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是我唯一

卿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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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终究有缘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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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希接过喜帖,果然看见新郎一栏写着连战明,他瞳孔微缩,凤眸眯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婚礼。新郎竟是连老爷子,他怎么都觉得有些诡异。

薄慕年看着他的神情,他说:“你今天去连家府上,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沈存希蹙紧眉头,“连宅确实张灯结彩,佣人在往玻璃窗上贴双喜,我以为是连默要结婚了,真没想到新郎会是连老爷子。”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万事皆有可能,如果新郎是连老爷子,这位新娘的来路就大有可疑了。小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新娘正是我们要寻找的神秘女病人。”薄慕年提醒他道。

沈存希目光冷厉地盯着喜帖上新娘的名字,新娘的名字叫阿生,一个很中性化的名字。自从15年后连老爷子隐退后。便鲜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新娘的身份,让他不生疑都不行。

如果新娘真的是他母亲,难道是他逼得太近。惹得连老爷子狗急跳墙,他才放手一搏。就算他找到母亲,确定了她的身份,也拿连老爷子没办法。

他捏了捏眉心,他将喜帖放下,站起来,薄慕年也跟着站起来,“小四,你想做什么?”

“静观其变,虽然连宅不是铜墙铁壁,但是内部安保措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格,硬闯只会打草惊蛇,还不如静观其变。”沈存希淡淡道。

薄慕年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明天就是婚礼。一切疑团明天就会揭晓,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嗯,你放心吧,那我先走了。”沈存希转身走出办公室,薄慕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收回目光,盯着红得刺目的喜帖,心中沉沉一叹。

连默得知连老爷子要在连宅举行婚礼,他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盯着助手,从?缝里迸出几个字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助手从来没有见过连默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他战战兢兢道:“刚收到的消息,老爷子要在连宅举办婚礼,喜帖已经派发出去了。”

连默撑在办公桌上的手缓缓紧握成拳,爷爷要结婚,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爷爷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喜帖呢?”

助手连忙呈上一张喜帖,连默翻开喜帖,看见上面新郎的名字果然写着连战明,而新娘的名字却写着阿生,阿生是什么鬼?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你马上派人去调查这个阿生是谁,不,不用了,调查也来不及了,还是我亲自回连宅一趟。”连默扔下喜帖,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办公室。这种紧要关头,爷爷竟要办什么婚礼,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爷爷有再婚的打算?

连默一路飙车飙回了连宅,连宅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之景。连默下车,一路走进去,佣人、保镖都向他问好,他径直走进客厅,看见爷爷正坐在轮椅上,指挥佣人移动客厅的家具。他笔直走到爷爷身边,铁青着脸盯着连老爷子,“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默儿回来了,快帮爷爷看看,礼堂布置得怎么样?你们年轻人的思想时髦一些,看看哪里有遗漏的地方,我们再改。”连老爷子仿佛没有看到连默难看的脸色,就看着他忙碌了一早上的结果。婚礼太过匆促,时间紧张,他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若不是沈存希咄咄逼人,他也不会这么着急,想要素馨嫁给他。

连默在轮椅旁蹲下来,他仰头望着连老爷子,“爷爷,之前我都没听您说要结婚,您娶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她的来路可靠吗?”

连老爷子脸色沉了下来,他盯着他,冷声道:“什么来路可不可靠?”

“爷爷,您突然结婚,事先根本没有和我们商量,我想知道她是什么人,为什么您突然要娶她?”连默问道。

“我要娶什么人,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不成?你要是回来就是为了来质问我的,那你可以走了。”连老爷子移开视线,他一大把年纪了,想做件自己认为对的事,还要看人脸色?

连默皱眉,“爷爷,您知道沈存希一直在查我们吗?如果我猜得没错,您的新娘就是您藏在安城医院15年的女病人,沈存希之母,沈炀的亡妻,杨素馨。”

连老爷子并不意外连默会查到这些,毕竟安城医院在连氏名下,就算他做得天衣无缝,但百密终有一疏,连默要查,不可能一点端倪都查不到。

“哪又怎样?杨素馨15年前就已经被烧死了,现在活着的人是阿生。”连老爷子说话时,气得胡须都在抖动。

连默本来只是猜测,从沈存希紧追不放时,他就隐约知道爷爷藏在安城医院15年的女人,多少与沈存希有关系,但是他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个女人就是杨素馨,他只是想试探爷爷,没想到他真的承认了。

