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这场纷纷落落的大雪终于顺利结束。
让人既觉得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这样反常的天气，在齐国各地都曾上演。
齐谌一脸难看地从外面回来，哪怕沈瑶知晓这不是与她置气。
“王爷”
“瑶儿”
齐谌满腹委屈心酸不知与何人诉说，如今见沈瑶过来，他就像是一个孩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讲了出来。
沈瑶：……
沈瑶坐在齐谌身边，拉住齐谌手腕语气轻松地宽慰对方。
确实让人恼火，但送信的人是皇上，对方的面子不能不给。
齐谌：……
“我打算即刻启程赶往常州府，到了封地看谁还敢不给我们面子。”
皇上还不觉得他人在外面好欺负，洛州府没了还不算完，又提前去常州府征召了一批粮食民夫。
要知道常州府的情况还不如洛州府，留给他一地烂摊子是想故意恶心人？齐谌从没有哪一刻觉得皇上不喜自己，明明他在京城挺吃得开。
沈瑶劝齐谌横向对比，不只常州府，还有周围其他府城。
只能说这场灾难让京城出了岔子，皇上想保住自己地盘安全，就只能从其他地方薅羊毛。
“王爷，只有齐国安稳，咱们才好在封地过得舒心。
这一次的事，凭皇上与王爷的关系，日后定有补偿。”
哪怕没有，像是没什么用的圣旨表彰也不会少。
据她了解，齐国的皇帝很会做人，面子上的事轻易不落人话柄。
能让皇上一反常态，齐谌如此生气，只能说这次灾难是真的伤筋动骨。
不同于齐谌只需要考虑小家和封地，皇上要顾及整个齐国。
在沈瑶贴心安抚下，齐谌恢复过来，他拍了拍手背，“皇兄没有说京城如何，但阳桂距京城不过百里。
眼前这场大雪来势汹汹，相关恶果早已经酿成。”
最明显的就是家家户户快要断粮，小小的县城内外挤满了购粮的百姓。
原本不甚火热的粮铺生意节节攀升，导致粮价翻了番的往上涨。
齐谌已经不再购买粮食，他们的存粮暂时够用，等到了封地，就更不用愁什么粮食问题。
也是因为有齐谌这尊大佛的存在，阳桂县城的粮价哪怕升高也存有底线，不像其他地方。
就如与阳桂紧邻的绵竹，是阳桂县粮价的双倍，逼的绵竹百姓不得不赶来阳桂购买粮食，就为了能多买几斤，让家里人多撑几天。
底层民众的惨状暂时与沈瑶无关，眼下的他们正在整理行李，抓紧时间离开阳桂返回常州。
“沈侧妃，县令夫人送了拜帖，不知您是否要见？”
齐谌没有王妃，沈瑶如今以侧妃的名义干着王妃的事。
齐谌已经答应沈瑶，等到了常州府，他就会正式上书请封沈瑶为正妃。
齐皓辰的活泼健壮让齐谌觉得沈瑶就是他的福星。
遂也不管什么合适不合适，一切只要他愿意，其他人反对无效。
“县令夫人？”
沈瑶起身拍了拍手心，目光淡淡地落在窗外。
“请进来吧，我们正好离开，于情于理都该见一见这位县令夫人。”
不过对方选择在这个时间登门，是有事相求？
确实是有事相求，而且看起来还有些欺软怕硬的意思。
看向放在桌面上的各种礼物，沈瑶一张假笑脸蛋快要维持不住。
什么意思？要她去给齐谌吹一吹枕头风将那些想跟他们一起离开的地主富商们都留下来？凭什么！
“郑夫人，我只是一个女子，有些话实在听不懂。
这些礼物还请夫人带走，不然留下，受之有愧。”
沈瑶说完，跟着就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婢女送跟前这位贵妇人离开。
郑夫人也是没想到沈瑶是这个态度，她之前打探过，明明这位侧妃出身不高，还是二嫁之躯。
以为是什么走了好运气，自身是个上不得台面之人。
遂被县令安排过来时还有些不忿，连说话都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不料对方会是如此，打了她的脸不说还将自己随意打发。
郑夫人有些急，开口就是请沈侧妃多多考虑，她送的谢谢礼物可是价值千金。
沈瑶：……
沈瑶示意婢女赶紧动手，自己抬步绕过对方去了偏殿。
‘真好笑，看不上我还要求我办事，以为我是什么好脾气？’
屈屈价值千金就敢和她显摆，不说空间里的东西，单单齐谌就给了她不少宝贝。
‘宿主，为何不收？东西不错，’至于所求的事情办与不办，难道一个小小的县令还敢找王府侧妃的麻烦。
‘县令是不敢，但县令背后的人没准正等着呢。’沈瑶话讲的漫不经心，‘小心无大错，何必贪图这点宝贝。’
那些想跟齐谌一起离开的地主富商们送来的更好，还是拿着全无负担的类型。对比满怀心思的县令，高低立见。
