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幺幺”。
这个名字如同三九天的冰锥,带着绝对的寒意,瞬间贯穿了我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冻僵了我所有的思维和动作。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伙伴们关切焦急的呼喊声变得遥远而模糊。
是我。
最后一个祭品,是我。
难怪……难怪岳丝罗几次三番看似能下杀手却最终留有余地;难怪他总能提前一步感知到我们的行动,像是在逗弄已经落入蛛网的飞虫;难怪平等王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我这身不受控的混沌之力,对于需要引爆和承载极致怨煞的岳丝罗来说,恐怕是这世间最完美、也是最危险的“催化剂”和“容器”!
“幺幺!你怎么了?”婉儿最先发现我的不对劲,冰凉的手指搭上我的手腕,试图探查我的状况。
“阎君令……传来了消息……”我声音干涩,几乎无法成言,将那道蕴含着坐标和我名字的意念共享给了他们。
瞬间,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我们五人。
大宝的眼睛瞬间红了,如同发怒的公牛:“放他娘的狗臭屁!想动幺幺?先从俺大宝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毅死死攥着匕首,指节发白,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金宁折不弯!想拿你祭阵,除非我死!”
小霞周身水汽激荡,化作细密的冰晶环绕:“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但亦可覆舟毁城!想动你,先问过我手中的符箓!”
婉儿握住我的手,那温和的木属性生机之力源源不断传来,试图驱散我心中的冰冷与绝望:“木主生发,绝不容邪祟扼杀生机。我们是一体的,休戚与共。”
伙伴们坚定的话语像暖流,稍稍融化了我心中的冰封。但现实的残酷,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我们接下来的命运。
“没时间犹豫了!”我猛地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中元节,阴气最盛之时就在今晚!他一定会动手!坐标已经明确,我们必须立刻赶过去!这不是去送死,这是去决战!在他完成仪式之前,阻止他!”
我举起光芒略显黯淡的阎君令:“我们有这个!还有彼此!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我的决绝感染了大家。悲伤和愤怒化作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干他娘的!”大宝低吼。
“走!”大毅言简意赅。
“同去!”小霞和婉儿异口同声。
我们不再停留,甚至来不及仔细调息,如同五支离弦之箭,冲出这座充满历史怨念的老剧场,朝着城北荒山的方向,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夜色下的荒山,如同匍匐的巨兽,散发着比城市中任何地方都要浓郁得多的阴森死寂。越是靠近阎君令给出的坐标点,空气中的压抑感就越强,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排斥着一切生机。周围的树木扭曲枯死,地面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连虫鸣鸟叫都彻底消失。
当我们终于抵达那个隐藏在山坳深处的山谷入口时,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头皮发麻,几近窒息。
整个山谷,都被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倒扣的碗状暗红色光幕所笼罩!光幕之上,无数扭曲痛苦的魂魄面孔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哀嚎,浓郁到实质般的怨气、煞气如同粘稠的液体在光幕表面流淌!山谷内部,隐约可见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复杂法阵正在缓缓运转,阵法的核心,矗立着一道模糊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贪婪与邪恶气息的身影——岳丝罗!
而山谷周围的空中、地上,漂浮、站立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阴兵鬼差!他们并非来阻止岳丝罗,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原地,如同提线木偶,眼神空洞,身上的阴气正被那巨大的光幕缓缓抽取、吸纳!
他不仅利用了阳间的节点,他甚至……在强行抽取地府阴兵的力量!他在掠夺整个区域的阴阳二气,为他的仪式提供最后的能量!
“阎君令!给我开!”我目眦欲裂,全力催动手中令牌,试图沟通此地可能还存在意识的高级阴神,或者直接轰击那光幕。
然而,阎君令的光芒撞击在那暗红光幕上,只是激起了一圈剧烈的涟漪,却无法将其破开!反而引动了光幕更强烈的反应,一股磅礴的怨念冲击如同海啸般反向涌来,震得我们气血翻腾,连连后退!
“没用的……”一个沙哑、带着得意和无限贪婪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直接传入我们脑海,“仪式已经开始,阴阳逆转,怨煞归宗!此地已成本尊之‘域’,区区阎君令,安能撼动?”
是岳丝罗!他发现了我们!
随着他的话音,山谷核心的法阵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之前被抽取、汇聚而来的一百零七道阳寿精华与滔天怨气,连同从无数阴兵鬼差以及周围山脉地脉中强行掠夺来的阴煞之力,开始疯狂地向岳丝罗的体内灌注!
他的身体如同一个无底洞,又像是一个正在被吹胀的气球,开始剧烈地膨胀、扭曲!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嘶嚎的人脸纹路,周身散发出令人心智崩溃的混乱与邪恶波动!
天空之中,因中元节而本就浓郁的阴气受到牵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转的黑色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有血色雷霆闪烁!整个山谷,不,是整个城市北部区域的天空,都暗淡了下来,仿佛末日降临!
怨煞,正在以岳丝罗的身体为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疯狂地凝聚、成形!
世间至阴至邪之力,正在被人为地强行铸就!一旦完成,岳丝罗将成为行走的灾厄,人间地狱的化身!
“阻止他!必须阻止他!”我嘶吼着,不顾一切地再次冲向那暗红光幕,混沌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试图以自身的“无序”去冲击、污染那正在成形的“至邪秩序”!
大宝怒吼着,身躯仿佛与大地相连,化作一道巨大的土石壁垒,狠狠撞向光幕!大毅人匕合一,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锐金寒芒!小霞召唤出滔天水浪,试图冻结、冲刷光幕!婉儿将生机之力催发到极致,化作无数翠绿的光点,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向那浓郁的死寂怨煞!
集合我们五人之力,加上阎君令的辅助,那暗红光幕终于剧烈地摇晃起来,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光幕内,岳丝罗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就在我们即将破开光幕的瞬间,那巨大的核心法阵猛地一亮!一股无法抗拒的、专门针对我而来的恐怖吸力骤然传来!
我体内的混沌之力,仿佛遇到了黑洞的星辰,不受控制地沸腾、躁动,几乎要破体而出!
“幺幺!”在伙伴们惊恐的呼喊声中,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那股力量死死锁定,猛地离地而起,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暗红光幕,朝着核心法阵,朝着那正在蜕变的岳丝罗,直直地投了过去!
眼前,是岳丝罗那张因力量充盈而扭曲、充满了无尽贪婪和恶意的脸。
最后一个祭品,到位。
怨煞人间,即将彻底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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