他心里震惊极了,爷爷要娶的女人是杨素馨,他根本不敢想沈存希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桐城只怕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倒霉的就将是连家。

“爷爷,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天下女人多得是,为什么偏偏要娶杨素馨?”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杨素馨,我就非要她不可。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你愿意留下来帮我安排,就留下来,不愿意留下来就马上走。”连老爷子说完,摇着轮椅离开。

连默动作僵硬地蹲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爷爷要娶杨素馨,这对沈炀来说是奇耻大辱,更何况爷爷还藏了杨素馨15年,他不敢想象,当明天婚礼上,杨素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一定不能让婚礼顺利举行。

他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出别墅,现在能够阻止婚礼的人就只有沈存希,他必须通知他,爷爷要娶的女人是杨素馨。

连默刚走出别墅,就被保镖拦了下来,保镖客气道:“少爷,老爷子吩咐过了,明天举行婚礼之前,您不能离开别墅。”

连默眉头紧蹙,爷爷连他通风报信都想到了,看来是非得举行这场婚礼不可了。他没有硬闯,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保镖的对手。

他转身走回别墅,拿出,电话还没有拨出去,就被保镖夺了去。他瞪着保镖,“把还给我。”

“不行,老爷子吩咐过,婚礼举行前,您不能使用任何通讯设备,我暂时替您保管着,婚礼结束后,我自当归还。”

连默气得不轻,爷爷是要将他控制起来,不让他与外界联系。

沈存希回到办公室,他喉咙上像烧着一把火,烧得他整个人都坐立难安。他看到办公桌上的大红喜帖,觉得格外刺眼,他按下内线,叫沈遇树来他办公室一下。

沈遇树很快过来了,他推开门走进来,看见沈存希脸色难看,他担忧道:“四哥,你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沈存希示意他坐,他把喜帖递给他,然后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与刚才在薄慕年办公室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沈遇树抬头盯着沈存希,“你的意思是,连老爷子要娶的这位阿生,实际上是我们的妈妈?”

“是,我有预感,她就是我们的妈妈。”沈存希道。

“可是当年那场大火,我们亲眼看见妈妈葬身在火海中,她要是还活着,为什么15年来,都没有再与我们联系?”沈遇树心里一直存着这个疑惑,如果妈妈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要受制于连老爷子?

“遇树,当年的火势那么大,妈妈就算活下来,也是九死一生。再加上连老爷子将她与世隔绝,如果不是我去z市找小六,就不会找到那条带有求救信号的同心结琉璃穗子,更不会派人去调查。也许妈妈一直想要往外界传递消息,只是失败了。”沈存希解释道。

沈遇树想想也有道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抢人!”沈存希的话如投入湖中的巨石,顿时掀起了阵阵涟漪。他和薄慕年说静观其变,只是不愿意让薄家参与其中。这是沈家与连家的恩怨,自当他们自己解决。

……

连宅二楼客房,连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看着靠坐在床上的杨素馨,他目光里泛着柔情,“素馨,你感觉好些了吗?”

杨素馨睡了一整天,虽然楼下在布置礼堂,但是并未发出太大声响,惊扰到她休息。此时服了药的她,看起来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她没有说话,算是一种消极的反抗。

连老爷子也不恼,他拍了拍手,佣人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托盘,托盘里有一碗鸡汤,他道:“你睡了一整天了,喝点鸡汤吧,我特地命人炖了一天,味道很不错。”

杨素馨移开视线,看着窗外,感觉今晚别墅里的灯光有点不一样,透着朦胧暧昧的红晕,像是在灯罩外面拢上一层红色薄纱,她说:“我想出去走走。”

“气温下降了,你的身体不好,不要到处乱走,以免感冒了。”这些年她的身体很不好,算是用药续命,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否则华佗再世,也保不了她的命。

昨晚医生说的那些话,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大限将至。他以为他能将她留在身边更久一点,终是抵不过命运之手的捉弄。

杨素馨遭到拒绝,便不再说话,连老爷子从佣人手里接过鸡汤,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这才伸长了手,努力往她嘴边送。

他坐在轮椅上,轮椅比一般的椅子要矮一些,所以喂汤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杨素馨瞧他吃力的想要讨好自己,心中终究还是不忍,她微微俯下头,喝了那一勺汤。

