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白杨稀疏的叶子染上了青铜色调。
“嗳，人家昨晚又梦到你了呢。”温存过后，小妹腻声细语。
“是吗？”
“真的呢，”小妹把屁股挤了挤，潮红小脸舒服地靠在他肩膀上，“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我猜你一定欺负我了。”
“嘻……”小妹像坏孩子一样笑，“在梦里，你好坏呢，亲我一下就跑。我拎着个羽毛球拍随后追，你哧溜钻进一座红房子里不出来，我气得踹门。你从旁边门探出个脑袋，我冲过去挥拍便打，你把脑袋缩了回去，于是我就扛着球拍绕红房子溜达，你一露头我就打……打地鼠你知道吧，你被我拍中了好几下，咯咯……我都笑醒了。”
阿星抽出手，有些发呆，“那红房子……什么形状？”
“心形呀，像个猪心，咯……”
“那心，那心型房子，有几个门？”
“额，一圈都是门，好有七八个，我没数过。”
“那我……我曾经从几个门里冒出过头？”
“四五个吧，有几个门是打不开的。”
兰宝梦到本星的“八卦之心”了！她居然能以这种方式看到我的本心！！
阿星惊愣了好半晌，啥也不说了，捧起她的小脸，一阵猛亲……
“打算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小妹拱在阿星怀里问。
“猜。”
“嗯，我猜是玉佩。”
“猜对了，但不完全，再猜。”
阿星手里那块生日玉佩一定会送给小妹，算是两人交换定情信物，田佳仪反复叮嘱过的。
“还有？嗯，我猜是画，对不对？”
“呀，又被你猜中了。”阿星一脸失败相。
“哈哈”卓小妹孩子似的乐开花，“快给我，都给我，现在。”
阿星扯出脖子上的温玉，亲手戴她颈上。
又从身旁书包里取出个纸筒，本就打算今天给，如果明天生日宴献宝，难免会招来一身画债。
小妹早已迫不及待，画卷展开——
雪白背景，戴黑框眼镜的小妹坐在木椅上，静雅贤淑，状似沉思……但换个角度看，就会发现，她嘴角调皮地上翘，镜片下秀目慧黠，似在转动，整个就一淘气孩子嘛。
“咯咯咯……”小妹扎进阿星怀里乐个不停。
阿星表功加诉苦，“为这幅画，我上百个晚上没睡，躲在水房里赶工，你瞅我这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人家知道了啦。”
小妹美滋滋地把画卷收好，眼珠一转，贪心不足，“礼物不错，但被我猜中了就不能算，我要的是惊喜，猜不到的才叫惊喜！”
“要惊喜呀，好吧，明天给你。”
阿星无条件答应，兰宝是自己的命中注定的媳妇，欲望必须满足。
……
222寝。
什么礼物算得上是惊喜呢？
阿星一时想不出，请教刚与歌迷约会归来的阿凡。
阿凡一听这事，笑了，“女生都喜欢漂亮首饰，你给小妹买条项链，保准惊喜。”
阿星脑补：自己亮出一串洁白闪亮的珍珠，小妹眼中红桃飘飞……
“嗯，你这主意不错，不过我手上的钱……可能还差一点。”
“差多少？哥给你补。”陶四哥很仗义。
阿星一喜，“我有33块钱，想买一条纯天然白珍珠项链，你看……”
你管这叫差一点儿？
阿凡卡巴卡巴眼睛，猛一拍额头，“哎呀，我想起来了，卓小妹不是爱慕虚荣的女生，你送她珠宝首饰这种俗物，反而不美……真是的，险些误你，容我再想想，你先请教一下老二老三他们。”
阿星一合计，有道理，看向其他兄弟。
唐思柱、范先宇、汪兴寅之流正窃笑不已，见阿星望过来，一个个面露惊容，目光闪躲。
汪兴寅不幸被阿星目光锁定，苦着脸道，“八弟，不是哥不帮你，哥光棍一条，没这方面经验呀。”
唐思柱抢着撇清，“是吖是吖，光棍哪知道送什么礼物会令女生惊喜？”
范先宇也道，“真没经验，不如你待会问问大邱，问问霍老土，他们应该能给你意见。”
