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儿翘着脚在那端着茶杯，看了盒子以后，略微有些疑惑，“什么东西？”
“您先看看。”
王小六儿把盒子推过去。
老爷子打开来看了看，又闻了闻，当时一愣，“九香雨露丸？哪儿来的？”
“九香雨露丸？”
王小六儿眨巴眨巴眼睛，“爷，您见过这个东西？”
“很多年前，我跟着我师父走江湖的时候，在南边儿见过。”
老爷子拿起其中的一颗，又闻了闻，“大体上，差不多，略微有些区别，应该是个仿品，别人做的吧。”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爷，这个东西，据说，是从伏牛山张五爷的手里出来的，前一阵子，鬼门总坛的人来江城，听说，也是为了这个东西。”
老爷子一听这话，有些惊讶地看着王小六儿，想了想之后，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你要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王小六儿更好奇了，“为什么这么说？”
“这九香雨露丸，原本就是伏牛山的人一脉相传的秘药，当年那时候，这个东西，也是价值千金的东西。那张五，是伏牛山的人，照理说，他能搞到这个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惜啊，可惜他得位不正，应该是没有拿到秘方，自己循着老人的路数自己配的。说白了，仿品。”
老爷子歪歪着身子，撇了撇嘴，“我看，这东西，已经有了七八成像了，但是，跟之前的，还是有差距。”
王小六儿拿着那盒子看了看，“爷，您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九香雨露丸，什么来路？真的很厉害的东西么？”
“怎么说呢。”
老爷子想了想，“九香雨露丸，原本，是南派憋宝人留下的秘药，据说，流传到民国时期的时候，已经几百年了，那个东西的配方，只有南派憋宝人的魁首才有，当年，我跟师父他老人家走江湖的时候，见过，只不过，那丹药跟张五没什么关系，那东西，出自盘龙禅师之手。”
“盘龙禅师？”
王小六儿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个名字，立即好奇起来，“盘龙禅师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老人了。”
老爷子顿了顿，“这盘龙禅师，是晚清民国时期，憋宝行里，公认的大宗师，本事很大，人也正派，在江湖上很有威望。早年的时候，听说，此人仗义豪侠，颇受爱戴，后来年纪大了，在盘龙寺出家，因此有了盘龙禅师的名号。我们走江湖的时候，盘龙禅师，人已经没了，当时，南边儿那些憋宝的，还不是张家一家独大，当时，盘龙禅师有五位高徒，以此五人为基础，分了五大家，这张家，只是其中一家。”
王小六儿缩着肩膀直皱眉，“那五大家，现在还在么？”
“基本上，都凋零了，只剩下张家一家独大。”
老爷子闭上眼睛，抿了抿嘴，“当时，伏牛山张家，还不是五大家之中最大的一个，但是，后来门派内斗，只有张家笑道了最后，这个张五，当时是伏牛山张家的五少爷，在他爹那个年代，基本上，五大家就一统了，当时，五家联合起来，是同盟的关系，虽然内部经常有些矛盾，但是对外的时候，颇为一致。”
王小六儿一脸疑惑地直皱眉，“那您为什么说，张五那个人，得位不正呢？”
“他本来就得位不正。”
老爷子一撇嘴，“当时，伏牛山，有五大家，按照当时的约定，这五家，其实是轮流坐庄，每一家，都出一个当家人，一次，坐三年。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张家，逐渐开始一支独大，当时，张家这个家主，是张家的大少爷，也就是，张五的大哥，张大。张大上位以后，总体来说，还可以，在当时，也有些威望，可暗地里，这个张五，一直对此不服，没少从中作梗。后来有一天，这个张家的大少爷，忽然暴毙身亡了，按照当时张家人的传统，这个时候，多半，应该父死子继，扶张大的儿子上位。但是，张五爷跳出来，说张大的儿子，也就是这个小少爷，太年轻，不成熟，还担不起张家的一片家业，因此，张五爷想以叔伯的身份暗中扶持。”
王小六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没错。”
老爷子点了点头，“当时，这个消息一提出来，张家人有很多人反对，就不同意，说，你张五，这不是明摆着想做鳌拜么？于是很多人跳出来，质疑他。可奇怪的是，这个长大的老婆，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她表态，信任张五。她这一表态，大家顿时就没话可说了，于是，这个张五，就类似过去所谓的摄政王一样，暂时接管了张家的族内事务。”
王小六儿一皱眉，“那不对啊，张大的老婆，是看不明白张五的野心么？”
“这怎么可能。”
老爷子冷冷一笑，“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其实，她和张五，早在长大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暗通款曲了。以至于江湖上，有一种说法，说，这个张大的死，本身就有蹊跷，很多人，都传说，这个张大，就是撞见了张五和自己的老婆偷欢，气死的。”
王小六儿一咧嘴，“这事儿，准么？”
“准不准的，不知道，不过，张五跟那娘们儿有一腿，倒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老爷子顿了顿，“张大死之前，她俩有没有，不好说，张大死了以后，她俩肯定有事儿，这倒是真的。很多人都知道，想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王小六儿直皱眉，“那个女的，现在还在么？”
“早就没了。”
“那，张大的儿子，现在还在么？”
“也没了。”
