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这么破烂的钢盔，还会有人买吗？”
“我想应该没有人买。”索科夫很笃定地告诉对方：“我至少在五年前，就见过这顶钢盔了。既然如今都还摆在这里，证明根本就没有人买。”
“你确定这顶钢盔，是你五年前见过的那顶？”
“没错，我非常确定。”索科夫用手在头上点了点，继续说道：“你看钢盔的右边，是不是有个弹孔？我想摊主不可能找到两顶在同一个位置有弹孔的钢盔吧。”
小马仔细地瞧了瞧那顶钢盔，点着头说道：“没错，钢盔的右边的确有个弹孔，看来真的是你五年前见过的那顶。”
两人离开了卖军服的摊位，继续朝前走着。
小马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到什么东西都稀奇，几乎每个摊位前都要停下看一阵。而索科夫来的次数多不胜数，自然对很多东西都没有兴趣。
当两人来到了一个卖勋章的摊位前停下时，坐在摊子里的摊主眼前一亮，随即站起身，用生硬的中文问道：“朋友，你们需要点什么？看看这里有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听到对方居然说中文，小马有些诧异地小声问索科夫：“大哥，他们怎么会说中文？”
“很正常，逛跳蚤市场的人里面，以华夏人居多，他们可是消费的主力军。”索科夫向小马解释说：“你想想，如果你在异国他乡，听到了自己熟悉的语言，是不是会有一种亲切感？”
“没错，的确是这样。”
“只要他们让你产生了亲切感，那么你消费的几率就大，没准他们就能把自己摊位上的货物，高价卖给你。”
“真的吗？”小马难以置信地说：“他们卖的东西，价格真的很贵吗？”
“我给你举个例子。”索科夫轻描淡写地说：“这个跳蚤市场通常是周三和周日两天开放。但周三来市场的，都是附近小城市的厂家，到这里销售他们生产的套娃。因为是批发兼零售，销售价格只有周日的三分之一。”
“什么，三分之一？”小马又被惊到了：“价格差这么远么？”
两人在叽里咕噜说话时，那位摊主因为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只能干着急，但又不敢催促，生怕两位财神爷拂袖而去。
好不容易等两人告一段落，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想买点什么？”
小马有些顾虑地问索科夫：“大哥，我们刚说的话，摊主能听懂吗？”
“放心吧，他们除了招揽顾客的那几句中文外，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小马点点头，拿起摊位上的一枚红旗勋章，小心翼翼地问：“这个卖多少钱？”
摊主见小马拿起的是红旗勋章，脸上露出了喜色，比划着说：“这个，300。”
虽然小马来莫斯科的时间不长，俄语也不好，但对方报出的价格，还是能听懂的：“300卢布？”
“不不不，”摊主摆着手说：“不是300卢布，而是300美金。”
索科夫盯着那枚勋章，很容易就认出这不是真品，而是做旧的仿制品。按照此刻美元兑卢布1:60的汇率计算，这枚小小的勋章要卖卢布。别说是仿制品，就算是真品，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大哥，”小马把勋章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看得差不多了，抬头问索科夫：“你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
索科夫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问摊主：“这枚勋章的授勋证书呢？”
作为曾经到过卫国战争期间的穿越者，索科夫自己就获得了好几枚红旗勋章，自然知道每枚勋章除了在背面有编号外，另外还有一张授勋证书，上面注明了这枚勋章是授予给什么人的。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摊主脸上满是尴尬的表情：“授勋证书，我不小心搞丢了。”
“对不起，没有授勋证书，我们不能要。”索科夫把勋章从小马的手里取过勋章，轻轻地放回了摊位上，冲摊主一点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等一等，朋友。”摊主见到好不容易上门的生意，就要这么黄了，连忙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找找，看能否找到。”说完，从摊位的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编织袋，打开开始翻找起来。
小马听不懂索科夫和摊主的对话，见他在翻找东西，还好奇地问：“大哥，他在找什么？”
“红旗勋章，是1918年设立的前所未有的军事奖励，授予直接参加战斗并且作战勇敢和英勇的苏联公民。”趁着摊主找东西的工夫，索科夫给小马科普一下关于红旗勋章的常识：“勋章是由内外两层组成：白色珐琅质为底色，佩带金质铸成铁锤与镰刀，再有两条金麦花穗围着红星，外层背景有图案‘黑铁锤’与‘黑镰刀’交叉、火把与红旗，旗上刻写：‘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被两条更大金麦花穗所围绕，徽章底部写苏联的缩写：cccp。”
听完索科夫的科普，小马满脸的崇拜之色：“大哥，你懂得真多。”
停顿片刻之后，他再次问道：“那你觉得300美金的价格，贵不贵呢？”
“红旗勋章一共授予了58万多枚，但这枚怎么看，都不像是那几十万枚中的一枚。”索科夫直截了当地说：“你会花几百美金，买一个仿制品回去吗？”
“啊，原来是假的。”小马这下明白，如果不是索科夫提醒，自己没准就会花巨资买下这枚不值钱的仿制品，他连忙拉住了索科夫的手：“大哥，我们走吧。”
索科夫点点头，正准备离开时，但摊主从编织袋里拿出了一本老相册，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拿起相册，缓缓地翻越起来，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发黄的黑白照片。最开始是家庭照，一名看起来胖乎乎的年轻妇女、一名差不多同等年龄的少尉，以及两男一女三个孩子。再往后翻，要么是三个孩子，要么是军官的照片。
年轻的军官刚开始是少尉，但越翻到后面，军衔越高。当佩戴在领章上的军衔，换成肩章上的军衔时，他已经大尉了。