恰在此时，不知死的邱、霍二人联袂归来。
阿星立即扯住大哥讨教。
大邱没注意到唐老二等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大咧咧道，“这有何难？送花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保证让她幸福的晕过去。”
阿星眼睛一亮，“送花不稀奇，量大有惊喜，妙呀！好，我决定了，就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对了大哥，你看，我也没买过花，要不，麻烦你替我安排安排？
不用整那么复杂，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摆成个心形，明天下午五点，准时送到学院小食堂，花必须新鲜，要娇艳欲滴，花型大些，别小家子气……”
哥这就摊上事儿啦？大邱懵愣。
发现那哥几个笑到堆歪，猛意识到，阿星这是在学他邱某人的甩锅绝技——谁提议，谁落实。
“且慢！”
大邱竖起手掌，打断了阿星的无休止要求。
“哥想起来了，卓小妹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生，你刚追她的时候，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叫浪漫，如今都追到手了，再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就是浪费！小妹会埋怨你的。
所以，这招不行。
真是的，险些害你，容我再想想，你先问问小五，他鬼主意多。”
说完，这厮毫无大哥形象地拱到床上，以枕蒙头，撅腚扮鸵鸟。
唐老二，阿凡，老范几个，乐得颠三倒四。
唯独霍老土面色如土，见阿星目光探照过来，丫眼珠急转，急中生智，扯住阿星道，“某有一策，但不能公开，你随我出去说。”
“好啊好啊，咱去水房。”
……
再回来时，哥俩勾肩搭背了。
阿星竖拇指，“高，土哥你简直是周瑜出土，诸葛诈尸，锦囊妙计，信手拈来呀。”
霍老土桀桀地笑，“那是那是，哥多奸啊，不过阿星，你记住土哥的话，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如果走漏了消息……可就没了惊喜效果。”
“晓得啦，多谢土哥，土哥你入土为安吧。”
眼看阿星拎了换洗裤头，进水房冲澡，众兄弟呼啦一下，围住霍老土。
“什么花样？”
“快说咋回事？”
刚还装鸵鸟的大邱化身老鹰，薅住霍垚的脖领子逼问，“说，给老八出了什么馊主意？”
“嘘——”霍老土单指竖唇，眼珠贼溜溜转。
挣脱众人，确认阿星短时间内洗不完澡，抄起窗台电话，拨号。
“……麻烦帮找下猫猫……猫咪，我说你听着，明天小妹生日宴上，阿星将会送她一组笑话当礼物……消息保真，因为是我帮他出的主意……嘿嘿，别人都不让知道，阿星想给小妹惊喜……你也别跟其他人讲哦……嗯，我尽量弄到手……晚安，亲。”
霍老土撂下电话，发现小伙伴围着自己行眨眼礼。
不动声色道，“我答应过阿星不告诉你们的，但被你们听去了，也木有办法。”
……
“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
卓小妹伏在自家大床上，一边翻看相册，一边哼歌，两截好看的小腿抬起，不自觉地打着节拍。
这一切，都显示她此刻心情极好。
沈晚从门缝偷看女儿，露出欣慰的笑容。
上半年，兰宝青春期波动，但自己因老父病重，老卓工作繁忙，都没顾得上她，好在兰宝自己调整过来了。
老父临终前发挥最后余热，把老卓往上送了一步，挤阳的常务副县令，高配从六品。
