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倒过来的天。
高天与鲸海在这一刻，仿佛交换彼此的座位。
F-15战机编队穿梭在天海交织的黑幕下，原本畅通无阻的通讯频道突然失去联系。
平青墨走出作战指挥室，缓步走在航母甲板上。
类似情况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凡有强大巨兽苏醒，人类现有通讯科技都会失效。
不要说是朝鹤的军队，就算是艾美瑞卡合众国，就算是x-Space也一样会出问题。
战斗机按照既定方案有序撤离战场，战场外围的航母、军舰同样开始撤离，接下去的战场非继血种不得入内，非炼金导弹无用武之地。
平青墨披着洁白的海军大衣目送战士撤退。
飞机从鲸海撤离到雪舞千岛，自众人头顶呼啸而过，上杉沐晴终于赶到战场。
平氏海军的出现完全超出他的预料，更超出他身后一众陆军省将官的预料。
“上杉先生，通讯断了，我们和月殿失去了联络。”一位肩扛两颗金星的陆军中将说。
“没关系。”
上杉沐晴摇着头，说：“我们的战场不在鲸海，而在雪舞千岛和岛屿周边领海，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不是我们可以参与的。”
“去吧，把所有家伙事都拿出来，不要吝啬！”他语气严肃地强调说，“这场战争如果打输了，朝鹤帝国也就不复存在了。”
“你们放心，值此危难之际，外样大名们不会让幕府单独作战。上杉氏已经获得陛下恩准，勤王保驾的军队已经北上。”
上杉沐晴转头，看向北方海域，那片被称为鲸海的地方，已经彻底失去往昔的和平。
“将军，带着你的军队，立即疏散雪舞千岛北部的帝国臣民。如果我的猜想没错，帝国北方领土此战之后，恐怕要少一大截。”
刺骨的寒风拍打着面庞，他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身为蓝血A级的自己，居然连上场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这里就交给我来吧。”他说。
将军点头：“哈伊！”
远远地，上杉沐晴已经看到几只冲破防线的妖怪，它们伤痕累累却依然拖拽着赤黑的灾厄，疯狂地向南方扑来。
阴阳术式神在身后浮现。
上杉沐晴仰望北方，说：“那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他不清楚。
身处战场中央的平青墨同样不清楚，他看不穿那团黑雾，看不清远洋深海中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直到风在身边涌起。
“回来了？”他说。
“嗯。”
平青竹点头。
“受伤了？”
平青墨发现弟弟的少将军服破破烂烂，脸上还有不少伤口，全身上下沾染着死亡的腐败气息，似乎在战场里惹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巨兽。”
“强地级。”
“我赢了！”
平青竹用最简单的语言，交代出云神国外的凶险。
“恭喜。”
哥哥没有说出更多关心的话，平青墨清楚地知道弟弟不需要这些，他需要的是极致的战斗。
“还有更坏的消息！”
平青竹喘着粗气，吐出一口淤血，显然刚才与地级巨兽的战斗，他也伤的不轻。
“说！”
“我看到了出云妖国的君主——八俣远吕智！”
“嗯？”
平青墨瞬间来了兴趣，转过头问：“他，不，祂长什么样子？真如故事书里那样，八个脑袋八条尾巴，所过之处一片腐朽。”
“不知道！”平青竹说。
平青墨：“……”
“我没看清祂具体的样子，我看到鲸海中央的大陆动了起来，像活过来一样。”平青竹说，“我猜刚才海中浮现的新大陆……”
“就是大蛇的身体！”
平青墨：“……”
“你……确定？”
帝国元帅难以置信，尽管从不质疑弟弟的诚信，但还是小心翼翼再次询问。
“嗯！”
平青竹诚实地点头确认。
“开他妈什么玩笑！”
平青墨脸上的风轻云淡瞬间消失，说：“那可是比雪舞千岛大得多得多的土地，现在这块土地不仅动了起来，还就是大蛇本身？”
“嗯！”
