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飞鸟，你不要惊慌，春天有太阳，野火就在前方。
在那初春的雨，槐花的香，热腾的雾气，琥珀色的眼中。
雨倒灌进深海的眼睛。
水珠纠缠般的牵引着天气。
我的喉咙深处。
慢慢涌上悲怆。
锈迹的心脏轻轻狂跳。
我浑浊的眼看见了春的希望。
飞鸟展翅，春雨弥漫。
纵然千千万万春天身死，可飞鸟亦会回归家乡。
那里，有属于他的远方。
……
雨水淅淅沥沥，拍打在玻璃窗。
耳边鲜活的声音还在萦绕，鼻尖是扑鼻的花香。
手中的碗有些烫，烫得枯朽的心脏轻轻震跳。
氤氲的白气在空中升起。
漆黑的夜被光撕破。
吴斜看见了他的春雨曙光。
你说万物枯寂，你无法寻觅。
不怕，不慌。
飞鸟记得家乡，他会抚平微凉。
风吹起少年的衣。
看。
流年经万芳， 初春抚悲凉。
在这个雨天。
飞鸟携带鲜花，迎着春意。
寻到了远方。
风吹起，雨轻扬，杨柳轻点涟漪荡，江雾骤起云徜徉。
在这个春天，吴斜的曙光，照亮了他贫瘠的心脏。
他听到自己血液在响
心脏在振。
他的耳朵一片轰鸣，听不见万物声响。
他的眼睛仿佛被遮挡，他看不见万物，却看见了他的曙光。
少年抱着鲜花，带着雨水，迎着阳光，笑的张扬。
他看见了他的曙光。
飞鸟归袭。
少年本就张扬。
鼻尖的花香弥漫。
吴斜眼前的少年抱着鲜花，眉眼弯弯。
那双琥珀色的眼明亮轻扬，嘴角微翘，带着欢喜和调笑。
他听到他这样讲：
“帅哥～介意拼个桌吗？我想跟你搭个讪～”
眼眶微热，吴斜看着眼前肆意的少年，眼中没有意外。
他的表现，意外悲凉。
他像是对于少年这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情况很熟悉一般。
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死死的看着眼前少年脸上的笑，枯朽的心脏在跳。
他知道这是他的幻觉。
他的心，麻木冰凉，满是枯朽的疮。
血液在脉搏里涌动，忽地，吴斜垂下了眼帘，动作慌忙的往嘴里塞着滚烫的甜水。
滚烫在口中破开。
熟悉的桂花味道。
好甜。
好烫。
可心为何如此悲凉？
吴斜没有理会身旁的少年，他大口大口、麻木又机械的往嘴里塞着滚烫的甜水，企图压下喉咙蔓出的苦涩悲凉。
可嘴里塞满，心却蛀空。
眼眶酸涩，一滴滚烫落在碗中。
吴斜心悲凉。
他心想。
我种下一万个春天，只等一次经久不绝。
可我知道，那是痴心妄想的奢望。
可我想念。
我虔诚祈愿。
眼前人若是真的。
该有多好。
我什么都可以失去。
我不怕悲凉。
我只想见他一面。
哪怕只有一眼。
嘴里的糯米很甜，可血液里的悲怆却苦的心脏痉挛。
吴斜垂眸低睑，碗中滚烫苦咸。
尽管知道这是假的。
但是心却还是会悲伤。
我经历千千万万次你的失去。
可我的血液，依旧滚烫。
碗中甜腻剩了大半，可吴斜却怎么也无法下咽。
他狠狠地闭了闭眉眼，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捂着嘴，站起身，想要去柜台付钱。
可他刚站起身，门前的门铃声起。
吴斜习惯性抬头，看见一位白发老人。
那是花店的徐婆婆。
幼时，父亲总会带着他和弟弟去徐婆婆的花店买花朵送给妈妈。
对于徐婆婆吴斜并不陌生。
徐婆婆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
吴斜定神，他拿开捂着嘴的纸巾把嘴里的苦涩给咽了进去。
他看着徐婆婆，嘴角习惯性的弯出了一抹微笑，刚想出言打招呼。
却看到徐婆婆拿着两把伞推开了店铺的玻璃门，眉目慈祥，笑着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口中说：
“苗娃娃，你的伞落在婆婆的花店里了，瞧瞧这丢三落四的小模样，这可不行啊，幸好婆婆猜到你可能会来你沈奶奶这，要不然，今天你得被雨拍成小水人喽。”
徐婆婆说着，有些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子里面走，看见某个人时，突然弯眼一笑，皱纹舒展：
“哎呀呀，小斜也在这儿啊，我还寻思着苗娃娃好不容易回来，怎么买完花就这么着急的往外跑呢，原来是这里有等他的人啊。”
“正好，你们两个小娃娃都在，今年婆婆院里的槐花又开了，你们两个有时间都过来摘啊，来，苗娃娃，伞婆婆都给你卷好了，给你，下回可不许这么丢三落四的了啊，要不然被雨淋了要感冒的，你从小身体就不好，要多注意呀。”
徐婆婆的声音带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诗意。
可就是这婉转柔和的声音，却让吴斜心脏猛的震跳，眼眸颤抖。
他听着耳边的话，脑袋仿佛被巨锤击中，眼前发白，喉咙发紧。
他动作迟缓又僵硬的转过头，心里升起了一个不敢奢望的念头。
眼眸轻颤，心脏骤停。
这一刻。
吴斜手脚冰凉心脏狂跳，半边身子发麻，可是他的血液无比滚烫，他心里的念头在疯狂叫嚣。
他看到那被他竭力忽视的幻觉少年，接过了徐婆婆手中的雨伞，然后在笑：
“我就说我忘了点儿什么东西，哈哈，谢谢徐婆婆～您老真是帮了大忙了，现在雨下的可大了，这没有伞，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耳边的声音无比清晰。
吴斜大脑神经一颤，眼前发白，忽地回忆起了刚刚被他忽略的种种。
他的鼻尖闻到了扑鼻的花香。
他的脸庞感受到了风在流动。
他的耳朵感受到了热风。
