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王屿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块格应角原石。
格应角在市面上不算很少见。
但大部分表现平平，好的格应角并不多。
眼前这块明显跟外面经常见到的那些有区别。
不好的料子，各有各的差劲之处。好的料子却有相似的好表现。
散光扫过的时候平平无奇。王屿的电筒光特意打过去的时候，又像个灯泡一样亮了起来。
尽管王屿对这块格应角相当有兴趣。
但在帝都这个古董圈子里混迹这段时间，让王屿明白，越是对什么感兴趣，越是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否则就等着当冤大头挨宰就行了。
即便最后费尽唇舌把价格打下来，也浪费了时间浪费了精力。
明知有更捷径的路走，当然不必自寻麻烦。
所以王屿的电筒光柱在料子上短暂停留之后就翻篇了。
一边漫不经心的在几个保险柜间来回溜达，一边开口道：“既然都这么说了。不买点什么倒是说不过去了……只不过，老板娘这里的东西也非凡品，不能算便宜。我也得合计合计自己这边目前有什么需求……”
女店主无所谓的示意王屿自便。
然后继续跟韩清攀谈。
看得出来，她的确是很中意陈七。
哪怕前面韩清那么说话，她还是忍不住打听陈七的事。
韩清跟王屿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有所图。所以也配合的跟女店主闲聊起来。
不过并没提及陈七上山一事。
要知道，人走茶凉同样适用于感情当中。
陈七的身份又敏感。
虽然不是什么权贵，但毕竟进出往来都是跟举足轻重的人物打交道。
也难说女店主是不是看上了陈七身上的附加价值。
本身就是相互利用，有什么好实话实说的。
“你师父一个人也不容易。人上岁数对情感的需要就会放大。你以后也会开始新生活。多个人跟你师父相处，也能帮你分担不少麻烦事。”
女店主的口气，俨然自己跟陈七的好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似的。
甚至开始做起了韩清的思想工作。
有一说一，陈七真要是开始新生活，韩清估计是很喜闻乐见的。
只不过，能不能祝福女店主跟自己师父，另说。
看的出来，他并不喜欢眼前的女人。
韩清绝对算是个包容度相当高的人。
能让他明确态度表示不喜欢，这女店主也不一般了。
王屿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见女店主跟韩清越聊越来劲。赶着她谈兴最浓的时候，漫不经心的开口打岔，“老板娘，你这料子什么价？”
他问的并不是那块格应角。
而是另外一块莫西砂的原石。
女店主立刻收回注意力，为表示诚意甚至还从抽屉扒拉出来一个账本。
“唔……自己人要就二十八万好了。这料子个头大，皮壳上的表现太好了。虽然还没达到水泥皮的级别，但局部也相差不远了。这种东西拿回去，那就是分分钟赚钱的。咱们之间也没必要扯那些虚的。你赚了钱，心里高兴。回来继续给我买料子。咱们双赢。”
王屿脸上不动声色。
心里暗骂女店主心黑手辣。
这莫西砂个头是不小。表现不能说差，但距离水泥皮那还是一个天一个地的。
王屿能看到的价格也就是她喊价的零头。
赢得是她，输得只是何垚得钱包。
这么精明，只能说明跟韩清聊的还不够嗨。
王屿点点头，“我再看看……”
女店主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
似乎认定王屿是个说大话的主。
钱没几个，口气不小。
不过碍于陈七的面子，或许是韩清还在眼前。女店主还是收敛了一下。
可能只有她自己觉得不明显吧。
看向远峰的样子，都恨不能骂两嗓子替王屿出气了。
还好王屿的眼神丢过去的比较快。及时制止了他的冲动。
本来也是试探对方的反应，要是向远峰多事才是坏事。
王屿后面又断断续续问了女店主几样东西的价格，成功把女店主折腾烦了。最后王屿才问了那块格应角的价格。
女店主连装模做样的翻账本这个步骤也省了。直接道：“九万八。老板，要是确实没有合眼缘的。也不必非要勉强。赌石这种事也是看缘分的。强扭的瓜不甜……”
王屿笑了，“就它了。瓜甜不甜我也不在乎，我就想把它扭下来。”
心情不错的时候，他也是能开上几句玩笑话的。
女店主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
卡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开张了。
不过看她的表情可没有开张该有的高兴。
有的只是欲言又止的不甘心。
看样子，是觉得自己的价格报低了。
一开口就是，“老板，你放着那么多的名场口原石不要。非要这块名不见经传的格应角？要不你还是再看看吧。都是熟人，我也希望你能买块争气的原石回去让陈七好好开开眼。”
王屿摆摆手，“陈老跟韩老板什么绝佳的翡翠原石没见过。我就算倾家荡产买了老板娘的镇店之宝，他们也未必能高看一眼。倒不如遵从本心，买块自己喜欢的。是涨是垮都不会找老板娘麻烦。”
说完，掏出手机问老板娘怎么转账。
韩清在旁帮腔。指着保险柜边的墙面说道：“严姐的收款码那不就在墙上贴着吗？”
王屿想都没想，直接赚了十万块过去。
当到账的提示音响起，女店主纵然百般不愿，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倒是向远峰，“不是九万八千块吗？怎么还凑了个整？还是第一次见买东西多给钱……”
言外之意，王屿钱多的花不完了是不是。
能让向远峰这种对钱没什么概念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对女店主的怨念。
王屿好脾气的笑了笑，“一点小心意。就当陈老请老板娘吃顿饭了。”
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法。真正的原因是王屿看这块格应角的表现，卖价十五万之内都能考虑。
女店主报的九万八，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成本价。但在王屿看来是相当有性价比的。