老卓新官上任，更忙了，这不，大周末，还得去县衙，中午又不回来吃……
“哎呀，灶上还炖着鱼呢！”沈晚匆匆奔向厨房。
……
“兰宝，上次你扔给我的书稿到底是谁写的？”
饭桌上，沈晚将仔细剔过刺的鱼肉放女儿碗里。
“哎呀，都说了是我一朋友写的。”
小妹含糊道，“怎么样了？找到出版社没有？”
“你爸昨天亲自跑了趟丽春苑出版社，刚刚来信儿了，出版社看你爸面子，给10个版税加首印最高20万册的合同，但是需作者本人去签字。”
“不行，人家之所以找我帮忙，就是不想曝光，妈，你让我爸替签，我保证不会有任何版权纠纷。”
“傻孩子，你爸身份特殊，怎么可能随便替人签合同？万一那书的内容有问题怎么办？”
“内容能有什么问题？哟，你和我爸俩，该不是谁也没看那书吧？”
“你姥爷刚过世，我哪有心情看小说？随便翻了两下，就扔给你爸了。
你爸忙成那样，更不可能有精力看，估计你不催，他都给忘了。”
“你俩可真行！放心吧，书很单纯，就是描写中学生爱……爱学习的故事。”
“你少来，爱学习的故事能叫《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我没看内容，还没看书名啊？净糊弄你妈。”
卓小妹舌尖轻吐，嘻嘻撒娇。
“哎牙……我保证，小说内容干净至极，跟朝廷毫不沾边，亦无任何违法违规或者不道德情节。再说了，出版社总要审稿吧，如果真有不良内容，人家能给发表？”
沈晚一想也是，但还是说，“没有作者授权委托，怎么签合同？你爸签字，他不就成作者了？”
“妈，你跟我爸说，全当是她女儿写的书，当父亲的为保护女儿，替签合同，难道不正常吗？我保证，这本书不会给我爸丢脸，妈——力度，看你力度了。”
“哎呀，你敢掐我！跟谁学的你？哎哟哟，好吧好吧，你赢了。”
沈晚真是惯孩子啊！
亲耳听到妈妈给老爸下命令，让他去搞定出版合同，小妹丢丢丢跑去柜里找出计算器，一顿狂按。
版税就是指卖一本书的抽成。一本售价10元的书，10个版税就是10%，作者能得1块钱，书卖的越多，赚的越多。
10个版税真心不低了，定价10块钱的书，出版社不可能按10元发行。它得给一二级批发商和零售商留出足够的利润空间，能以5块钱发行就不错了。
这5块钱里，扣除版税1块，剩下4块包含国家税收、原材料、人工、水电、运输、广告等成本费用，所余真的不多。
当然，如果作品大卖，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
能给10个版税，说明出版商十分看好这书的钱景。当然，其中有老爸面子的成分，让他们不敢太抓唬作者。
如果换阿星自己去投稿，估计人家甩给他几千块稿费买断版权，都能把他乐够呛。
沈晚见兰宝偷笑，给她泼冷水。
“你先别高兴太早，10个版税看似挺多，可如果书卖不出去，还不如拿买断稿费实在呢。
再说，书卖多少钱也不是你的，你乐个什么劲儿？”
“妈，你听我说啊，按每本书抽成1块钱算，卖20万册，版税就是20万！
我帮这么大忙，他得给我好处费吧？发财啦，发财啦！”
小妹抱着妈妈胳膊，又蹦又跳，“等拿到钱，我给你买‘香奶儿’包包，你不是垂涎已久了么？”
“还20万册？！能卖1万册你就偷着乐吧？”
“1万册的话，版税1万元，也行，不过那样我只能给你买‘香奈儿’了。”
“才不要香奈儿。”
感受到了兰宝胸前的弹性，沈晚心说：虽然发育的晚，也撵上来了吖。
“好了好了，没工夫跟你闲扯，我得赶紧收拾收拾，去你肖阿姨家，前天就约好了。
你在家老实呆着，下午3:00，小郭开车送你回学校。抽屉里1000块钱你带着，晚上跟同学聚会可以，但不许出校门，不许弄太晚，不许玩太疯……过了今天，你就你满十八了，不能再跟个小孩子似的……”
“知道了啦。”
………
这是个和谐的黄昏。