平青竹再次诚实地点头确认。
平青墨有些破防。
“不止呢！”
弟弟似乎看不见哥哥的脸色，继续说：“刚才我打的地级巨兽，只是其中一只，是第一个从深海中跑出来的。”
“后面还有好多！”
“我担心打不过，这就先回来……求援！”
“求援？”
平青墨双手一摊，说：“哪里还有援军啊！”
平青竹看着哥哥，眨眨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不就是援军？这里还有比你更强的继血种吗？
“呵。”
对面弟弟期许的眼神，平青墨只是笑了笑。
狂躁的大海上，两人脚下的航母渺小的如一叶扁舟，仿佛随时会沉没在鲸海怒涛中。
毁灭的气息从北方压来，那是一道遮天蔽日的黑潮海啸。
“你说的倒也没错。”
平青墨右手抓住衣领，掀开披在肩上的元帅大衣，一双璀璨的黄金瞳在黑暗中点亮。
他活动着手腕，说：“自从当了海军大臣，是有段时间没有活动了。你看，啤酒肚都出现了……不过，我想实力应该还没有退步！”
平青墨猛地转身，迎着毁灭的黑潮海啸，扔掉元帅制服的同时一拳打出。
【5-12：寒武时】！
黄金黎明神权第85号，A+级，隶属于源水序列。
……
苍白的寒潮涌出，那宛如巨兽张口的海啸，迎头撞上平青墨的拳头。
洁白的雪花翻飞进入黑潮，暴躁的大海瞬息凝结，航母周围海域冻结成固若金汤的臻冰。
“呼——”
平青墨吐出寒气，说：“怎么样，弟弟，哥哥这一拳看上去还是不错的吧！”
“啪啪啪——”
平青竹十分捧场地鼓起掌。
“但这还远远不够啊。”
平青墨抬起头，望着冻成冰雕的海啸，自嘲地摇着头。他已经感受到冰川之后的恐怖气息，幽蓝色的光透过漆黑的冰，正在一点点亮起。
“小心了！”
“它们来了！”
“砰！”
平青墨话音未落，黑潮冰川在幽蓝色的火光中，炸裂成无数粉末，激荡成白茫茫的水雾，继而在极寒中再度凝结成冰，落向平氏海军的航母。
暴风涌动裹挟着冰粒，回敬自黑潮冰川后闯出的星级巨兽。
对于人类可笑的把戏，巨兽发出嗤笑的不屑，象牙般的巨角随意横扫，打碎人类的反击。
“嗡——”
能量凝聚的声响回荡在苍穹之下，幽蓝色的息焰从它口中喷出，目标直指承载人类的“钢铁陆地”。
暴风、寒潮涌出，平氏兄弟联手献上礼物，两条序列交织进攻，撕裂敌人的幽蓝息焰，正中巨兽的象牙巨角。
风与冰，宛若一体。
这也是夏沫起初祈祷，希望苏牧是风序列，而非火序列的缘故。
飞花从天空飘落，平氏兄弟收回乘胜追击的手。
翠绿色的藤蔓不知从何处冲来，将巨兽死死束缚住，锋利的尖角闪动着诡异的光，不费吹灰之力便刺穿鳞甲。
平青墨看到那藤蔓，正贪婪地吮吸星级巨兽的污血，一朵朵粉白的樱花舒展出身姿，迎风绽放在嗜血的藤蔓上。
月花洒落，樱花飘扬，橘桜雪步履生云，踏着月光走来。
八咫琼勾玉！
平氏兄弟对视一眼，他们自然认得帝国神器，只是没想到这枚皇室继承人才能拥有的勾玉，居然一直戴在少女的脖颈上。
还是藏在那种地方，难怪没人发现！
如果是寻常美女，你偷看一眼，对方只能怒目生气。如果是橘桜雪，你敢偷看她的胸前，有且只会有一个归宿，成为鲜花的养料。
“月殿。”
平氏兄弟恭恭敬敬地行礼致意。
“二位，多谢。”橘桜雪说。
“殿下，客气。”
平青墨说：“平、橘、源原本就是一家人。”
“我……”
橘桜雪刚想再说些什么，冻结大海的臻冰突然碎裂。平青墨脸色猛地一变，自己臻冰有多硬，他心中有数。
现在却毫无征兆地碎裂开。
“弟弟！”
“平青竹听令！”
他忽然说。
“什么？”平青竹有些没反应过来。
平青墨严肃地说：“我以海军大臣之命，令你带着航母立即离开这片海域……”
“哥？”
“走！”
平青竹这时也看到了碎裂的臻冰，明白哥哥的意图，空中立即涌起狂躁的风，他以军礼告别帝国元帅后下令撤退。
平青墨离开甲板，跳上巨兽头顶，顺手补上一刀。
橘桜雪看着离开的航母，没有说话，她清楚那艘钢铁巨舰是平氏的命，是他们上牌桌的资本。
“殿下，你看到那位君主了吗？”平青墨问。
“这不就……”
橘桜雪抬起手，指着天边黑影，说：“看到了吗？”
平青墨转头。
高天之上忽然亮起金红色的光，璀璨到仿佛太阳坠落鲸海，光焰驱散黑暗照亮鲸海上空。平青墨终于发现，原来出云君主就在身边。
“那是……大蛇？”他问。