连老爷子眼中光芒大盛,他还要再舀,杨素馨却伸手接过碗,淡淡道:“我自己来。”

连老爷子握住碗沿,不愿意松手,见杨素馨望过来,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手,低声叮嘱:“碗底有点烫,你当心别烫着自己。”

“嗯。”杨素馨慢慢喝汤,炖了一天的鸡汤,鸡肉全炖烂了,汤里有股很浓的鸡肉味道,她好久没有喝到这样合胃口的鸡汤,不由得将一整碗都喝完了。

连老爷子接过空碗,然后从佣人手里接过纸巾递给她擦嘴,他说:“你早点休息,明天家里有客人,你会很辛苦。”

杨素馨盯着连老爷子,却从他脸上瞧不出任何端倪来,她点了点头,刚躺下,就见一名保镖神色匆匆地闯进来,“老爷子,大事不好了。”

连老爷子唇边温柔的笑意顿时化作凌厉的怒火,他瞪向那名保镖,斥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保镖看了床上的杨素馨一眼,心有顾忌。

连老爷子转过头去,望着杨素馨,温声道:“素馨,你早点睡,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说完,他示意保镖推他出去。

门缓缓合上,杨素馨隐约听见沈存希三个字,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小四找来了,他真的找来了,她激动莫名,挣扎着下床,走到门边,她伸手开门,才发现门已经反锁了,她一着急,就又剧烈咳嗽起来。

连老爷子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见大门被人撞开,那么沉重的两扇门,被巨大的外力轰开,堪称铜墙铁壁的大门重重撞向墙,再反弹回来,巨大的声响震得屋里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呆呆地看过去。

数十名黑衣保镖跑了进来,分成两队站在客厅两侧,让出一条道,沈存希和沈遇树走了进来,他们身后,横躺了十几个别墅的保镖。

沈存希走进客厅,客厅里已经布置完毕,他站在一室红光中,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夺人心魄。

连默站在二楼的缓步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多年以后,他都还记得这一幕,这个男人唯我独尊的一面。

连老爷子脸色铁青,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存希,即使心中震撼,表现在亦是处变不惊,他道:“贤侄半夜三更登门造访,不知道所为何事?”

“伯父,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我母亲还活着,只要您把人交出来,我既往不咎,否则就算我今天把连宅夷为平地,也要把人带走。”沈存希眸色凌厉,不留半点情面。

连老爷子看着他,当年沈炀赶走沈存希,没想到他在美国摸爬滚打,反倒成了沈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如今他在桐城的成就,远远高于当年沈炀的成就。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母亲还活着?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母亲就在我手里?”

“15年前,您的车在火宅前开出沈宅,但是您并不在车里,您当时在沈宅的书房里。沈宅失火,我被我母亲推出别墅,我分明看见你从楼上跑下来。”沈存希在来的路上忽然想起那段记忆。

连老爷子冷笑连连,“你说得对,沈宅失火,我就在别墅里,火势太大,我逃不出去,慌乱中,我误入沈宅的地下逃生通道,才捡回了一条命。”

“不对,当时不是只有您一个人离开,还有我母亲。这15年来,您一直将她藏在安城医院里,若不是我们发现了端倪,您会将她藏一辈子。”沈存希又道。

“沈存希,你在编故事吗?那么大的火,我能逃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还要救一个人出来,那无疑是难如登天。”

“如果只有您一个人逃出来,您在沈宅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何您没有找沈家麻烦?因为您已经得到您想的,所以您怕节外生枝,让人知道您是从地下逃生通道逃出来的,从而怀疑我母亲也还活着,您不敢冒险,才会一直隐忍至今。”沈存希的声音掷地有声。

连老爷子阴恻恻地看着他,“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母亲还活着。”

“有没有证据证明无所谓,我今天来了这里,自然就不会空手而回,给我搜!”沈存希一声令下,保镖立即分散开来,有的往楼上冲去。

连老爷子身边的保镖一哄而上,一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一边是退伍特种兵,场面十分凌乱,打斗间,将连老爷子下午已经布置好的礼堂全弄乱。

白叔护在连老爷子身边,看着眉目间泛着冷光的沈存希,他道:“沈四少,老爷子为了救你母亲,背着你母亲从地道里爬出来,严重烧伤加上细菌感染,造成腿部肌肉坏死,不得不截肢保住性命,你不感念他的恩情就罢了,还带人上门捣乱,你不觉得你太忘恩负义了吗?”

