冲出来了。
克洛伊：我测。
眼见要被人家一枪轰杀，她开足马力雷霆闪电发足狂奔，在山里灵活地走位，并“不小心”引诱着特尼思发现了一个有着燃烧痕迹的山洞。
“等等，这里有邪神祭祀的气息！”
特尼思只好打消掉给那大狗一记窝心脚的打算，留下来仔细检查了这座山洞，结果还真凭借她敏锐的感知发现了东西。
“……这个残损的徽记是……深月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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