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黑衣男人一进来就问他东西呢，是指仙儿该拿出来的官员消息。
这个消息仙儿和琳琅都要交一份，仙儿的既是查缺补漏，又是监视的一环。
怪不得楼里的姑娘经常跟他聊东聊西。他以为那是八卦，其实那是他工作的一环。这么多年可能楼里新来的姑娘甚至都不知道为何要对他讲这个，但是这是已经形成惯例的东西，大家便都照着做。
虽说是被他理解为八卦，但是出于玩家习惯，他仍旧收集整理了这些消息，此刻倒是正好歪打正着。
不过在此之前，卫羡留个心眼，他向对方要了一下琳琅的那份。
果然，黑衣人是先收集的被监督人的消息，然后才来找的他。
他拿着琳琅的那份和自己的对比了一下，出入还是挺多的。毕竟之前他不知道详情，收集信息没有侧重，也不知以往都是怎么做的。
他照着琳琅的那份，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让两个人的消息差看上去就像合理的人工误差，这才把琳琅的那份塞回对方怀里。
加紧誊抄一遍，把自己那份藏好。他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询问了黑衣人眼中的仙儿是何形象，又确定了两人工作交接的全部流程和时间，把能想到的问到的全部确认完毕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停止了技能。
黑衣人回过神后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都是觉得有点儿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卫羡很熟练地打断对方的违和感：“东西在这儿。”
拿到东西，黑衣人简单看了下，没觉得不对。
卫羡此时再次走人设错开对方的注意力：“王爷最近怎么样？”
黑衣人闻言有些不耐烦，随口答了一句“挺好的”就要走，不想跟仙儿过多交流。
给仁王干了这么长时间活，仙儿已经开始逐渐迷失，觉得自己既是功臣，又是王爷的自家人，所以哪怕是对待王爷心腹，态度也逐渐傲慢起来。
正跟着王爷干大事的黑衣人脑子还没坏呢，对这种拎不清但暂时有用的傻女人自然是敬而远之。
卫羡的目的就是逼他赶紧走，所以抓住对方心理关心王爷两句，对方果然如愿离开。
接下来他终于有时间重新审视自己的角色，以及收集到的消息。
之后，当他再次观察醉生楼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那条若有若无的线。
虽然有很多女人在其中扮演着迷惑人的角色，但是有几个关键人物是很有目的性的在做事。她们接待的客人总是有着精准的目标定位，或许是通过她们暗中掌控的底层妓女（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充当了什么角色），或者亲自上阵，让这些客人吐出信息，留下把柄。
这些人应该都多少知道“实情”，是“自己人”。
比如南笙就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她对自己有莫名敌意，或许是因为她是更支持琳琅的人，所以才看他这个监督员不顺眼。
遮掩他多日的迷雾终于散开一些。
其实他这个身份扣除性别说起来还挺不错，是联系两处的点，就算单论仙儿明面上的身份，也很适合在醉生楼内冷眼旁观，不被注意。
比如之前有个在楼里乱窜的，疑似李政明熟人的男人，卫羡就在楼里见过很多次了，也已经知道他是大理寺少卿，名叫秦天狼。
一个男人来几次青楼当然没什么好说，但是他的举动整体看来实在奇怪。
不像是来花天酒地的，倒像是来当地下党的。
或许他还以为自己很正常，但是像卫羡这种消息全都要的角落观察员，轻而易举就发现了他。
楼里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他也曾带着姑娘进房，但是什么也没做，就搂着人家灌酒问东问西。