“白叔,谁让你胡说的?”连老爷子怒喝一声。

白叔低头看着连老爷子,他道:“老爷子,事到如今,您已经瞒不下去了。”

连默从楼上爬下来,来到连老爷子身边,他道:“爷爷,您不要再一意孤行了,不是您的,强求也不是您的。”

“你懂什么?”连老爷子厉喝道,眼看局势渐渐向沈存希那边倾斜,他心中愤恨,一气之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白叔与连默大惊。

场面很快让沈存希的人控制住了,连老爷子气得吐血,正萎靡不振的靠在轮椅上直喘气,他看着英姿勃发的沈存希,笑中带讽,“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沈存希,你做人做事都这么不留余地,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沈存希看着连老爷子,他朝他做了一个揖,淡淡道:“伯父,得罪了。”说完,他示意沈遇树带人上楼去搜。

连老爷子已经无力阻止,很快,沈遇树从楼上下来,他道:“四哥,楼上的房间全搜了,只有一间客房使用了密码锁,我们进不去。”

沈存希睨着连老爷子,薄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字来,“砸开!”

沈遇树神色一凛,他迅速上楼,不一会儿,楼上传来门被砸开的声音,沈存希快步上楼,身后传来连老爷子剧烈的咳嗽声,以及白叔和连默的惊呼声。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却是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连默看着沈存希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二楼缓步台上,他看着咳得老脸通红的爷爷,急道:“爷爷,你怎么样了?我去叫救护车。”

连老爷子握住连默的手,他摇了摇头,制止他的动作,他语重心长道:“默儿,不要怪爷爷对你心狠,连家,不心狠早就已经成为别人虎口里的食物。”

“爷爷,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从来没有怪过您。”连默急道,这个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如果你不心狠不变强,很快就会被别人拆吃入腹。

“你今天也看见了,沈存希有多嚣张,他是仗着他有权有势才如此有恃无恐,我们连家到底无法与他抗衡,爷爷终究还是只能郁郁而终。”连老爷子说完这句话,神情多了一抹悲怆,他的心愿只怕这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了。

“爷爷,您不要说丧气话,未来的日子还长,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一定,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着,活着看我为连家打下一片江山。”连默急道,当初他怨恨爷爷逼他放弃律师,改为从商,但是现在他才懂得,爷爷是将连家传承到他手上,让他将连家发扬光大,再不被任何欺负。

“好孩子,可惜爷爷大限已到,不能看着你光宗耀祖了。”连老爷子心灰意冷,整个人忽然就老了十岁,目光灰暗。

他听到脚步声响起,他抬起头来,看见沈存希抱着杨素馨从楼上下来,杨素馨已经昏迷,他的神情顿时激动起来,他伸手欲拽住她滑落下来的手,却被沈存希让开,沈存希看着连老爷子,“伯父,这些年麻烦您照顾我母亲,我改日再亲自登门拜谢,现在我要带她回去了。”

连老爷子的手落了空,他颤巍巍地看着她,“素馨,素馨,我们终究还是有缘无分呐。”

沈存希心中不忍,脚下却半步不停,快步向别墅外走去。沈遇树跟在沈存希身后,他看着轮椅上的苍桑老人,他顿住脚步,折返回来,在老人面前跪下,嗑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连老爷子眼眶赤红,他双手死死按着扶手,声音轻颤道:“推我出去,快推我出去。”

白叔心下一片刺痛,他说了句“老爷子,您这是何苦呢?”却终究是不忍心,推着老爷子出了别墅。沈存希将杨素馨抱上车,沈遇树坐进驾驶室,车子如离弦的箭疾射出去。

沈存希带来的黑衣保镖迅速撤离,连宅内又恢复平静。老爷子追出来,只来得及看见所有的轿车远去,他气急攻心,一下子从轮椅上栽了下来,不省人事。

连默跟出来,就看见连老爷子栽下轮椅的情形,那一刻,他吓得呼吸都停顿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轮椅旁,将连老爷子抱起来。

爷爷截肢十几年,他从未贴身照顾过他,此刻他才觉得怀中的重量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他低头看去,只见爷爷双眼紧闭,脸色呈现不正常的青色,他脑中嗡嗡作响,连忙抱着连老爷子往别墅里跑,“医生,医生,救救我爷爷。”

……

另一边,沈存希将杨素馨送到医院,医生与护士闻讯赶来,将杨素馨送进急救室,两兄弟等在急救室外面,神情俱是不安。木布见弟。

沈存希倚在墙壁上,眸含忧色。刚才他冲进客房时,就看到遇树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她的脸被大火烧毁严重,看起来狰狞可怖,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美丽。

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们以为已经葬身火海的妈妈。他弯腰从遇树怀里将她接过去,那一刻,他心里激动莫名,15年了,他们的家终于完整了。

沈遇树偏头望着他,“四哥,要通知爸吗?”