老爷子说着，一撇嘴，“张大的儿子，没过几年，就死了，死在前面了。当时，张大的老婆，寡居多年，却被张五搞了个大肚子，当时，张家内部的说法，说是，张五跟那娘们儿搞上以后，担心将来地位不保，跟女人商量，把之前女人生的那个张大的儿子给除掉，扶她肚子里的孩子上位，结果，那女的，最后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怎的，就同意了，于是，张五暗中叫人，把张大的儿子给弄死了。可天意弄人，那女的，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也死了。此时，张五已经掌握张家很多年了，那些年，他清除异己，大权早已经被他牢牢地掌握在了手里，张家人想搞事，也搞不起来了。但他，始终得不到张家老一辈的承认，这倒也是事实。”
王小六儿听了这话，颇为感慨，“合着，这伏牛山张家，也这么乱啊！要这么说，张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当然不是铁板一块。”
老爷子摇头叹息，“不过，这个张五，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心机手段，都非常人可比，当年，张大死的时候，张家兄弟十几个，哪个不想趁机上位？最后，他能成事儿，除了搞定了大嫂先入为主这一点之外，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
王小六儿点了点头，“诶，那不对啊，如果要是如您说的，张五爷搞定了大嫂，又搞定了侄子，还跟那个女人那样儿了，那他照理说，应该已经拿到秘方了啊？他事实上，已经是伏牛山张家的掌门人了？”
“这还不简单。”
老爷子冷笑一声，“这伏牛山张家，有十张秘方，都是灵丹妙药，但是，这十个秘方，都不完整，据传说，每个秘方之中，有三味秘药，都是上一代掌门人传给下一代掌门人的时候，口头传授的。当年，盘龙禅师传了五个徒弟，一碗水端平，每个徒弟，都只有两个秘方，这九香雨露丸，就传给了张家。可惜，这秘方的秘密，当时没人知道，都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方子，一直等到张五拿到了那两张秘方，开始配药的时候，才忽然发现那方子里缺点儿什么，可方子里缺的这三味药，早已无人知晓。”
“原来如此。”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顿觉豁然开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一脸疑惑地凑上前，“爷，那这么秘密的事儿，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
老爷子嘿嘿直笑，闭着眼睛靠在太师椅上，甚至有些得意，“当年，张五为了搞清楚那缺了的三味药是什么，使尽了浑身解数。这圈子，看着挺大，其实就那么大，他在这个事情上那么瞎使劲儿，谁还看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王小六儿点了点头，“那，那您说，那个九香雨露丸，真那么厉害么？”
“厉害，厉害。”
老爷子点了点头，“民国那时候，这个东西，就价值千金，你想想，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这药，大补，能给将死之人吊命，药性猛烈，可话说回来了，一般人，还未必受用得起。但是对于那些困守在某个阶段，一直无法突破的大修行者来说，这东西，就意义非凡了。譬如说，当年，有这么一个人物，三十岁一品巅峰，而后二十年，再无突破，他阴差阳错，得了这么一颗药丸儿，结果，一晚上的时间，就由一品，入了小宗师。你想想，这是何等神物？这修行路上，有很多人，穷其一生，都很难突破瓶颈，可这瓶颈一开，未来，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王小六儿寻思着老爷子的话，当即往前凑了凑，“可是，之前来咱们家那些人，听说，已经高价买到了这个东西，我听人说，服用这个丹药，也能让人提升境界，对此，您怎么看？”
“那能怎么看？”
老爷子一撇嘴，“丹药的作用，不可小觑，但终究不是正路啊，终究这东西，只是个辅助。再说了，是药三分毒，都有副作用，真东西尚且如此，何况，这还是个假药。此物据传说，原本只有十三味配方，但是，这个张五只知道其中十味，为了能让这丹药，看起来像是原本的配方一样，他东施效颦似的在其中又加入了十几味补药，妄想着，把原本的方子都给比下去，却不知道，一个过犹不及的道理。有些东西，真不是，越多越好。”
王小六儿微微皱眉，思忖着老爷子的话，不由得又往前欠了欠身，“这怎么说呢？”
“这九香雨露丸，原本是补药，可现如今这个东西里面掺杂了很多无关的东西，短时间服用下去，确实能让人功力大增，可这东西，是以透支性命为代价的，过度依赖此物，恐怕，年命不永啊。”
老爷子说着，闭上了眼睛，“而且，此药，尸气太重，怕只怕，里面有尸丹尸毒，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小六儿点了点头，“那，咱们，用不用提醒一下那些人？好歹，咱们都是同门。”
“他们来的时候，就给我看过这东西了。”
老爷子叹息一声，“当时我就说了我的看法，但是，看那样子，是没怎么当回事儿，可能是觉得，我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王小六儿沉思良久，“那没办法了。”
“不过，这个药，还真是有点儿问题。”
老爷子说着，拿着那个药丸儿又看了看，“这其中，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我恍惚记得，几年前，有人也带着这个东西给我看过，当时那个药丸儿，跟这个差不多，但，还是有差别的。”
王小六儿也喝了口茶水，“不是说，张五爷一直在调整这个药方么？可能改进了些吧。”
“或许吧。”
老爷子摇摇头，不置可否，旋即看向王小六儿，“诶，对了，你怎么弄了这么多丹药过来？不是想在无遮大会之前，以此物提升境界吧。”
王小六儿一撇嘴，“那无遮大会，其实，我也没太放在心上，我原本，都不太想去，不过，料想着无遮大会上，群雄逐鹿，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也是好的，至于什么名次什么的，我还真是不关心，就当去看看热闹，玩一玩了。”
“你这么想，也对！”
老爷子点了点头，“如你说的，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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