当相册快翻完时，索科夫居然看到了一张令他震惊的照片：这是一张五六个人的合影，此时军官的肩章上佩戴的是少校军衔，站在照片最中间的那人，正是自己，自己左侧站着的居然是军事委员卢涅夫。
见到这种照片，索科夫脸上的肌肉不禁剧烈地抽搐起来，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一本旧相册里，见到自己的照片。
“老板。”为了搞清楚怎么回事，索科夫觉得有必要把照片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他举起手里的相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老板：“你的这本相册怎么卖？”
老板停止了翻找，望着索科夫说：“朋友，相册里的照片，一张200卢布，一共有76张照片，卢布。我看你诚心想买，你给卢布就行了。”
虽然索科夫很想买这本相册，但他觉得老板的报价太贵了，便摇摇头说道：“我最多给你1500卢布。”
“不行不行，”摊主听完索科夫还的价格，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虽说你可以砍价，但也不能砍得这么离谱，直接就砍去了十分之九的价格。”
“那我倒要听听，你最少什么价能卖？”
摊主想了想，随后说道：“卢布，你要就拿走。”
索科夫摇摇头，“2000卢布，如果不卖，我就走了。”
“不行不行，你给的价格太低，我不能卖。”
索科夫也是做生意的，自然懂得，若是让对方发现自己真心想买这本相册，铁定不会轻易降价。他把相册放在桌上，摇摇头，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卖，我也不勉强，那就算了。”
说完，招呼小马一起离开了那个摊位。
摊主见到好不容易上门的生意，就要黄了，心里不免急了，连忙从摊位里跑出来，冲着索科夫喊道：“卢布怎么样？”
索科夫停下脚步，转头冲着摊主说：“2500卢布，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格了。”
“不行，2500卢布卖不了。”摊主继续说道：“如果你真心想要，那就给我卢布。”
索科夫摇摇头，转身又走。
摊主的这本相册，本来就是他家邻居搬家后，留在家里，他一个卢布都没有花，便弄到了手。此刻听索科夫最高只能出2500卢布，经过短暂的思索，最后一咬牙一跺脚：“2500就2500，我卖给你。”
索科夫回到摊位前，再次打开相册翻了翻，确认是自己刚刚看的那本，才掏出2500卢布递给了对方。
“大哥，你买这个相册做什么？”两人继续朝前走的时候，小马有些不解地问：“都差不多50美金了。”
“我就是想了解了俄罗斯普通人的生活。”索科夫自然不会告诉小马，说自己在相册里的某张照片上看到了自己，而是敷衍地说：“而相册，就能从侧面了解一部分情况。”
“哦，原来还是这样。”小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道：“大哥，我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跳蚤市场分为上下两侧，下面是游人最多的地方，而斜坡上的人就少得多。索科夫朝不远处的楼梯一指，说道：“我们到上面去瞧瞧，看能否买到什么稀奇玩意儿。”
斜坡上的商品，以油画和各家各户家里的铜制餐具、银制烛台为主，能买的东西不多，索科夫带小马上去，不过是想让他长长见识，看来老毛子的跳蚤市场都有些什么东西。
上了斜坡，小马立即被前面木墙上挂的一排油画所吸引，这些油画上画的不是森林、草原就是村庄，非常符合俄罗斯油画的风格。小马站在一幅白桦林的油画前，反复地看个不停，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他看了许久，才转身问站在身边的索科夫：“大哥，你说这些油画里，会不会有什么世界名画呢？”
索科夫被他的话逗笑了：“你笑什么呢，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名画呢？要是你想看名画，可以去特列季亚科夫画廊，那是莫斯科最着名的画廊之一，那里有数以千计的世界名画。”
“除了你说的地方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看到着名的油画呢？”
“还有俄罗斯国家博物馆、莫斯科现代艺术博物馆和莫斯科自然博物馆，里面都有数以千计的世界名画。”索科夫指着挂在木墙上的油画说道：“这些就是辣鸡。”
“不会吧，我看画得挺好的。”
“你走近一点看。”索科夫让小马凑近油画之后，指着油画的表面说道：“你油画的表面，除了少数地方凹凸不平外，大多数地方是不是都很光滑？”
小马仔细观看了许久，缓缓点点头说：“没错，大多数地方的表面的确很光滑，是什么原因呢？”
“原因很简单。”索科夫说道：“因为你面前的这些油画，基本都是电子喷绘的，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批量生产出大批的油画。为了迷惑想买画的人，他们用油彩笔在个别区域涂抹一番，原本的喷绘画就变成了手绘画，售价就是会增加十几二十倍。”
“我的天啊。”小马听后，不由吃了一惊：“我本来还想买一幅带回去呢，听你这么说，我都不敢买了。”
“这些画，瞧瞧就行了，没有买的必要。”索科夫对小马说：“国内卖四五十的一幅喷绘画，你在这里花几千买回去，那不是妥妥的冤大头么。”
“大哥，你懂得真多。”小马庆幸地说：“幸好今天是跟着你出来的，否则我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钱。”
“不过莫斯科倒是有专门卖油画的地方。”索科夫接着说道：“那里倒是能买到好的油画，甚至一百多年前的老油画也有，不过就是带出境的手续有点麻烦。”
“什么，带油画回国，还要办理手续？”
“当然。”索科夫曾经帮别人办理过油画出境的手续，自然懂得相关的程序：“你首先要把油画拍照，然后把照片拿到特列季亚科夫画廊的鉴定处进行鉴定，确认你准备带出境的油画，不是俄罗斯国宝级的珍贵油画，他们才会给出具允许出境的证明。到了海关之后，你要把证明交给海关人员，让他们进行仔细的核对，确认无误之后，才能允许油画出境。”
听到索科夫的讲述，小马不免打起了退堂鼓：“真是没想到，买个油画带回国，都要如此繁琐的手续。算了，这油画我不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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