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家呢？”凌云悦看向大舅舅。
陈家建微微叹了口气，经过这一年，也放下了。
什么发小都不及家人，何况这最终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高国梁的事上次也跟你们说过了，你外婆一直接济着他们家，慢慢的高家的情况也有所好转。
但是依然每天放学跟着我一起回家里吃饭，那时候看起来还是挺实诚的。”
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导致要举报他们老陈家，难道一个副校长的位置这么吸引人吗？
陈家建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凌云悦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就想早点离开，好回去准备一下。
牛棚门口。
二舅舅陈家才把人送了出来，随手递过他早就准备好的木匣子。
“帮我带给她吧。”这是他准备了一年的，他从来没有停止过雕刻。
凌云悦接过，打开一看，满满一木匣子的木制饰品，有小兔子，有小鸟，还有一支支不同款式的木簪子。
“舅舅，你放心，我会把这些放到妈妈墓前，让它们陪着她的。”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话音未落间，后面传来了一声东西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啪！！
只见大舅舅陈家建呆呆地站在不远处，一只手还愣愣地向前伸着。
地上还散落了一地破碎的玻璃片，上面还沾黑乎乎的东西，随着飘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香味。
应该是大舅妈自己做的菌菇肉酱。
众人闻声立刻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啦，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酱都洒了一地了，你小心点。”大舅妈看到一地的狼藉，有些埋怨。
这可都是好东西，她刚才发现少装了这瓶酱，就想让她男人给送出来，没想到这不到一会的功夫就掉地上了。
“墓前？什么墓？谁的墓？”陈家建眼眶微红。完全听不到黎萍的抱怨，固执地看着凌云悦这边，想要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此时一起跟出来的几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纷纷转头看向这边，等着回复。
二舅舅陈家才沉默了一会，缓缓地叹了口气。
“既然都听到了，也是天意，罢了罢了，是咱小妹和妹夫早两年意外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他家小妹怎么能比他这个大哥还先离开了？
他一个下放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呢，陈家建脚步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陈述眼明手快地把人扶住。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小妹没了？小妹怎么会没了？呜呜呜，”大舅妈黎萍话说到最后都哽咽了，今天早上她还开开心心地准备要带给小姑子的吃食，怎么这说没就没了。
一时间，现场都是压抑的哭泣声音。
凌云悦眼眶湿润，转过身子不忍再看。
内心叹息，终究还是瞒不了，也得亏这两年大家吃的还算不错，精气神也养回来了，不然她都不敢想像他们能否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什么时候的事？”陈家建喃喃地道。
“在我下乡之前的那段时间，在厂里发生意外。”
陈家建听后沉默了良久，而后挥开了陈述的手，步履蹒跚地转身走了回房里。
邹思康拍了拍凌云悦的背以示安慰。
陈家才也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被大家知道了，他拍了拍凌云悦的肩膀。
“别难过了，他们会没事的，回去吧。你们还要准备回京呢，早点回去歇息吧。”
陈家才能理解他大哥的心情，现在说再多都是多余的，只能靠自己慢慢的走出来。
他也一样，即便是到现在他想起妹妹和妹夫依然是难受的，依然觉得不真实。
这天晚上，凌云悦躺在知青点的炕上，眼睁睁地看着头顶的瓦片，睡不着。
“很晚了，睡吧。”相处这么长时间了，邹思康大概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也无能为力，只小心翼翼地把人圈进自己怀里。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凌云悦顺势转身，把自己埋进邹思康怀里，当只鸵鸟。
“你要知道你下乡的时候，爸妈已经没了，即便你当时说出来也是无际于事，反而让他们徒添烦脑。
以当时舅舅他们的状态还未必受得起这个打击，你看二舅舅这两年沉默了，头上长的白头发比大舅舅还多。”邹思康没有直接说对错，只分析起了事情。
其实凌云悦也知道纠结这个没有意义，但脑子不听劝。
次日一早邹思康就找到大队长盖了回城的介绍信。
原本还想再等一天的，现在看来还是早些离开好些，免得再胡思乱想，对胎儿也不好。
谁知道他刚走出知青点的大门，就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大舅舅陈家建。
“大舅舅？”
四目相对间，陈家建缓缓地站了起来，或许是蹲的时间过长了，动作还有些僵硬。
“这个也带回去吧，烧。。烧给她。”说着陈家建把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
他昨晚一晚上没睡，快天亮的时候想到悦悦他们要回京了，连忙写了一封信，写下了他想要对她说的话，他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听到，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生怕自己赶不及了，所以他一写完就过来这边等着了。
“好。”邹思康看了看陈家建，看他衣服上有明显的湿润，想也知道过来的路上不知摔倒了多少次。
陈家建拍了拍邹思康的肩膀就回去了，仿佛走出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才一个晚上没见面，总感觉大舅舅的脊背都压弯了。
邹思康直到看不到背景才珍重地把手中的信件收好，而后转身去了大队长家，这个时间还早，他也得去大队长家蹲点才行。
凌云悦起来的时候邹思康已经回来了，正在整理需要带走的东西，其实也就随便收拾一点装装样子，大部份的需要拿的早已经在空间里放着了。
邹思康见人起来，连忙招呼人洗漱，递过陈家建的信封，还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凌云悦也没打开信封，直接把它和二舅舅的木匣子放在一起。
此时已经分完粮了，正式进入了猫冬时候，所以此时大队上还静悄悄的。
知青点也一样，两人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人起床。
邹思康推着自行车，刚走到大门处突然听到后面会来了开门的声音，
凌云悦自然反应地回过头了，看到是苏小青。
苏小青也很意外，她肚子越来越大了，每天固定在这个时候需要上一趟茅房，没想到刚好遇到凌知青他们了。
“你们要回城了吗？”
“是啊。”
苏小青点了点头，就往后院走去了。
她快要生了，所以没打算回去，而且就顾家和胡家的情况，即便不是这个理由，她也没想要去。
正如那边知道她快生了，不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吗？
有时候想想还挺羡慕凌知青的，虽然邹知青家里是差了点，但婆家人对她似乎挺好的，不然凌知青也不会每年都想着回城探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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