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前几日我收到表哥的密函，叫我一个人来东海找他，说有很要紧的事要同我说，关系到高辛的存亡。我想想觉得不妥帖，就叫蓐收陪我一块儿来。结果在船上遇到了他们两！“阿念指着那个被绑着的男子，愤愤地说，”就是那个人！像个野兽一样，徒手撕碎了我们的天马，还打伤了蓐收！幸好我随身带着你给我的毒药，我趁打斗的时候，就给他们下了毒，才勉强制服他们。“
听完，防风邶笑了笑，忍不住讥嘲她，“你这人，说你冲动，你还知道带个帮手。说你聪明，你又没想过关乎高辛存亡的事，为何玱玹要单独约你来东海说…“
小夭回头瞪了他一眼，悄无声息地说，“你闭嘴。“
阿念被训了几句，想反驳，又无从说起。她突然有点怀念从前那个玩世不恭的姐夫，总是一脸笑盈盈，说话也是和声和气。她只能生硬地问小夭，“现在我们怎么办？“
“你表哥肯定会通知你父王，现在只要耐心等你父王的人来接我们就行了。“防风邶看着远处，淡淡地说。
“可是东海那么大…“
“毛球去给他们引路了。“ 说完，防风邶又走过去看那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他显然没把那个紫衣女子放在眼里，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就盯着那个瘦弱的少年看。
不一会儿，他笑了起来，回头唤道，“小夭，你来看看这小野兽。“
小夭听到叫唤声，过来蹲下身子看他，她伸手将他脸上的头发都拨弄到脑后，露出完整的面容。左耳？那么快就从死斗场出来了？小夭仔细打量他，看着像，可是又觉时间上对不上。
“左耳？”小夭试探地叫他。
少年以为小夭嘲笑他没有一只耳朵，突然露出獠牙，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向小夭扑去，哪怕手脚都被捆绑着，也恨不得要用牙齿把小夭撕咬得粉碎。
小夭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屁股摔坐到地上，有一种咽喉被扼住的窒息感。幸亏防风邶站在小夭身后，也紧紧盯着他，身上发出强大的压迫感，逼得他只能用最最冰冷骇人的眼神盯着小夭。
小夭爬起来，想到上回在死斗场上见过一面之后，并未再与他见过。他如何出来，又如何做了杀手，这些她都一概不知。所以，他现在应该也不叫“左耳”。他刚才突然发怒，是以为自己在笑他少了一只耳朵吗？
“你是奴十一？”小夭又问。
少年盯着她，不说话。
“邶，真的是他！” 小夭兴奋地一把拉下防风邶，又对少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是嘲笑你少了一只耳朵。你还记不记得他？他是防风邶。”
左耳听到“防风邶”的名字，有些动容。当时在斗兽场里，都是狗头人身，他并不知道他们的真正长相，但是他记得当时有人叫那个人“防风邶”。那个人，不仅仅是他的同类，还是给他希望的老师，是他那些年活下去的动力，是绝望的人生中唯一的一丝温暖。
“你是防风邶？”少年问。
防风邶收敛了身上的杀气，点点头。
一旁的紫衣女子见他们相识，忍不住跪爬过来说道，“既然大家都相识，那肯定是场误会。一场误会。”
“谁雇你杀高辛王姬的？”防风邶冷冷地问。
紫衣女子刚才暗自观察过，眼前这个人灵力高深莫测，想要杀她恐怕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她头贴着地，赶紧如实回答，“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对方明白高辛王姬身份尊贵，接触的时候很小心。要求我们务必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
小夭求救地看向防风邶，这毫无头绪的事，要如何下手。哪怕把这女子带回去严刑拷打也无济于事。对方既然要隐瞒身份，她只是收钱办事，那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是正常。
“并非无迹可查。既然是玱玹的密函，除非是他本人，不然就定是一个与玱玹很熟的人。” 防风邶思索片刻，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却透着几分冷冽，“这事，恐怕你们要回去好好问问你们的好哥哥。”
“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不是很确定。” 防风邶又回头看了眼还昏迷的蓐收，“不过，他可能也知道一些。“
小夭更迷惑。
“为什么是东海？”防风邶又问。
“因为这片海域下面最可怕。”紫衣女子还未开口，小夭却低头轻语，“这下面有大涡流，能把人撕碎，让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防风邶沉默片刻，褪去了一身的杀气，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他抬抬手，奴十一身上的牛妖筋被解开。
奴十一跪在地上，“防风邶，你又救我一次。”
“起来吧，一直都是我夫人在救你。谢她就行。“防风邶不以为然地说。
奴十一又对小夭磕头，小夭赶紧扶他起来，又指着不远处的阿念和蓐收，说道，“那边两个人，都是我朋友。以后不可再伤他们，明白吗？”
“明白。”
“奴十一这个名字不好，没有人会喜欢用奴隶的奴做自己的名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叫你左耳吗？不是因为你少了一只耳朵嘲笑你。这不仅不是嘲笑，还应该是你的自豪。你要记住，是你凭着自己的本事重获自由和新生，这就是证明。”小夭认真说道。
“左耳。记住了。”少年点点头。“我要如何报答你们？”
“我们不需要你报答。”防风邶淡淡地说。
小夭一愣，笑着点点头说道，“对，不需要你报答。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等我们回到陆地，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没有地方要去。我只会杀人。”
小夭忍不住看了防风邶一眼，他的视线落在海天相连的远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她心里觉得闷闷的，仿佛溺水般胸口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拉拉他的袍袖，邶收回视线看她。她又对他招招手，示意有悄悄话要说。他微微弯下身子，侧耳倾听。
小夭抬手在他耳侧，在旁人看来似乎在同他说什么悄悄话，实则却悄悄将唇印在他脸颊。
邶一愣，笑意渐渐在他脸上铺展开，他低声问，“又对我用美人计？”
“管不管用？” 小夭甜甜的对他笑。
他抬抬眉，“管用。”
小夭伸手放在防风邶的心口，“那这里，不许难受了。”
他的手盖在她手上，笑着嗯了一声。低沉浑厚的“嗯”传入耳里，竟让小夭心跳瞬时漏了一拍，脸上泛起红晕。
她抽出手，故作镇定地对左耳说，“既然如此，那我送你去神农山吧。那里有个人，她会给你饭吃，替你置办新衣，教你读书写字，你不用整日想着杀人，只要保护她，不让别人伤害她就行。”
“好。”左耳郑重地点头。“我活，她活。”
小夭哭笑不得，“她那里…没有那么凶险。”
“你们能不能把我也放了？我和奴十一是一起的，我们是朋友。”紫衣女子在不远处叫嚷。
“你们是朋友吗？”小夭问左耳。
“她给我钱，我帮她杀人。”左耳答。
小夭倍感遗憾地对紫衣女子说，“他说你们不是朋友。活不活，要看我妹妹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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