“很显然……是的！”
橘桜雪同样抬起头，凝望苍穹之下的庞然大物，她看到出国神国的土石正从天空坠落，君主的真身在一点点显露。
神国的力量拉动着鲸海之水，漆黑潮水卷成一条条海蛇，前赴后继地扑向他们的君主，又或者说，这些海水本就是出云君主的一部分。
“海平面居然在……下降！”
平青墨猛地发现，自己正不停地往下坠。
随着一道道水龙卷灌注高天，滋润妖神，鲸海海域居然出现短暂地空白。
鲸海不是内海，是与世界大洋连在一起的，海水理应时刻补充进来，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如此庞大的空白差值！
“我们要对付的……居然是这样的存在吗？”
平青墨的声音无悲无喜。
他不是没有情绪，而是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站在出云君主面前，他的心在这一刻走入死寂。
“嗯？”
橘桜雪低下头，月华自高天倾泻，奔涌不息流淌进平青墨的身体。
“醒醒！”
“醒醒！”
“不要被出云影响！”她呵斥一声。
平青墨猛地惊醒，身后满是冷汗，刚才仰望妖神的那一秒，他的心中产生了人类卑微如虫，神明不可战胜的自灭念头。
橘桜雪转身。
“虽然这样说会打击你，但我还是得说，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
看向逐渐露出大蛇外形的出云国土，她不由叹息一声，继而说：“不要去思考出云君主的问题，这不是你，当然也不是我考虑的。”
“我们的任务是替帝国守好北方大门，拦住妄图从鲸海逃离，入侵人类世界的巨兽与妖怪。”
“剩下的事……就交给师兄吧！”
熟悉的呼喊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平青墨循声看去，弟弟的声音从天空传来，他双眸颤动，本以为能够逃离鲸海的航母，居然与海水一同被拉上高天。
暴风序列A+级权能，在出云君主的面前，显得无比苍白。
平青竹仅仅只能做到自保。
“对不起，元帅，我……失败了。”平青墨从航母之上跳下，船上所有官兵的生死已成定局。
“不怪你。”
平青墨摇着头，说：“神之力，非人所能敌也。能对抗神明的，只有神明本身！”
“那个是！”
炽烈的白光在苍穹之上亮起，三人均看到这一幕。
“轰！”
紧接着响起的，是令三人短暂失聪的爆炸声，仿佛炸弹就在耳边炸开。
灼热的高温向四面八方涌动。
蠕动在鲸海之上的水龙卷被瞬息摧毁，大洋上空弥漫着滚烫的水汽，一扫出云降世的阴冷之气。
雪舞千岛海岸边，登上人类领土的妖众，纷纷转过头。东条亚姬亦不例外，从橘桜雪手中逃离的她，捂着小腹的伤口，眼睛一片平和。
她的情绪与四周妖怪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只狐妖的眼眸深处藏着笑，她似乎非常乐意见到，八俣远吕智在少年君王手中吃瘪。
但最初的兴奋迅速黯淡下来，周围响起的是妖群的欢呼。
自出云国土上，有两颗流星坠落深海。
“唔——”
八俣远吕智的叹息回荡在苍穹之下，神明显露出庞大身姿，那不是大蛇，分明是一座站起身的岛屿大陆。
苏牧转身，一剑向下，金色华光瞬杀海中巨兽。
“呸。”
他吐出一口淤血，站在巨兽的尸体上，说：“你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别看他长得可可爱爱，真打起来，咱们会被打出屎！”
夏沫面色惨白，擦掉嘴角的鲜血。
“真是可怕的怪物！”她说。
黎明神国的殿堂上，浮宁宁趴在窗边，她看到远方的星辰宇宙，被星辰大蛇撕咬出一条巨大的伤疤。
“现在，现在怎么办？！”
她焦急地询问灯火。
“呵呵呵……小娃娃。”灯火嬉笑着说，“我知道你很急，但先不要着急。”
“欸！”
“老不死的我，有一妙招！”
“兄弟，买挂吗？”
教宗路弥迩问，最后的一句，他问的是「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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