落日的余晖贴着楼体，洒在行人寥寥的校道，和两侧落叶沙沙的林木上，凝结出油画般的浮凸色块，
阿星打图书馆出来，小跑回宿舍楼。
他昨晚连夜给小妹准备的“惊喜”还放在枕套里呢，须先取了，再去小食堂。
寝室里，除阿凡外，哥几个都在，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见到阿星回来，居然同时闭嘴，表情各异。
阿星也没在乎，伸手去摸枕套里的稿纸，嘻，还在。
不动声色，贴身藏好，若无其事道，“咱们出发吧，小食堂那边差不多都摆好了。”
“对，赶紧，go，go， go……”
大邱慌里慌张赶人，“老五，你负责蛋糕。”
大蛋糕有20斤，霍老土抽脸，“大伙合买的，凭什么我一人拿。”
大邱哼了一声，“因为你需要赎罪！”
“你罪孽深重，快做点好事吧。”哥几个附和。
“好好好，我拿。”霍老土有些慌，心中大骂好兄弟忘恩负义不讲究。
阿星满脑门问号，却也绝不会帮五哥。
一帮人浩浩荡荡杀到学院小食堂的时候，艾菲率313姐妹们已早一步到达，正于屏风后围着田佳仪和刚从家赶回来的卓小妹叽叽喳喳，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嗨皮。
她们似乎在密谋什么，见到阿星，立时打起哈哈，整体迁移到更远一处屏风后，以更小的声音，继续嘀嘀咕咕，时不时发出“哏嘎”笑声。
薄荷、贾小斐交替着了望警戒，防人偷听。
也许是错觉，阿星发现那俩人每次都往自己身上瞄，好像就防他一个人似的。
他心中发毛，想过去听点信息。
不料,大邱一把将他拽住，很无聊地与他讨论起“一会儿先喝什么酒，后喝什么酒”的问题。
唐老二和范老三像似配合大邱，假模假样地参与讲座这一话题。
不太对劲呀，阿星警惕起来，心说，这些人别是背地里偷着点了什么大菜吧？
阿凡说五点准时到，结果食言。不等了，五点十八分，准时开席。
小妹生日宴又是以两寝联谊名义，像吕品慧、梁家富之流，都没请。
没法请，一开闸就得演变成全班会餐。
跟上回田佳仪生日一样，大邱率一从小伙伴，推出大蛋糕，粉色奶油涂字：七个不服祝八弟妹生日快乐！
笑闹一通，小妹吹蜡烛，许愿，切蛋糕。
付三姐挑起便蛋糕造一口，含糊着说，“阿星，俺们礼物都给过了，你给小妹的惊喜呢？”
忙着分蛋糕的阿星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给小妹惊喜？”
呀，说漏嘴了！
付三姐拍了下额头，低头猛吃，打算硬混过去。
“哈。”
大伙轰笑了一下，却又及时止住。
阿星挠脖子，有些懵。
阿莲替付尤荣圆，“听小妹说你有惊喜给她，快拿出来吧。”
哦，介么回事。
阿星看向小妹，却见后者正与田佳仪拥在一起耸动。
阿荷强行把小妹从田佳仪身上扯开，替其端正坐姿。
面对一个劲做深呼吸的小妹，阿星嬉皮笑脸地将“惊喜”展开，递上，口中背台词——
“最好的生日礼物，不一定是最贵的，应该是最用心的，小妹，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好心情。”
“咳，”小妹干咳一声，双手接过，舞台剧般夸张地惊讶道，“这是什么？你写的诗吗？”
“是笑话，能让你开心快乐。”
阿星仍然深情地背台词。
“花哈哈……”
小伙伴们实在控制不住，有的前仰后合，有的抱团掐闹，有的趴桌上碰响了碟碗……
小妹手中稿纸都没展开，便又扑入田佳仪怀里，与七姐共震。
什么情况？阿星恍恍惚惚，难道本星写的笑话具有无需阅读，便嗨翻全场的威力？
没那么夸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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