“通知吧,他应该知道。”沈存希望着急救室上方的红灯,心情夹杂着激动与担忧,手术的时间越长,他心里的担忧就越重。

沈遇树点了点头,向长廊尽头走去,医院里不能使用电话,所以他只能去外面打。沈遇树没有告诉沈老爷子妈妈还活着的消息,只让他尽快来趟医院。

沈老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匆匆赶到了沈遇树指定的医院。

那时,抢救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没有任何音讯传出来。沈存希心情越来越烦躁,他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烟,刚抽了一根含在嘴里,才想起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他又将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身后脚步声纷至沓来,他转身望去,就见沈老爷子匆匆赶来。沈老爷子看见他们两个平安无事,提起的心才放下来,“遇树,今天不是愚人节,你打电话把我叫到医院是要愚弄我吗?”

沈遇树看了沈存希一眼,沈存希点了点头,沈遇树就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告诉了沈老爷子,沈老爷子惊得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急救室,“遇树,你说这里面正在急救的是你们的母亲?你说素馨还活着?”

“对,妈妈还活着,我和四哥亲眼所见。”沈遇树道,一开始,他也觉得这件事很玄乎,直到真的看见她,他才相信了四哥的判断,妈妈真的还活着。

沈老爷子连连摇头,似乎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你们兄弟俩联合起来耍我的吧?”

“是不是耍您,一会儿您就知道了。”沈存希冷冷的扫了沈老爷子一眼,沈老爷子让他这话一噎,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老爷子在急救室外站了一会儿,他年纪大了,体力不如年轻人,阿威扶着他在长椅上坐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熄灭了,紧接着手术室的门被人推开,医生陆续从里面走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主刀医生,沈存希和沈遇树连忙迎上去,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沈先生,病人已经肺癌晚期,时间不多了。”

沈存希心头大怒,他出手如电,揪住主刀医生的衣领,他冷冷地逼视他,“什么叫时间不多?我让你来抢救病人的,不是让你给我下生死令的!”

主刀医生望着面前如一头暴躁的狂狮的沈存希,他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沈存希气怒难挡,他松开主刀医生,抹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

主刀医生心有余悸,哪里敢拒绝,连忙道:“可以可以,随时都可以。”

沈存希直接转身走人,沈遇树连忙跟上,主刀医生看着两兄弟一前一后的离开,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如今医闹事故频发,像沈存希这样的大人物,要是揍他一顿,他也只能挨着不敢吭声,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沈老爷子看着两兄弟离开,尤其是沈存希刚才激烈的情绪波动,他心里已经有几分确信,确信素馨真的还活着。15年了,他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却死而复生,甚至是马上又要死去,这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他不知道,只知道心情很复杂。

“阿威,我们也去看看吧。”

……

宋依诺下班后,还是老王开车来接她,她坐进车里,问道:“老王,沈存希最近在忙什么?公司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啊,夫人。”老王透过后视镜看了宋依诺一眼,看她神情失落,已经猜中了她的心思,他笑道:“公司没什么事,您不用担心,您若实在担心,就给沈总打个电话吧,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宋依诺垂下目光,看着一整天都未响起的,早上沈存希走得早,下午他不来接她下班,也没有打电话告诉她。难道这就是领证也不领证的区别?宋依诺摇了摇头,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她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沈存希的电话,电话几乎是被秒接,但是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挂断电话,沈存希关机,是没电了吗?她攥着,刚要放进包里,响起来了,她来不及看来电显示,就接起来,语气略带抱怨:“沈存希,你怎么关机了?”

那端响起一道轻笑声,“我不是沈存希,我是韩美昕。我刚出差回来,就看到某人屌炸天的新闻,赶紧打电话来恭喜了。”

宋依诺心里有些失落,不是沈存希,她强撑着笑脸,道:“我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原来是出差去了,薄慕年舍得让你去那么久吗?”

