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的时间，研究所外的野草长了一茬又一茬，许多都已经没过了人的高度。
可是研究所内部依旧是一尘不染，足以证明当初构建这个地方的时候，设计师花了多大的心思。
所有的实验室内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专门存放纸质资料的管理室内满目狼藉。
所有架子上的文件资料都被洗劫一空，地上残留的纸张记录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数据。
光从这点来看，就能想到当年叶清城死了之后，这里经历了什么样的浩劫。
“我打开电脑看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楚浠走到叶斐身后开口。
整个研究所都是由一套中央系统控制，为了保证数据的完整性和真实性。
所有实验以后的数据不光录入系统，所有详细的记录都有文字版的记录。
但现在，系统内的所有关联数据消失，资料室被洗劫一空。
这里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些实验器材了。
叶斐抬眸就看到了他们前面在每一间实验室进出的池偃。
“如果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么沈函是来做什么的？”叶斐反问一句。
楚浠也明白她的意思，“沈函当年也是研究所的骨干人员，他心知肚明系统一旦封闭强行打开会有什么样的的结果。”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是选择在时隔十五年之后重回这里，并且死在了研究所门口。
如果说是里面没有任何让他在意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把他抓起来揍一顿，问问不就什么都出来了。”荆楚忽然凑过来开口说了句。
楚浠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想什么呢这是。”
几人分散开四处调查，楚浠坐在中央控制台前，依次检查了所有实验室的运行情况。
控制系统上显示的所有实验室都处于休眠状态，都没有人在使用。
但是中间最大的实验室却显示舱门异常无法打开。
荆楚和叶斐同时站在门前，看着被重重密码锁组合锁定的厚重铁门。
两人都犯了难，脑袋里闪过了无数打开这里的方案，但最后都还是不了了之。
“如果用微型炸弹把锁给炸坏呢。”荆楚提议道。
既然文雅的方式不能用的话，就只能用粗暴一点的手段了。
“引发自毁装置的话，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会毁灭。”耳麦里传来楚浠的声音。
看着眼前的门，恍惚之间叶斐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色蕾丝裙的小姑娘，她在走廊上走了两步之后到了门前。
稚嫩的小手伸入了门锁上方的转轴上，顺着转了三圈之后，门内传来了问话声。
她往前走了一步，门应声而开。
记忆戛然而止，一旁荆楚的叫声成功将叶斐唤回来。
“老大，你要不要过去那边休息一下，这边我来想办法。”
荆楚话还没说完，只见叶斐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按在了门上的轴承上。
随着她旋转三圈之后，门上所有的轴承随即跟着旋转起来。
隐藏在暗处的屏幕随即亮了起来，巴掌大小的屏幕内显示的是她和荆楚的样子。
“老大？”荆楚眨眨眼，整个人都还有点懵。
老大知道这门的打开方式。
被门的动静吸引过来的池偃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看着叶斐往前凑了一步的动作。
这里是叶清城的地方，叶斐走丢的时候已经五岁了。
那个时候这个研究中心已经运作了三年的时间，叶清城带过自己女儿过来这里也并不奇怪。
屏幕上显示出两人的影像之后，叶斐向前走了一步。
随着她的靠近，大门应声而开。
池偃半倚靠墙壁的动作瞬间站直。
与此同时楚浠那边也都收到了系统提示中央实验室被打开的消息。
“怎么回事？”荆楚问道。
老大可是从来没来过这里，就这么凑过去门就开了。
开玩笑呢这是。
“系统显示先前录过你的虹膜，在十五年前。”
楚浠说着顺便调出了随着系统弹出的窗口内的东西。
“这里唯一也就录过四个虹膜，你就是其中一个。”
荆楚随即看向叶斐，她脸上没有任何的欣喜若狂，反倒看着有些黯然惆怅的意思。
随着门被打开，三人迈入室内的一瞬间，所有的灯光亮起。
整个中央实验室能够看得出来是所有实验室之中地位最高的，就连面积都不是其他实验室能比的。
一进门的墙上悬挂了三个人的照片，下面标注了他们的名字。
最中间的是叶清城，左边的是前些日子刚死的沈函，右边的则是传说中失踪了很久的于瑾川。
三人都穿着实验服，看上去十分精神，相貌也依旧是年轻的样子。
“果然啊，我就说你父亲一个普通的商人，怎么可能引来那么多人的觊觎，还有其中这么一层原因。”
池偃站在两人身后盯着照片开口道。
毕竟能够拜病毒学专家周廷礼老先生为师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简单的人物。
外界可是从来不知道叶清城也做病理研究。
在他的履历里，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最有名商学院的金融专业毕业。
叶斐闻言回头看向他，“你到底是来查什么的？”
池偃耸耸肩，“你就当我是太闲了，再说了，你都让我进来了，还能怀疑我和你们不是一条线的？”
叶斐瞥了他一眼之后回头，她不是相信池偃，而是相信郅淮。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放心吧，我不会害你，我们两做的事情也算是殊途同归了。”池偃收了吊儿郎当的语气认真道。
只不过不该说的事情，可不能说。
荆楚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跑完了这里的三个实验舱。
“老大，暂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荆楚回头说了句。
站在中央休息区的叶斐环顾四周，她的记忆零零散散的，实在没办法将所有的片段连起来。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唤醒一些记忆的同时，听到了距离自己最远的实验舱内传来的叫声。
池偃距离最近，率先一步跨入，就见到了舱内的景象。