更何况女店主那不情不愿的样子。难说会不会真就拉下脸来说自己喊错了价。
既然这样，那王屿就索性把她的后路都给断了。
“附近有没有能解石的地方？”
王屿问韩清。
韩清笑了，“必须有。隔壁店就有油切机。”
女店主冷哼了一声，“人家的机器金贵着呢。可从不对外。只服务买他们家翡翠原石的老板。你们还是不要去碰这鼻子灰为妙。”
韩清的笑容更加荡漾，“那严姐可就有所不知了。她们家刷我师父的脸，管用。”
说完，喊着其他人跟自己走。
“好你个陈七！还真是不闲着！我就说隔壁那娘儿们隔三岔五触我霉头。敢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女店主忿忿说道。
不过这一次压根没人理会她。
韩清见王屿已经得偿所愿，那是一分钟都不愿在这里浪费。
走到门口的时候，碰到了追过来的张听君。
错愕的看着王屿怀里的格应角，“你们的效率也太离谱了吧？我就跟文叔说了几句话的时间，就有收获了？”
向远峰道：“听听你说的这叫人话吗？你回头钱都揣腰包里了。究竟是谁效率离谱？”
张听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又惦记着王屿出手赌回来的翡翠原石表现。连忙催着几人赶紧解了一睹表现。
就这向远峰照样不放过他。
表示要不是他堵在门口绊住他们的去路，这会儿料子早就上切机了。
隔壁抬抬脚就到的距离，被他说的跟耽误了多少行程似的。
店中央迎面一张躺椅映入眼帘。上面躺着一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
不知道手机上刷到了什么内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特别喜庆。
大约是感觉到店里上客，女人目不斜视，嘴上倒不忘招呼，“喜欢什么随便看。大胆问价，童叟无欺。”
韩清清了清嗓子，“老板娘看什么呢？这么高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不分享一下？”
女人闻言这才把视线转移过来。
看到韩清脸上喜色愈发明显，“哎呀，我就说今天大清早听见喜鹊喳喳叫。原来是好久不见的韩老板。怎么？就你自己？陈老呢？”
看样子陈七在琉璃厂大小也是个名人。
女人自动把韩清之外的人都给忽略了。
搞得向远峰直言怀疑自己隐形了。
王屿环顾着店里的陈列。
这家店应该说是正儿八经的古董店。
里面除了占比并不多的翡翠原石之外，更多的还是一些木雕跟铜制品。
看着灰扑扑的，显得很老旧。
但具体是不是古董，王屿就看不出来了。
最突兀的就是靠墙边摆放的那台大油切。
让人想不明白，她这里的赌石数量还不及隔壁多，为什么会专门腾出地方放这么个东西。
“我师父最近比较忙。老板娘，今天是过来劳驾帮忙解个料子的。”
韩清说完，老板娘就丢下手机，从躺椅上站起来，“好不容易来一趟，这点小事倒是谈不上麻烦。给我看看。”
王屿连忙将怀里的格应角递了上去。
老板娘抱着料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点了点头，“不错。倒是块不错的料子。准备怎么解？想好做什么成品了吗？”
对成品的选择，往往关系着料子的解法。
王屿说道：“老板娘直观顺着石腰上那道贯穿裂来上一刀即可。”
老板娘瞥了他一眼，问道：“这是准备一刀定乾坤，然后转手？老板听口音是外地来的吧？帝都的赌石圈子可没你想象中那么大。虽然有钱人玩这个的不少。但除非你这料子是个硬通货。否则，出手的速度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言外之意，大家都不是傻子。
帝都没那么容易赚的差价。
王屿笑道：“不妨事。老板娘只管解。”
但这老板娘挺坚持己见。仍旧说道：“照我说，倒是不如直接在有松花的这部分皮壳上，下一刀一指宽的盖子。下面的最不济也是整个料子中上的表现。最把稳。”
王屿听出来老板娘是好意。
大约是看在陈七韩清师徒的份上。
所以王屿也客气的说道：“赌石搏的就是个利益最大化。老板娘放心，只管下刀即可。”
老板娘还准备开口的时候，就听门口传来严姐的奚落声，“你废话是真多。人家老板都发话了，你还在这里没完没了的嘚吧。这又不是你的料子，轮得到你发表高见吗？”
老板娘气结。说话也变得不客气，“关你屁事！轮得到你跑到我店里来撒野！去去去。晦气！”
严姐哼了一声，“还真不好意思。这料子是我的。我想知道表现，你能把我怎么的？”
看样子这两人矛盾日深。
韩清连忙打圆场，“老板娘，料子是被我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买下的。现在就好奇料子表现。您就当帮个忙呗？”
老板娘隔空瞪了严姐一眼。嘴里说道：“看在陈老的面子上，我今天就破个例。要不然……哼哼……”
说完踢踢踏踏走到切机旁，三下五除二就将料子固定在了夹具上。
向远峰本身也是懂解石的。一开始还担心老板娘这边不够专业。
探着脑袋一副准备上手帮忙的架势。
结果，看完老板娘一番操作之后，老实了。
这老板娘在解石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也难怪人家敢在店里摆放这玩意儿。
“怎么样？没想到吧？”老板娘笑呵呵的冲向远峰说道。
她性格有些男性化，相处起来不费劲。
向远峰也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竖起大拇指恭维了老板娘几句。
把老板娘哄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解石算哪门子手艺。我赌石的水平才厉害。要不是家里头出了事。我现在估计在粤省发展的好好的呢。买格应角料子的是你朋友？眼光也不错。多少钱买下来的？我看看亏没亏。”
向远峰晃了晃拳头，示意十万。
老板娘立刻眉开眼笑的说道：“想不到，还有人能从那狐狸精手里捡了漏……不错！不错！一会儿有人要拍大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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