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少年。
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突如其来的重击让吴斜大脑发懵，他的理智完全消失，他听到他的身体在寻求帮助。
他听到他的声音无比颤抖。
他在问：
“婆婆，你……你刚刚说什么？苗……苗苗，你看得到他？”
徐婆婆听到这话“哎？”了一声，慈祥的脸庞露出了些许不解。
她看着在高挑身影旁边的鬼灵精怪的小少年，眼里全是慈祥的笑意：
“看得到啊，婆婆我虽然有老花眼，但是还没有花到认不清人的模样，这不就是小苗苗吗？”
“这苗娃娃的小模样还跟小时候一样，讨喜得紧，婆婆我啊，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话说完，徐婆婆那清明的眼睛看向吴斜和眼前撅着嘴不说话的小少年，突然多出了几分忧虑：
“小斜，你们兄弟两个这是怎么了，吵架了？苗娃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就闹别扭了？”
“听婆婆的，兄弟俩别吵架，苗娃娃刚刚还在婆婆的店里买了一大束风信子，说给你当久别重逢的礼物呢。”
“对啊小斜。”
一道同样柔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沈婆婆用围裙擦了擦手，一脸担忧的从柜台出走了过来：
“小苗苗刚刚来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他了，我还很开心的呢，我以为你们两个是一起来的，但苗娃娃说他是突然回来的想给你一个惊喜，让我别叫你。”
“是不是他刚刚从后面拍你肩膀的时候把你吓着了？苗苗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呢，他也是好心想给你一个惊喜，别生气。”
吴斜没有生气，他不会对自己的弟弟生气。
不论是幻觉还是梦境。
他从来不会对弟弟生气。
他只是有些迷茫。
他看着徐婆婆还有沈婆婆。
又看了看身边抱着花朵的小少年。
少年额前碎发落在眼脸，发丝阴影细碎而重叠。
吴斜缓慢的眨了一下眼，动作迟缓又僵硬的抬起了手。
他感觉到了周围朝着自己这边投来的视线，一部分落在了他的身上，一部分落在了眼前或许是他幻想出来的少年的身上。
他的心在颤，他在确定一件事情。
梦里的少年脸上只有麻木，痛苦。
可眼前少年的表情却无比鲜活，带着张扬想念，委屈还有一点点难过。
少年在难过什么呢？
吴斜不可而知。
他颤抖着眼睫，苍白冰凉的指腹触碰到了眼前少年的脸。
热的。
是热的。
不是以往的冰凉。
是温热的，是炙热的，是滚烫的。
眼前的少年，不是幻觉。
是真实的。
咚咚咚——
吴斜听见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的停滞之后，疯狂的跳动。
他大脑不受控制，一片空白，只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直的带着奢望和期待，还有一丝忽视不了的虔愿。
身体不受控制。
大脑无比茫然。
身体的本能已经挣脱了他的理智。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蝴蝶落在枝头，它在吟唱什么呢？”
心脏慢慢跳动。
他的眼中布满绝望中的期待。
他看着眼前少年张开了唇。
他说：
“蝴蝶说，我在吟唱，我讨厌胡萝卜。”
优雅又滑稽的话语。
吴斜没有笑，眼眶漫出滚烫苦涩。
此时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有多么想要哭泣。
雨，似乎停了。
他指尖轻颤，他感受到了他春鸟的回应。
他喉咙发紧，春鸟有了动作。
小少年转头看向徐婆婆和沈婆婆，眉目弯弯，乖巧又活泼张扬。
他笑着露出两颗讨喜的小虎牙，道：
“徐婆婆，沈婆婆，你们别担心，我跟我哥闹着玩儿呢。”
“我这次从国外回来没跟家里人说，我想给他们个惊喜，但是没成想惊喜可能太大，把我哥给惊住了，没事儿，你们别担心，我们没吵架。”
说完这话，小少年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用胳膊戳了他一下：
“哥，咱俩没吵架，对吧？”
徐婆婆和沈婆婆看着他。
可吴斜却没有心思做出回答。
他看着眼前的小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眼眶红殷一片。
小少年看他不动，又伸手捅咕了他几下，声音小小：
“臭老哥，你干嘛呢？你不搭理我这事儿我回头再跟你算，你赶紧解释解释啊，要不然婆婆们该误会了，快点儿，快点儿，快点儿，快——”
少年口中的话突然截止。
因为他身前多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他被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听到那个人声音有些莫名的颤抖，似乎是强行压下了口中的哽咽。
他在说：
“我们没吵架。”
是我寻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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