“得,我怎么听着一副怨妇的口气,出什么事了?”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宋依诺道。

“这样啊,那我改天再找你请我吃饭,你早点回去休息。”韩美昕说完就挂了电话,她盯着屏幕,脸上佯装开心的笑容缓缓落了下去。

直到宋依诺躺在床上休息,沈存希的都打不通,他也没有回来。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刚迷迷糊糊睡去,就听见开门声,她一下子惊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沈存希大概没料到她会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吓了一跳,他伸手按开大灯,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宋依诺睁不开眼睛,她眯了眯眼睛,勉强适应了室内明亮的光线,她望着沈存希,眼眶有些湿润,她声音里含着委屈,“沈存希,你去哪里了?”

沈存希快步走过来,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力气大得似乎要将她镶进骨血里。宋依诺愣愣的,过了半晌,才抬起手回抱住他。

“出什么事了吗?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我很担心你。”宋依诺的声音里多了一抹担忧,他这几天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很担心他。

“依诺,我妈还活着。”沈存希的下巴搁在她的肩颈处,明明是件很开心的事,他语气里却没有一点开心。

“啊?”宋依诺震惊极了,她想看他,却被他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可是,她马上又要死了,我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还活着,为什么没有早点将她救出来,她也不会这么快又要离开我们。”沈存希语气里难得流露出一丝软弱,他该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宋依诺耳边犹如惊雷滚过,声声不绝于耳,最亲的人还活着,却又要马上死去,这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她用力抱紧他,在死神面前,人的力量才会显得格外弱小,她说:“沈存希,不要责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当年她明明可以逃出火海,却为了救我,被大火烧伤,你知道吗?当我看见她,我心里有多痛。”沈存希自责不已,眉目间染满了痛楚。

“四哥,你心里的痛我感同身受,但是不要这样责怪自己,这世上的母亲都是伟大的,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葬身火海,只顾自己逃生。”宋依诺安慰他道。

沈存希眼眶酸涩,当他看到躺在病床上格外虚弱的母亲,当他听到铁骨铮铮的老爷子失声痛苦的声音,他的心狠狠被揪起。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如果不是他弄丢了小六,这个家不会支离破碎,母亲更不会为了救他,而险些葬身火海,与他们一别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后的重聚,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要让他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宋依诺知道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抚慰他的心伤,她没有再安慰他,而是紧紧地抱着他,无声地给他力量。

过了许久,久到相拥的两人都快变成一樽雕像,沈存希才轻轻推开她。宋依诺抬头望着他,明亮的灯光下,他眼眶通红,那是忍泪忍出来的,她心里轻轻叹息。

“沈存希,悔恨过去改变不了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妈妈已经时日不多,我们好好陪伴她,让她无忧无虑的过完剩下的日子,好吗?”宋依诺伸手捧着他的脸,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

“嗯。”沈存希点了点头,他站起来,道:“我去换身衣服,待会儿还要去医院。”

“我陪你一起去。”宋依诺刚起身,就被沈存希按坐回去,他摇了摇头,“你身体不好,不能熬夜,更何况妈妈还没醒,你明天早上再过来。”

“可是……”宋依诺哪里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再说那是他的母亲,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只顾自己?

“没有可是,睡吧。”沈存希态度强硬,见宋依诺还要再争辩,他直接搂着她躺在床上,然后伸手关了灯,“我陪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过去,快睡。”

宋依诺无奈的闭上眼睛,往他怀里钻了钻,刚才没有注意,此时眼睛看不见,别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她才发现他衣服上沾染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沈存希,你怎么知道妈妈还活着的?”

沈存希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宋依诺为此感到特别羞愧,她真的又胡思乱想了,她说:“原来你那么早就在调查了,好在你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等妈妈看到小六,也会欣慰了吧。”

“嗯,你快睡吧。”沈存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宋依诺本来没什么睡意,但是被他这样轻轻拍着,她眼皮慢慢变得沉重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低低道:“沈存希,你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存希呼吸一滞,眼眶再度泛湿,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等怀里女人的呼吸变得平稳均匀,沈存希才慢慢起身,轻手轻脚的下床,然后悄无声息的进了衣帽间,拿了换洗的衣服走出卧室,去楼下的浴室洗澡,以免吵到她休息。

沈存希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走到玄关处换了鞋子,拿起搁在鞋柜上的车钥匙,大步走出别墅,开车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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