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歌最后还是坐下了。
怎么说荣王妃也是她的主人，她总不可能无故抗命，只能在惶恐推脱后认命。
李疑星双手蹁跹，行云流水般为顾卿歌倒了茶：“这是天机阁产的香茶，你尝尝。”
顾卿歌硬着头皮浅啄一口，茶香气温和，落入腹中竟让人有放松之感。顾卿歌一顿，复又尝一口，不由得舒心喟叹。
这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李疑星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自己也喝了一口。她叫住顾卿歌倒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只是她极高的灵感令她感觉异样，想要这么做罢了。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顾卿歌又惊又疑，“……王妃指什么？”
“什么都可以，最近生活有波澜吧？你的气息变了。”李疑星口中的气息是一种很玄秘的感觉，她也无法说清，只能感受。这个小丫头气息有变动，但是因为她没有感到威胁，所以她没多上心，现在问的也很放松。
顾卿歌简直以为她发现游戏和玩家的事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如果重要人物都要打破第四面墙了，估计她和游戏系统会一起被食界查杀清除掉吧。
而且现在李疑星给她的感觉不再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王妃，而是她初见惊艳的圣女。
顾卿歌不得不拿起茶杯，装模作样喝茶，给自己争取思考时间。一口一口喝下去，心情好像也逐渐松弛，当茶水见底时，一个人影不经意间浮上脑海。
怎、
顾卿歌受惊松手，茶杯哐地一声摔在桌上。幸好扔下时离桌面不远，物品没有损毁。
顾卿歌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李疑星。对方却很平静，双眼好似蕴藏万千星河，投射进顾卿歌的眼中。
鬼使神差似的，顾卿歌居然张口问：“王妃，您被很信任的人背叛过吗？”
当年那个温和友善的小国师的身影浮上脑海，李疑星怔愣一下，又释然一笑：“当然。这种类型的挫折也不算奇怪。”
顾卿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这是在说什么？卫羡是她信任的人？好吧，退一步就算是吧，背叛又谈何说起呢？不过是游戏队友，难不成还要求对方对她承担责任？凭什么啊？
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人类不就是靠利益维系的生物吗？他们因相同的利益合作，卫羡想获得更多信息，她防备他人得知自身情况，说到底不都是为了自身利益而动吗？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她怎么会对此事如此耿耿于怀？还把这种问题问出口？问的对象还是个游戏人物！这事简直从头蠢到尾，她都对自己无语了。
好了，王妃居然还一本正经回答她了，她要说什么？
“说的也是呢，也挺常见的。”顾卿歌尬笑，想掀过这一页。
虽然顾卿歌很明显表现出退缩之意，但李疑星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稍微安静一刻，李疑星柔声开口：“是什么样的被信任的人？又是怎么被背叛，介意说说吗？”
顾卿歌本来都以为对方放过她了，没想到突然又来，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王妃的声音非常好听，她奇异地没有抵抗，顺着对方的问题开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信任，就是，好像，很可靠。至于背叛就是，就是，他通过别的方式知道了我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哦，那他知道了之后怎么做的？”
“……我不知道。我，我没再联系他。”
“嗯……虽然贸然评价他人的事很不好，说的也不一定准确，不过呢，既然是那么那么希望相信的人，最好还是弄清事情的全貌再下决定比较好。哪怕最后是分道扬镳，我想也值得一场好好的告别，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是这样吗？顾卿歌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第一次得到这种忠告，她难以判断该如何相信，如何选择。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只有鸟儿的鸣叫声偶尔穿插进来增添活力。
不知李疑星悠然远眺想了些什么，忽然悠悠开口：“世界上有很多漂泊无依的灵魂，你是来到此地暂时停歇的其一吗？”
这是，什么意思？顾卿歌觉得自己大脑的转速慢了很多，她艰难地咀嚼着这句话，试图理解其意。
是吧，她是来处一团迷雾，去处不知何方的灵魂，是存在于此却又难说属于何地的人。
顾卿歌的神情染上迷茫，略有些呆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她算什么呢？她属于什么呢？
顾卿歌已经不记得最后是如何结束的了，印象里最后一个画面是王妃看着她温柔的笑颜。
等她稍微清醒一点时，是她从自己房里一觉醒来之后。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她抱头兴叹。
啊啊啊啊啊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她为什么会变成那种又呆又实诚的状态？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又为什么会被问那些话啊？？