因为他问的东西都流于表面，属于楼内“常识”，所以最后注意到他的人也没有那么防备，接待他的姑娘甚至吐槽他“不举”。
这种啥都不知道但啥都想知道的作风，卫羡立马想到了玩家。
这是卫羡这次进入游戏后遇到的第一个疑似玩家。
食界游戏并不十八禁，又不会被审查，所以理论上玩家是可以在食界内为所欲为的。
比如他可以杀人，比如这个秦天狼可以跟楼里姑娘真的发生点什么，都能成，不会被和谐，其他现实中违法乱纪的行为自然也都可以。要是不在乎任务分数之类的，可以更肆无忌惮地做坏事。
但秦天狼没有，还以打探消息为主，看来是个仍旧保留一定道德感，也重视任务的玩家。
卫羡遇到过很多玩家，尤其是高级食界中的人，很多都已经丧失了为人的基本三观。
没有约束的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很多人在食界里猖狂，在现实中也跟疯了差不多。
卫羡其实在现实中偶然听到过改造过自己的高级玩家在现实中丧心病狂的案例，但是玩家毕竟还没到一拳击碎地球的地步，现实世界的大多数还是能花费一定代价制裁他们的。
因为玩家没法说出关于游戏的秘密，很多事情发生后处理案件的部门只能保密然后暂且搁置。
不过一般来说这种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疯子在食界里也活不久。
虽然没有证据，但根据食界的本质加上他所知的案例，卫羡猜想这些被欲望彻底吞噬的人在抛弃理智后就像抛弃了隔开人和食界的防护罩，普通人受食界影响有限，他们却会被食界腐蚀掉，最终被食界同化，失去作为“现实人”的身份。
卫羡始终警惕这一点。虽然他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影响，但他在现实中都会定期找心理医生。而且因为他出身比较好，所以没有很强的物欲，再加上家庭和谐，教育到位，他本人的抗性还是很强的，最起码看上去一直是个正常人。
不提那些疯狂的玩家，也不论秦天狼以后如何，最起码当前他是个愿意遵守道德习俗的人。
和这种人做交易，最起码不像道德感低的人说背叛就背叛了，大多数情况还讲个体面。
卫羡现在需要和外界沟通的渠道，和秦天狼接触一下应该不算坏。
就在卫羡打算等下次对方来时和秦天狼接触一下的时候，他又看到了一个非常想光明正大，但还是露出鬼鬼祟祟气氛的客人。
就凭这个客人的举动，谁要是少看他一眼那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不尊重。
卫羡也无语地盯了对方一会儿，突然发现对方有些脸熟。
他定心凝神，仔仔细细地去搜寻记忆捕捉灵感。
盯得时间长了，他忽然记起来。
这不是当初他和顾卿歌相识的那个食界里，和他们合作过的玩家吗？
他记得对方好像是叫……时镜来着？
时镜是穿着男装来装客人的。其实凭良心说她扮男人很像，但是可能太心虚了，一看就有问题，所以卫羡才能在她身着男装的情况下也能想起一个女玩家。
想起她是谁之后，卫羡眼前一亮。
这可是个比秦天狼更优的合作人选。最起码他向她询问顾卿歌，或者请求对方帮助寻找顾卿歌，对方不需要问顾卿歌是谁。
不过就凭她现在这表现，贸然上前相认会被其他人注意。卫羡略等一下，果然看到有人上前去处理她。
招呼时镜的女人略微跟她说了几句话后就疯狂往时镜身上贴，一副非要跟她亲密接触的表现，甚至还想招呼其他姐妹一起来。
时镜推拒几次，实在是被对方的热情炸得头皮发麻，自己败走了。
卫羡心里清楚，这是女招待发现时镜是个女人了。
毕竟这里是两性及两性关系研究集大成点，就算化妆再像，也很容易露出破绽。而且说实话时镜的胸也实在拖男装后腿，比仙儿的大多了。
女人故意来这里一般有三种情况：一是长见识（非常少）；二是有特殊情况（寻人、间谍之类）；三是捉奸。
捉奸是最主要的，十个来的女人九个半都得是找自家男人。
这里到底是古代，虽然本朝民风还算开放，但是肯定不能跟后世比。