这里和其他的实验舱不同，里面放置了三个大型玻璃鱼缸，三个都装满了透明的液体。
但是最中间那个之中，除了液体之外，还有浮动的人形。
“那是个人吗？”荆楚用力揉了揉眼睛。
刚刚一抬头，差点没吓死他了。
池偃动作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白色手套拧开了舱内的灯。
灯光四下之间，叶斐看清楚了池子内泡着的人，是个男人，身上穿了套蓝色的套装。
池偃围着鱼缸转了一圈，看清楚了里面的人脸。
“好像是于瑾川。”
当年失踪的人，如果不是进门的地方放着他的照片的话，他都认不出来。
整个鱼缸都是密封起来的，没有半点露空的地方。
“他是最近死的，还是死了很久了？”叶斐凑近看了眼。
池偃看着内里泡在液体中的手掌，“看上去很年轻，恐怕是死了很长时间了。”
从荆楚的角度甚至能够看到他胸口被破开的洞。
“你有认识的法医吗？”叶斐看向池偃问了句。
这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就死在这里，被人杀害之后没有选择毁尸灭迹。
反而是将人泡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有，但是你放心将他交给我吗？”池偃笑着问了句。
毕竟他们俩也没见过几面，委实算不上是熟悉，就连朋友都不是。
“我会派人跟着你。”叶斐毫不避讳的回答。
池偃环胸而立，笑容灿烂，“你可真是不可爱。”
“人会不会是沈函杀的？”荆楚疑惑出声，“不然的话他到这儿来做什么。”
叶斐摇头，“不一定，如果是他杀的人，为什么不处理掉尸体，反而放在这里。”
凶手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就相当于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江城一切的变动都是从叶清城的女儿回来开始的，明面上不起波澜，但已经暗潮汹涌。”池偃回了句。
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于瑾川的死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有关联的人物，在那起事件之中扮演的到底又是什么角色。
从研究中心出来，外头的烈日正当头。
楚浠站在门口一脸无语，“我为什么要跟着他？”
这工作量又增加了。
她是来江城度假的，可不是来当苦力的。
“荆楚不合适，又不能联络其他人，就只有你了。”叶斐倒是毫无负担的开口，“你跟着他查清楚于瑾川的死因。”
楚浠看了眼远处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等着来人的池偃，她太阳穴就开始突突地跳。
“我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楚浠叹了口气。
叶斐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带着荆楚准备离开。
那边等了半天的池偃忽然起身走过来。
“那个，叶斐。”
两人转身看着他，在叶斐和荆楚的注视之下，池偃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只能开口提醒了一句。
“你这两天小心点吧。”池偃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叶斐一知半解的点头应下来。
工作既然已经安排出去了，再留在这里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荆楚发动引擎，原本想带着叶斐返回江城，他想了想，掉头往研究中心后方的小镇上去。
“老大，这儿有家老奶奶手工做的红糖糕很好吃，我给你买啊。”
镇上的房子大多是些古建筑，巷子狭窄，车子只能停在大路边。
荆楚熄了车子往小巷里跑过去。
叶斐趴在车窗上向外的看去，一条沿着小镇流过的小溪边还有正在玩耍的孩童。
她像是有过在这里玩耍的记忆，又像是没有。
零散的片段无法拼凑成为完成记忆，恍惚之间叶斐好像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
“还真是被炸弹给炸伤脑子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最近可真是记性越来越差了。
“老大，这个给你。”荆楚蹦蹦跳跳的回来。
他手上捧着的是张叶子包着的红糖糕，叶子已经被蒸过这会儿是黄色的。
“吃啊，这个可好吃了。”
小镇上卖的东西都没有那么多现代添加的技术手段，都是手动一点点做的。
叶斐咬了口，软糯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
荆楚一脸期待的点头。
看到她满意的竖起大拇指，荆楚更加高兴了。
“很不错。”
荆楚滑动手机等着叶斐吃完就出发，可是越往下看弹出来的新闻就越是让人生气。
早上爆出来的方栀子落水的事情，被有心之人利用现在舆论一边倒。
虽然中午的时候方栀子发了动态证明她的健康，但还是有人在带节奏。
已经有不少人给叶斐冠上了蛇蝎毒妇的称号。
车子往江城去的时候，叶斐接到了阮臻的电话。
她整个人舒服的往后仰靠在车座上，胜在这车子的后座空间挺宽敞的。
“你这两天还是别上网了。”
网络上的风评几乎是控制不住。
再怎么澄清都有人带节奏，节目组哪怕已经说明了嘉宾的安全有绝对的保障。
但那些人就跟疯了一样，抓住叶斐面无表情看着嘉宾落水这点不放。
“知道了。”
叶斐挂断了电话，登入社交平台。
果不其然，四位嘉宾都已经发送相关内容说明叶斐的人品。
但好像没多少人能看得进去。
下面的评论都是在抨击她冷漠无情的。
叶斐这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动作行云流水的通过了身份认证，还得到了节目组的关注。
她动作利落的打了几串文字上去，点了发送之后将手机丢到了一旁。
“老大，pan先生问你要不要见一面？”荆楚透过后视镜问了句。
“告诉他我没空。”
很快正式的招标工作就要开始了，既然两边都忙着，他们这个节骨眼上不用节外生枝。
“可老大，那天跟着你的人，要不要抓过来？”荆楚问了句。
叶斐这才回想起来这些天跟着的尾巴。
“都跟了这些天了，她怕是也跟不住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荆楚叹了口气，这江城还真是，事情怎么跟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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