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看向坐在山之巅，怅然若失的戚妩，许久了它才敢出声。
[宿主，骆寂现在肯定很痛苦，就像是在自取其辱。]
[您与其离开他，还不如直接让他成魔呢。]
“惩罚一下他，”戚妩手中捻着野花，脸色虽然早已煞白，说话却带着笑，“让他知道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您是要惩罚神尊，还是要......]
后面的话，福宝不敢说。
它隐约感觉到戚妩身上一股力量爆发式的增长，惶恐危及自己的福宝咻的跑了。
如若他不来，戚妩最后的劫难都会变成毁掉整个世界。
只是他来了，劫难成了情劫。
这过去须臾日子，也不过是让她沦陷，最后不可终日。
爱不只有笑容、兴奋和惊喜，还有悲伤、痛苦和眼泪。
既然这样子，为什么会有人就算伤痕累累，仍然要奔赴呢？
戚妩现在知道了答案。
爱是一种天赋，她在遇到他的那一刻，天赋慢慢觉醒。
和他在一起时，甜蜜欢乐总是大于悲伤痛苦，生活是充满期盼的。
世间之人总逃不过一个情字，她也不例外。
但她始终秉持着初心。
戚妩从不是大爱之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她救他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她喜欢他，而是她不想欠他。
这本是她的劫，不是他的难。
自由而不欠任何人情是她一向的原则。
这个原则，永远都不会改变。
只是……
她没想到，原来伤心到极致，心脏也会跟着疼。
他是她唯一的痛。
……
“戚妩。”
云鸢寻到了戚妩的位置，她望着黑发渐渐变白的戚妩，不由得心一震，“你、你的头发......”
戚妩没有回头，偏头望了眼自己发尾梢已经变白，她笑出声说道：“是不是很好看？”
云鸢错愕，没回答，反问：“情人蛊的毒素已经蔓延至你全身了？”
“嗯。”
戚妩仍然和以前一样漫不经心的语调，“没想到吧，从颜丹鬓绿到两鬓苍苍，我竟然还活着？”
“......别说笑了。”
生命攸关还能笑出来怕只有戚妩了。
两人坐在岩石上，遥望远处余霞散绮的天边。
“大雁落入云里，不见踪迹。”
“嗯？”云鸢疑惑，“怎么说这个了？”
“想把它烤了吃。”
“......”
沉默了好久，落日坠落，月亮升起，满天繁星照耀一片丛林。
“戚妩，你不问问骆寂现在的情况吗？”
云鸢一直等着她问，可是戚妩总是在说其他事情。
“问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又何必问呢。”
戚妩低头看向自己手腕处，舒然出声：“是时候该走了。”
为了增加和他的回忆，她已经努力拖长了时间。
就让他靠短暂几日回忆漫长的苟活吧。
“戚妩！”
云鸢惊恐叫道：“你身上的气息在减弱。”
云鸢想要使出灵力治疗她，却被她拒绝了。
月色之下，戚妩的泪痣红的发亮，她眉梢翘起，眼神始终如孤傲玫瑰，柔笑中带刺。
白色月光洒落在她精致侧脸上，给她加了层清冷气息，却也遮不住她与生俱来娇媚动人的蛊惑感。
戚妩是个矛盾体的存在，冷与热之间，她总是分得很清晰。
“云鸢，多谢你。”
戚妩拿出一颗发光的珍珠，放在云鸢的手中，“这是他之前送给我的，麻烦你还给他，并让他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是给他的惩罚。”
“\b在无我的时间里，让他日夜煎熬。”
云鸢握着温和的珍珠，眼眶泪水不由得湿润，她再次抬起头时，戚妩的身躯变得透明，如一盘散沙一样，飘向皎洁月亮。
云鸢试图抓住她，可最终还是扑了个空。
戚妩最终还未成魔，她为了他，终究放下屠刀，不成魔不成神，只为护他周全。
......
与此同时，玄天剑宗的浑天球黑雾消尽，红光乍然闪过，更添一股纯净的灵气。
掌门和几位长老愕然不已。
“戚妩她.......”
“她为了骆寂竟耗尽生命把魔煞之气净化成了仙气！”
漠海垂下眼皮：“戚妩本就非魔非神，成魔成神均在一念之间。她和骆寂一样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只不过戚妩被恶眷顾更多，而骆寂被神眷顾更多。”
三长老：“戚妩最终还是为了天地苍生，奉献了自己。实乃宗门之卓越弟子了。”
掌门：“三师弟错了，戚妩为的不是苍生。”
三长老：“那她为了什么？”
四长老：“骆寂。”
戚妩不爱世间，苍生死活与她无关，但她爱骆寂。
.......
蜷缩身躯的骆寂突然感觉到体内灵气爆发式增长，随后心腔一阵抽痛，鲜血从他喉咙涌出来，洒了一地。
他的指骨收缩，颤抖不已，脑海闪过一道红光，随后红光渐弱，他试图抓住它，可却徒劳无功。
“妩......妩妩......”
锥心刺骨的痛苦从心口蔓延至全身，最后麻痹了他的感观，也让他彻底垂丧。
他身上的灵气浓郁，一道光从雁荡山划过，冲破了禁锢住他的结界。
骆寂出现在了山巅顶端，可这里并无他日思夜想的玉人，只剩下悲伤不已的云鸢。
云鸢起身，缓慢将珍珠递给他。
“这是戚妩让我给你的。”
骆寂眼神悲恸不已，他垂下眼痴痴望着手中闪烁的珍珠。
云鸢没有多停留，消失在山之巅，留他一人缅怀。
他的泪水滴落在掌心的珍珠，透亮的光折射出来，让人觉得月色也不过如此。
绵绵心痛使骆寂惄焉如捣，缠缠思念，原本不羁睥睨天下的傲骨在这一刻碎成泥尘，随她而去。
泪从白渐渐变红，将白瓷珠子染成血红，玉盘似的月亮也渐渐被浸红。
虔诚的信徒，最终还是失去了他的信仰。
顷刻间，平静的旷野被红光笼罩。
世间红光溢起，不死不生，烈日悲惨。
......
百年之后，这天地仍有所流传。
当年玄天剑宗道骨仙风之神，被众弟子称为二师兄。
本应该成神却为了一名女子，一夜之间修为尽失，从此不成神不成魔也不成人。
一整日全天下被红光笼罩，并非屠杀的血光，而是成亲时的喜庆红绸。
这是他迎娶她的日子。
他耗尽毕生修为，告诉天下人，他在迎娶了他心爱的人。
未及两日，玄天剑宗万人敬仰的二师兄于山之巅消逝。
他守护了苍生，亦用尽生命爱惨了心上人。
至此之后，每逢此日，必是晴天。
缘由无它，她不喜欢下雨阴沉的日子。
此日，这世间都会处在红光热闹之中。
一是恭贺他们成婚；
二是缅怀世间的神仙逝；
三是天下有情人相聚。
…
这憯恻不平的世间，我咽尽悲欢，不为情不为爱，只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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