县令夫人的离开并没有给沈瑶带来什么问题。
因为沈瑶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齐谌，烦心事让对方去琢磨。
齐谌也没辜负沈瑶的甩锅，先下手为强将这件事写进折子让人送回京城，跟着人带上大部队直接离开。
队伍比起从洛州府出来，不管是人数还是长度都增加一大截。
齐谌原本还很不忿的情绪缓解许多，又恢复了与沈瑶说说笑笑的日常。
掀开窗帘，沈瑶眺望远处田地，有不少百姓都在弯腰插秧苗。
尽管时节有些晚了，但不种粮食，那就意味着秋收之前彻底没有活路，倒不如先补种上，有没有的搂上一把，不能让好好的土地闲置下来。
“常州府的情况好些，雪下的并没有这边大。
那边地里已经正常种上了粮食，只等粮食收成，就可熬过这一年。”
齐谌凑到沈瑶身边，小声说着封地的一些情况。
常州府好他们才能好，齐谌最近让队伍加快速度，趁着天气不错抓紧赶路。
不然中间又被什么耽误，影响的也是他们自己。
沈瑶整日坐在车上，偶尔出门透气也是在用过膳食之后。
身体靠在齐谌身上，沈瑶感慨行路不易赶路艰难。
明明没有吃苦受罪她都觉得不适应，更何况那些更惨的逃荒情节，光是想想就会让人崩溃。
……
时间在赶路中慢慢前移，当时间来到四月中下旬，他们整支队伍也绕过了京城正式进入北方地界。
常州府近在咫尺
“王爷，前面有一批流民拦在路上，我们不好前行。”
管家出现在车厢里，低头说着近来的糟心事。
齐谌揉着额头，“往后就是京城，路上那些流民到底是怎么回事？”
京城地界有流民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些流民没有被妥善安置。
“回王爷，这些流民本就是京城周边的百姓。
原本该领了救济粮回去家乡耕种，但不知怎得竟要迁徙。
如今他们与咱们同路，只是流民走路有些慢，”凭脚力根本比不上他们，这就造成了他们被堵在后面的原因。
齐谌抬头，“你如此为难，可是他们说了什么？”
管家闻言点了点头，只道这些流民仰慕王爷英姿，想同王爷一道离开。
齐谌：……
齐谌伸手敲了敲桌面，“本王没记错的话，常州府地广人稀，”往封地安排些人问题不大。
只是常州府矿产资源丰富，去挖矿可能比种地有钱途。
毕竟古代的矿产资源大部分都在朝廷手中捏着，齐谌去了常州府，要继承的就是这些堪比金银的矿产。
“让他们跟在队伍身后，告诉他们常州府地址，能跟得上就跟，跟不上也可慢慢赶路。”
反正人他收了，只要走到常州府，其他都可以商量。
“若是路上碰见其他流民，可以将这些话告诉他们。”
眼下雪灾已经过去，能坚持的不会选择当一无所有的流民。
齐谌预测，哪怕路上再有流民，相关数量也不会超出一定范围。
只有在大家都默认的数量之内，京城这边才能坐的住。
不然整个齐国动荡，他们这些皇室宗亲免不了同甘共苦。
管家应声退下，没有留在多久，倒是一旁的沈瑶，小声询问为何天子脚下的流民还能说走就走。
齐国还没有倒台，百姓出门在外都有身份文碟。
哪怕是进个城都要看一眼，何况这种远离家乡的情况。
“他们能出来，大概率是被默许，京城受灾，那些百姓注定会出事。”
与其留在京城等死，不如提前将人散出去活命，不管最后是生是死，也与京城这边无关。
沈瑶：……
沈瑶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伪善，完全是捂起耳朵故作不知的姿态。
齐谌笑着将沈瑶搂进怀里调侃，“瑶儿聪慧，一眼就透。”
京城什么时候都不缺人，走了一批，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填充。
人口确实是社会发展需要的基础，但这个时代，限制发展的因素很多，人口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我们能将流民收下，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皇上不仅不会怪罪，反而还会嘉奖，说到底，这齐国江山都是皇上的。”
齐谌语气怅然，谁不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呢？不过是时也命也，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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