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猛眯起眼,那双三角眼像两柄淬了毒的短刀,寒光直勾勾剜着卓然,仿佛要从他皮肉里剔出骨头来。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机关盒,黑布包裹的木盒棱角分明,硌得掌心火辣辣地疼,他却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钉在卓然脸上。目光扫到卓然的左脚时,他喉结动了动——那只脚果然比右脚落地更沉,鞋跟沾着的泥草里还缠了几根干枯的稻草,乱糟糟的,倒真像从柴堆里滚出来的模样。
“你他娘的出息!”崔猛突然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喷在卓然脸上,“莫不是爬到哪个小娘们的床上去了?被掏空了身子,连站都站不稳了?”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卓然腿弯处,力道又狠又急,带着积了整夜的火气,仿佛要把这一脚当成对所有烦心事的发泄。
卓然早有防备,却故意“哎哟”一声惨叫,声音尖得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他顺着力道往地上倒,膝盖重重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震得他骨头缝都发麻,额角瞬间渗出细汗。可他脸上却堆着谄媚的笑,眼角挤出两滴虚情假意的泪,姿态卑微得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头领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下次一定……一定不敢了!”
他磕头时故意让左脸先着地,“疤”蹭过冰冷的地面,边缘的油彩被磨掉一小块,露出底下原本的肤色,看着像旧伤裂开了似的。这是王二麻子的独门习惯——每次挨揍总用有疤的那边脸撒娇讨饶,仿佛那道疤是他的免死金牌,能换得半分怜悯。卓然磕得又快又响,额头撞在地上“砰砰”作响,不消片刻就红了一片,看着倒真像急红了眼的赌徒。
崔猛看着他脸上蹭花的“疤”,忽然想起三年前这小子被狼抓伤时的怂样——当时他躺在地上哭爹喊娘,血混着泪糊了满脸,连爬都爬不动。那点残存的怀疑像被风吹散的烟,渐渐淡了。他“哼”了一声,把腰间的机关盒往紧里勒了勒,黑布下的木盒硌得更疼了,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滚吧!你要是再犯这样的错,当心我把你给阉了,扔去喂黑风谷的野狗!”
卓然闻言连连点头,脑袋磕得像捣蒜:“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着,他还故意打了个酒嗝,一股酸腐的酒气从嘴里喷出来,呛得自己咳嗽两声,把“醉鬼”的模样演得滴水不漏。
刚从地上爬起来,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像有根针在骨头里钻,卓然刚从崔猛房间出来,刚到一个拐弯的地方,胳膊突然被一只粗手拽住了。那手像铁钳似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攥得他胳膊生疼。
“王二麻子!你他娘的还想跑?”一个粗哑的声音炸在耳边,老张那张布满冻疮的脸凑了过来,鼻尖冻得通红,像颗烂掉的山楂,几乎要贴到卓然脸上。他嘴里的酒气比崔猛的还冲,混着牙垢的腥气,“前天赌钱欠老子的三两银子,今天该还了吧?”
卓然心里“咯噔”一下——王二麻子欠赌债的事,王二麻子确实提过一嘴,可他没料到这老张居然不依不饶的,他故意挣了挣胳膊,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像醉汉的无力反抗,胳膊软得像没骨头;又带着几分痞气的蛮横,肩膀往老张身上撞了撞:“急、急个屁!老子现在没钱……”
“没钱?”老张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白上布满血丝,一看就是熬了夜的。他一把揪住卓然的衣领,布褂子被攥得皱成一团,“你昨儿个去镇上酒馆喝大酒,我亲眼看见了!没钱你敢进酒馆?没钱你敢睡小娘们?”他手劲极大,拽得卓然脖子一歪,左脸的“疤”正好对着火把光,油彩被扯得有些变形,露出底下的皮肤,看着倒像疤被扯裂了。
“你他娘的,啥时候看见我睡小娘们了?”卓然梗着脖子吼,故意让声音里带着酒气的含糊,“等发了月奉我就还你,催什么催?跟个催命鬼似的!”他心里却在飞快盘算:老张是个粗人,吃硬不吃软,得用王二麻子那套混不吝的法子镇住他。
“不行!”老张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像爬了条蚯蚓,“昨天换岗回来,我们几个又玩了两把,结果我身上银子全输光了!我还指望着你还钱给我去翻本呢!”他唾沫横飞地往卓然脸上喷,“今天说破天,你也得把银子还给我!”
“翻本?”卓然猛地甩开老张的手,力道比刚才重了些,故意往他脚下啐了口唾沫,星子溅在老张的鞋面上,“就你那臭手气,掷骰子十把输九把,还不如把银子扔水里听个响!”他左脸的“疤”随着怒容抽搐,嘴角歪向一边,活像王二麻子被戳到痛处时的凶相,“老子欠你的是三两,不是三十两!再逼逼,老子现在就去告诉崔头领,你私自在当值时聚赌!”
这话像根针,精准戳中了老张的软肋。崔猛最恨弟兄们在当值时玩忽职守,上个月就有个聚赌的弟兄被他打断了腿,至今还躺在柴房里哼哼。老张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像被戳破的气球,可他仍梗着脖子,声音却虚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卓然往前凑了半步,故意用肩膀撞得老张一个趔趄,后背撞在石壁上,发出“咚”的闷响。他压低声音,却故意让不远处的两个守卫能听见:“前天赌钱时你出老千换骰子,当老子没看见?要不要现在去石桌上翻翻,看看那粒灌了铅的骰子还在不在?”
这话是他刚才撞见络腮胡赌钱时,临时编出来的诈语,纯属瞎猫碰死耗子。没想到老张脸色骤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声音都劈了:“你他娘的胡说!俗话说抓贼要抓赃,捉奸要捉双。你有证据吗?”
“我胡说?”卓然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像扯着嗓子喊冤,“那骰子是你从镇上王记赌坊偷的,上面刻着个‘王’字,藏在你靴筒里!要不要我现在扒了你的鞋,找出来给弟兄们瞧瞧?”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去拽老张的裤腿,眼睛却瞟着不远处的守卫——那两人正竖着耳朵听,显然被这话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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