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直播结束后，陆时的账号接到了直播生涯第一个商业代言。
“您好，我们是国内最好的矿物颜料生产厂商——金石，请问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产品吗？我们可以先试样品，如果您愿意的话，留下地址，我们会把样品寄过去，最快当天就到。”他们的品牌因为只做高端线，所以有自己的物流，所有的货物都是通过自己的物流车运送的，速度极快，这也是口碑好的原因之一。
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陆时搜索了一下这个牌子，发现竟然真的是国内知名厂商，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为什么会突然找我呢，我还是个新人。”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已经连续看了两天您的直播了，他非常欣赏您的书法，今天听闻您需要颜料，第一时间就让品牌商务准备来与您对接了，他说如果可以合作的话，希望可以获得您的一幅字，冒昧打扰，希望您不会介意。”
之所以还要特地跑来要字，当然是因为直播间没有抢到啦。
“不会不会，那我把地址留给你。”有人欣赏，陆时很高兴，留下了小区名字和自己的电话。
“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坐在电脑前的商务感叹。
金石的总部就在本市，不出两个小时，运送颜料的车子就停在了小区门口。
门卫询问了陆时的门牌，派人直接送到了家门口。
陆时打开大门，就被面前巨大的箱子震惊了。
这里面不仅有颜料，画纸画布各种型号的毛笔还有画架一应俱全，比他自己打算买的还要全。
他以为商务说的使用样品最多应该不会超正装的一半，因为矿物颜料自古以来都非常昂贵。
结果看样子金石的厂家把自己全套的颜料都给送来了，实在是大方至极。
就算不合作，这一套颜料也价值不菲。
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玻璃瓶装的经过细细研磨提炼的矿石粉，不仅有泥金，还有群青这样珍贵的颜料，只有在使用的时候才会倒出来加水调配成想要的颜色。
陆时对着这一大箱珍贵的颜料沉默许久，回到书房拿出笔墨纸砚，写了整整一篇兰亭集序，并小心装裱起来，连着抽奖准备的二十幅字一起寄了出去。
并且回到房间里之后他回复金石的上午：你好，你们的样品实在是太贵重了，请问如果合作的话是个什么样的流程？
已经挺晚了，但金石的商务依旧秒回：“我把电子合同发给您，您只需要把颜料放在直播间显眼的位置，并且用它完整地创作一幅画就可以啦，这样可以替我们做广告，打响品牌知名度，广告费用是二十万元，签约打款。”
说实话，他们根本不需要广告，因为矿石稀有，许多颜料根本供不应求。徐老之所以这么要求，主要是怕陆时不愿意接受他突如其来的好意。
———
第二天徐老如愿在直播间看见了自己的颜料，嘚瑟地问身边的老朋友：“怎么样？我动作快不快？”
另一边一个身穿唐装的老人捂住他的嘴：“嘘——别打扰我看直播。”
行吧，也不知道谁昨天火急火燎地把他找来给人孩子送颜料，要不是他也实在是喜欢这个孩子， 他才懒得理这两个人。
陆时摆好了画架，在画布前犹豫许久，选择了自己记忆中最深刻的景色。
是他随父亲外出寻访时偶然路过的一片农家田园，一名老妪在夕阳下绣花，两个孩童在她旁边的葡萄架下嬉戏玩耍，厨房的门大敞着，门内透出夫妻两个一起做饭的情景，一个烧火，一个炒菜，霞光万道，炊烟袅袅，画面温馨非常。
他还记得父亲站在远处看了许久，目光欣慰又带着怀念，对他说，“这就是我想要的燕朝，这是我穷尽毕生所学最想要获得的回报。”
画面一笔笔在陆时的手中成型，老徐一点点瞪大了眼睛。
“这……这类似的技法，早已失传了吧？”
“这就是差强人意的画技，现在的年轻人，嘴里怎么连一句实话也不肯有了。“
”哎，你不是那个书法协会会长吗，能不能请他来交流一下？”
“万一人家不乐意怎么办？”
“不乐意再说，你好歹试试，快快快，找你助理赶紧联系他，我等不及想好好和他交流一下了。”
“你明明想和他交流画技，让我一个书法协会的去找，你自己怎么不去？“
“事都被我办了，还要你干什么？别给我废话，难道你就不想见到他啊，手机上看能过瘾？”
“……行吧，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得问问。”
“赶紧的，别墨迹。”
画画比写字要费心思累人得多，陆时每天直播三个小时，一幅画只画了一半多，灵动的画面已经初具雏形。
直播间里的观众对国画不怎么了解，但也不妨碍他们欣赏，因为陆时画作的美是非常直观的。
只有几个柠檬精在地下酸溜溜地冷嘲热讽，还有一些网络大师在一旁指点江山，全都被怼了回去：“再狗叫小心我冲你，万一又把人吓跑了我顺着网线去你家把你暗鲨了。”
*
“汪汪！”万岁不会轻易踏进书房，蹲坐在书房的门口叫了两声，催促他该吃饭了，吃完饭好带它出去玩。
“到时间了，那大家明天见！”陆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到时间了，于是画完剩下几笔，站起身来，干脆地关闭直播间。
老徐也慢慢站起身，扭了扭脖子，他对着小屏幕看着颈椎病都要犯了。“哎哟，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没研究完呢，不过幸好我让徒弟录屏了，回家再好好看看，不知道是哪个大师教的，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呢，真是奇了怪了。”
“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说这么无知的话，民间的大师多了去了，人家既然愿意向我们展示失传的画技，就是个宝贝，我可警告你啊，要是真的能见面人家不愿意透露自己是从何处你就不要硬问了。”
“行行行好好好，啰里八嗦的。”
———
傅闻渊回来的时候，书房的门还敞开着，各种画具凌乱地摆在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最吸引人的还是摆在正中间的那幅未完成的画。
线条利落干净，排版布局精美，笔触灵活生动，一看就是专门学习过。
可陆时在被认回来之前，陆家根本不可能会让他有机会接触这些，而认回来之后，陆时基本所有出入的场所在婚前都摆在了他的案头，而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做不到改变如此之大。
溺一次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到这种地步么？甚至可以获得自己从前根本没有训练过的技能？
傅闻渊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盯着那幅画沉默许久，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从第一次见面看见陆时的字他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了，陆时这几天的表现更是非常不合常理。
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傅闻渊一时间都看不清楚。
但陆时估计确实没有这么坏心思，他的情绪几乎都写在脸上，而且就这么毫无自觉地把自己和过去判若两人的证据大剌剌地摆在他的书房里。
该不会是精神分裂？傅闻渊想到这个可能就紧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疾病，后果非常严重，不然还是找医生来家里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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