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面露惊慌，也不顾陌生少年还在，蹲下身子伸出手，按在顾祁的腿上。
“是这里疼吗？”
“不是…”
“那是这里？”
“也不是。”
“那是哪里疼啊？”
虞棠观心则乱，根本没在意，她已经按在顾祁大腿上方，很快就会触碰到不可言说的地方。
顾祁抿着苍白的唇，刚才忍不住卑劣的撒了谎，却不知道该怎么圆谎。
他怎么敢主动争取呢？虞棠分明是他望尘莫及，不敢触碰的存在。
他这种臭水沟里的垃圾，怎么敢的啊…
“看来真的很严重，连疼痛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虞棠起身推着轮椅，“抱歉，我需要带我朋友去医院，不用请我们吃饭了。”
“也好，你朋友的身体重要。”
那陌生少年让开路，面上笑得似四月的春风，温温的简直善解人意。
他目光落在顾祁面上，与孤僻的少年对视着，仿佛视而不见顾祁的敌意。
直到目送虞棠与顾祁离开，少年走上教学楼五层，拨通电话，望着楼下远处两人渺小的身影。
“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转到9中了，我妈的医药费可以打过来了吗？”
手机那头，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当然可以，只要你能把楚总的养女骗到手，让她说服楚淮投资我的公司，你妈所有的化疗费，我都会负责。”
“你最好说话算话。”恹煜眉目染上阴郁，与刚才平易近人的模样，有着天差地别。
“反正你妈也快病死了，你也只有这一个极端的办法了，不是吗？”
恹煜不想听手机那头废话，挂断电话后，五指紧紧攥着手机，望着楼下的女孩，眼底藏满算计。
*
初秋的风，抚过顾祁白软的秀发，他被虞棠推着走出学校，张了张口，却发现说不出话。
欺骗虞棠腿疼这件事，怎么想也不是他的作风。
可为了留下她，他就是做了如此出格的事。
“顾祁你等下，我先打个车，我们马上去医院。”
“已经没事了。”顾祁咬着下唇，看着虞棠略显担心的神情，心中好受了不少。
“真的没事？”
“嗯…”
被虞棠灼热的视线注视，顾祁下意识有些心虚，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你今天，还摆摊吗？”少年尝试着问道。
“今天恐怕不行了，我家里人叫我早点回家，之后我再去吧，你腿真的没事吧？能自己回家吗？”
少女时不时看着手机，今天楚淮发过短信，特意叮嘱她要早些回去。
看到虞棠有些为难的神色，顾祁点点头，两人同行了一段路，女孩便上了公交车。
公交站牌人来人往，夕阳将顾祁的身影逐渐拉长，他垂着头面色沉重。
得知虞棠不去摆摊，他心底空得不像话，好像那一瞬间力气被抽空。
也许他不该幻想，更不该卑鄙的将她据为己有。
她对他的好，不过都是善良的施舍，她那样熠熠生辉的女生，应该跟那位陌生少年更配。
顾祁夜里摆摊，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空旷的客厅黑压压的，仿佛要将他吞噬。
他进入浴室，打开淋浴头望着自己丑陋的大腿，苍白的肌肉已经萎缩，满满都是病态的削瘦。
膝盖下面一截空空如也，被肌肤包裹着丑陋又怪异，好像断掉腿的老鼠，可怜又可笑。
顾祁想到今天那位陌生的少年，他能看出来，那少年对虞棠有意思。
无力感包围着周身，他尝试着挪下轮椅，想要用断掉一截的腿行走。
双腿毫无知觉，顾祁狼狈的跌在地上磕破头，只能爬着才能移动。
他迫切的想要站在虞棠身边，可这个奢望，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了。
少年眉目染上阴鹜，狠狠掐着大腿，试图能有一点点感觉。
大腿已经泛着一片青紫，顾祁如同抓狂一般狠狠掐着，却没有任何感觉。
他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嘲笑着自己的无能。
“真是废物…”
“你配不上她，别再想了…你这个废物，凭什么敢嚣想她…”
他像是自我催眠般，自言自语着，听到隔壁好像隐约有声响。
虞棠这边望着空荡荡的家，简直不敢相信，楚淮竟然会给她买房子，甚至阴差阳错就在顾祁家隔壁。
“这里方便你上学，每天没有几分钟。”
楚淮抱着双臂，看了看家中的大小，颇有些不满意：“你一个人住，的确有些小。”
200平米的房子，竟然觉得小？！
楚总简直是挥金如土啊？因为她上学距离家太远，就高价买来学区房？
她愈发觉得，楚淮对她的态度好像很不一样，这让她内心极度不安。
“我平时工作出差在公司较多，你如果需要，让李姨来照顾你也行。”
“不行楚叔叔！我不能住这个房子，您已经帮我够多了，我说过等以后，会搬去王叔那边的。”
虞棠义正言辞，坚决反对的模样让楚淮犯难。
他对待女儿就是如此，区区几百万的学区房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就这么定了，我不忙会来看你，有什么需要，你给李姨王叔打电话。”
他似乎对虞棠的拒绝有所不满，态度冷到了冰点。
见男人要去搬东西收拾家，虞棠二话不说，拽住楚淮的衣角。
“楚叔叔，只是合作抵债说不通，我不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让我感到很不安。”
女孩虽然身高高挑，可面对楚淮时依旧小小一只，漂亮的小脸正抬着头，满脸不安的望着他。
楚淮觉得，她就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猫，可怜的让人心疼。
“在法律意义上，我算是你的养父，你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
“养…养父？！”
她差点惊得站不稳，原本以为楚淮追究的，只是虞衡家暴的问题，结果竟然是争夺监护人的权利？！
看到虞棠面色难堪，楚淮面上冷冽，心中却隐约有些难受。
也许虞棠，并不喜欢他这个新父亲。
楚淮：“如果你不愿意，我做你的养父，我可以尊重你的决定。”
“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觉得…”
虞棠眼眶酸涩，忍着眼泪，“像楚叔叔这么优秀的人，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配做您的养女。”
头顶蓦然传来余温，男人的大掌，轻轻揉了揉她的秀发。
“你很优秀，虞棠。”
她从没在虞衡口中，听过这句话，可楚淮却坚定的认为，她很优秀…
几十年缺少的父爱，如天上掉馅饼砸下来，虞棠脑袋昏昏沉沉的小声询问。
“可是我把王叔也当做家人，您会介意这件事吗？”
“不会。”楚淮肯定。
她忍着酸涩，保持着克制的距离，轻轻抱了抱男人：“谢谢您，爸爸…”
许是这个虚虚掩掩的拥抱太过意外，男人身子僵硬，不可置信般垂眸望着她，连锋利的薄唇都在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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