王妃发现了？问题是她发现了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顾卿歌的确察觉到自己好像被暗中窥视，不再像之前那般自由。想来不论王妃怎么定义的她，但总归是觉得她不太对劲。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对她做其他的事情。顾卿歌回想起唯一一次和王妃交谈的样子，不敢再跟她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别提弄清疑问。
除了现状之外，那场对话还留了其他痕迹在她心间。
她原来是那么想卫羡的吗？她居然觉得对方这么可靠？的确说起来在两人短短时日的接触中，卫羡相对她而言基本上是全知全能的形象。她虽然抱着白嫖不嫖白不嫖的心态，但原来无意间依靠他这么多吗？
对她而言这还挺难得的。她的人生中这种对她好，获得她信任依赖的人一只手也数的过来，甚至加上卫羡也还在一只手之内。只是这些人也渐渐因为各种原因渐渐分道扬镳，她最终还是一个人。
不过这到底是她擅自的想法，居然觉得对方是在背叛她也太蠢了吧！对方哪有背负她信任的义务啊？
啊真是的，在这个食界里发生的事情也太乱七八糟了吧。好累，想回家瘫进软软的床里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一觉，不想再面对这些复杂的事。
顾卿歌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觉得非常疲惫，不想再继续完成什么任务，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同一时间，秦天狼已经看完了李疑星的梦。
为了对荣王妃多点了解，他故意选定了比任务包含范围更多的内容，才使得这梦又长重点又模糊。
不过幸好他还是找到了支线需要的内容。之前在秋日祭上他见到过皇后，梦里身着鹅黄色的小姑娘虽然更年轻，但也看得出是现在的皇后。
自己的丈夫爱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妹，这tm搁谁谁不惆怅啊。更何况两人分开还是因为不可抗拒的外力而非内部不和，这不就是妥妥的未亡人白月光吗？
皇后应该是喜欢皇帝的，且不说支线暗示，秦天狼在梦中也着重观察了痕迹屈指可数的皇后。他毕竟也走过好几个食界了，情感砖家的事也没少做，看上去感觉应该是皇后情窦初开的对象是皇帝吧？
这些日子秦天狼也查验和体验过了，目前的皇帝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好皇帝，意思是他可以为了统治克制自己的感情。这么一个喜欢自己的小姑娘成了自己的妻子，时间一长，对皇后他可能也曾经想过要和她琴瑟和鸣，甚至还付诸过行动。
只是他曾经获得过的太耀眼了，让今后遇见的种种都褪了色。
他近在咫尺却可望不可即的爱人已经带走了他今生所有的爱情。
再怎么为他人画眉，也欺骗不了自己，只能更觉悲凉，还是不要继续掩耳盗铃。
反正嫁给皇帝的女人要的又不是爱情。
但皇帝的这种想法，却成了皇后一生挣脱不开的情锁。
她到底是个好人，所以没有选择放任自己的嫉妒，而是选择沉默地消磨自己。
事情大致应是如此。
秦天狼盘算好后把林霜华约出来跟他讨论一遍。
林霜华表示：你说的有道理啊！
反正只要不让他费心费神，就很有道理。
见对方一副“你说的都对我没啥想说的”的表情，秦天狼无语片刻，放弃了让林霜华也发表点意见出来的想法。
这种探究型任务如果是多人接就得所有人都知情才算完成。秦天狼本想写封信给顾卿歌了事，但忽然又觉得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大理寺干活养成了谨慎多思的习惯。距离上次他俩见面也过了几天，顾卿歌跟林霜华又不一样，之前明明还对荣王妃的梦表示感兴趣，怎么突然间跟他毫无联络起来？
如果对方出了什么事，问题多半在荣王妃身上。荣王妃是个穿越者这事之前他只是吐槽设定复杂，此刻却觉得这可能会带来别的影响。
虽然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秦天狼还是决定谨慎行事。
荣王妃也是个有工作的，并不总是在荣王府，如果公干其行踪偶尔会被掌握。
秦天狼硬是等到荣王妃不在家的日子，在街上随便找了个不相干的人做前哨，把顾卿歌找了出来。
他的谨慎很有价值。顾卿歌身边的监视更像是一种姑且为之的防范而非针对，如果王妃在家可能会被察觉有异，但是此时顾卿歌只要小心点，偶尔一次还是可以的。
秦天狼见到人后没废话，先把支线完成了。等确认收到了40分后他才问道：“我感觉有点儿不对，你最近怎么样？”
“你的感觉没错，我时间有限，长话短说，虽然不确定王妃到底知道了什么，但是她的确有点关注到我了，所以今后我行动可能受限，如非必要不要继续主动联系我了。”顾卿歌现在也不在乎什么任务之类的了，她就求能平安等到游戏结束就得了。
虽然现在感觉时镜和卫羡都不太靠谱，但好在还有面前这个。秦天狼看上去对任务也挺热心的，就交给他好了。
秦天狼察觉到顾卿歌的异状，不过他知道对方不会跟他交心促膝长谈。
见对方有意结束对话，秦天狼说出最后一个来意：“林霜华的主线是【殷成昊·人生若只如初见】，之前说好的都说完了，我先走了。”
殷成昊就是皇帝。当秦天狼知道这个主线的时候略感吐血。比起主线提示，这好像跟他们正在搞的支线关系更大。
虽然他试图跟林霜华讨论一番，但自觉把所有必要的事都做完的林霜华一副“是吗？还有这事？我可以走了吗？”的表现，直接掐灭他火热的思绪。
虽然积极主动的玩家竞争起来压力很大，但是都像林霜华这样摆烂也很让人为难啊！
唉，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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