在古代搞捉奸的女人，一种是悲情款，主要方向有求同情和肯共存。人傻做事蠢，面子还薄，没什么威胁可言。楼里一般都是像处理时镜这样，用超乎她们想象的言行和脸皮击退她们。有事回去说，别在楼里闹。
另一种是愤怒型，由于性格、家世等某种原因，敢出来在众人面前找回男人教训小妖精的。这种言行都比较明显，一般需要楼主出面，处理的中心思想一般都是不关我们楼里的事。
时镜肯定不是觉得楼里姑娘的开放程度她受不了，但是出于某种顾虑她不想太过引人注意。
卫羡默默隐入人群，潜入黑暗中尾随在时镜背后。
这条花街除了璀璨繁华的街面，当然也存在阴暗的角落。
卫羡等稍微离开醉生楼一点，托时镜也想低调的福，在隐蔽处叫住了她，准备和她谈谈。
虽然长时间亳无理由的消失不行，但是短时间内不出现在他人视线中很正常。
见叫住自己的是个女人，时镜还算平静，只是略防备地问：“你是谁？叫我做什么？”
卫羡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试探浪费，因此直言道：“时镜是吧？”
对方惊愕地睁大双眼，卫羡就继续道：“我是卫羡，你还记得吗？”
乍一听这名字时镜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个名字，不是那个手起刀落的大佬的吗？
下意识地，一股恐惧涌上心头，时镜忍不住后退一步。
不过很快她回过神来，不敢不回答对方的问题：“记、记得。”
卫羡微微点头：“嗯。要交换消息吗？”
对方文明的玩家行为终于让时镜冷静下来。虽然对方在她面前杀过人，但又不是疯子杀人狂。
心态平稳后时镜的精神放松下来，自然地打量了对方一下。
……
等一下？
“呃……”时镜挠头，迷茫又困惑，“卫羡大佬，是个男的吧？我记得……”
卫羡面不改色：“嗯。角色需要，男扮女装。”
别问，问就是男扮女装。
反正又没人能摸摸看。
时镜瞄一眼对方发育不良的胸部，相信中带着迟疑，可怜弱小又无助，也不敢发问，默默接受了设定。
“哦。”
“行了。”卫羡淡定地揭过这一篇，“消息，换吗？”
时镜点点头。
卫羡很自然地掌握话语主动权，开始发问：“你是什么身份？遇到过其他玩家吗？都是什么身份？”
“我是一个叫食悦阁的酒楼老板的女儿，不过现在我是这家店的老板。遇到的玩家，顾卿歌，你还记得吗？”
卫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前心就一跳，呼吸不自觉急了一分，等反应过来是谁后，他更是喜上眉梢：“你遇到顾卿歌了？”
时镜有点诧异对方的表现，不过还是乖乖点头。
卫羡压了压喜悦之情，尽量平稳道：“嗯，我记得她。她在哪儿？什么身份？”
“她在一个叫荣王的亲王府里，在里面当荣王妃的丫鬟。”
这些都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时镜也就直接说了。卫羡也不傻，肯定不会上来就问让对方不想回答的问题。
荣王府，听着就是个不好进的地方。不过好歹有了音信，也算有进步。
虽然很想问问她们两个遇到时都说了什么，但是如果不暴露组队，他就没立场打听。为了不让对方忌惮，卫羡忍住渴望，转而开始打听她此行的目的。
“我是醉生楼，就是你刚才去的那个青楼里，楼主的丫鬟。你怎么会想女扮男装去那里？”
其实时镜的来意是符合醉生楼总结的规律的——她是去捉奸的。
虽然之前她突然被顾卿歌的大胆假设镇住了，可是继续和任守昶接触下来，时镜觉得对方还不至于色胆包天成那样。
为了搞清楚这个男人在她背后究竟是什么模样，时镜动用了技能。
变成无关路人跟踪下来的结果是，任守昶的“意中人”就是青楼姑娘。
不然他总不至于又有未婚妻，又有心上人，还喜欢逛窑子吧？那不直接就是个垃圾了吗？时镜还是宁愿相信对方的意中人就在青楼。
在她如此笃定的那一刻，她接到了一个支线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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