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肆找遍了整个宫殿，都没有寻到陆寄欢，他的耐心，也渐消失殆尽。
“陆寄欢，你再不出来，朕就屠光红楠百姓！”
“哈哈哈哈哈哈......沈听肆，你想要的你永远也得不到，你的余生，都将在悔恨中度过！”陆宵痛快的笑着，嘲笑他权势滔天，可偏偏只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
沈听肆眼眸一沉，剑出，一刃封喉。
陆宵的笑就这么戛然而止，瞪大的眼中只有恨，没有丝毫的畏惧。
“挂城门示众，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忤逆朕的后果。”他大袖一挥，坐在了那个沾满血迹，代表着无上权力的皇位上，“找，给朕找，找不到的，提头来见！”
整个大殿气压低到了极限，谁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下一个被迁怒的就是自己，低着头应了声‘是’便落荒而逃。
陆寄欢到城门口的时候，就被高高悬挂在城墙上的尸体吓了一大跳。
金线华服早已被鲜血浸染，脸上也遍布着伤痕，最严重的恐怕就是那双眼，刀痕从左边划到右边，眼眶空洞，眼珠子被生生剜去。
干涸的，新鲜的血液混淆在了一处，顺着他的金线长靴一滴滴的滴落在地。
地上，墙上，布满了血迹，脖颈处的致命伤因为绳索的拉扯，一点点撕裂开，沉重的身躯往下坠着，像是随时就要掉下来。
那是......
“皇兄！”陆寄欢顿时遍体身寒，前不久还与他一起看梅花，给她说起以后带她去到处游历的人，怎么才半天多时间，就以这么惨烈的死法，被悬挂在了城墙上?
沈听肆！她死死攥着拳头，浑身都在颤抖。
皇城沦陷，城中的百姓也没能逃过一劫，一路走来，她看到了恍若走在无间炼狱当中。
越靠近皇宫，她的心揪的更紧。
昔日繁华的宫殿，到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有因为抢夺财宝争的面红耳赤的宫人，更有为了逃走被卡在狗洞里动弹不得奴仆。
她看到了满眼不甘，手握着断了半截铁剑，复仇失败的将门之女姜芝芝。
平日里贪生怕死，却因为护着大皇子，被乱刀砍死的舒妃。
午门外，拼死抵抗，人倒下了，战意却不倒的初青和白青。
“找到了！”
正当她沉浸在痛楚之中不能自已的时候，巡城的将士发现了她。
“快，抓住她！”
陆寄欢不敢多留，她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杀了沈听肆！手刃仇人，为红楠的百姓鸣冤。
可惜她是女子，哪里跑得过全副武装的将士？不一会儿，就被按倒在地。
“禽兽，你们不得好死！”陆寄欢疯狂挣扎，强烈的不甘和屈辱涌上心头。
满腔的恨意宣泄，她只能任由他们架着她，往皇宫走去。
一路上，只有陆寄欢的怒骂，回荡在空落落的宫殿里：“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牲不如的东西！”
从他们口中得知，是沈听肆下了死命令，哪怕将整座城都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即将临近金銮殿，她的灭国仇人就在里面，陆寄欢的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这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紧接着就是噗噗几声，押着她的士兵像是卸了力一般，软软的倒在她的脚边。
“公主！俺们来救你了！”翠兰显然是一路狂奔来的，她不停的喘着粗气，绿绣吓的浑身哆嗦，她像是扔烫手的山芋一般，将手中的带血的长剑扔下。
“公主......”即便如此，她还是强装镇定，用沾了血的双手，死死拽住陆寄欢的胳膊，软软的央求道。
她那双白净的小手，从来都只做糕点，想不到真正身娇体弱的小姑娘，竟在在这种局面下没有弃她而去，反而为了救她，拿起了男人的剑。
第一次杀人，她应当很害怕吧。
“我不能走。”陆寄欢双眼含泪，她后退一步，挣脱了两人都手臂，“翠兰，带绿绣走，我要手刃沈听肆，为我父兄报仇。”
说着，她捡起地上的长剑，头也不回的往金銮殿走去。
绿绣翠兰紧随其后，一边追赶一边焦急的大喊。
“公主，你打不过他的，去了只能白白送死！”
“公主，您就听俺们的吧！太子爷说了，务必要护住您！”
“公主，您若是不走，我们也......”
陆寄欢充耳不闻，她越走越快，突然身后传来绿绣的惊呼：“公主小心！”
她猛地回头，惊恐的瞪下了双眼。
绿绣张开双臂挡在她的身后，巴掌宽的大刀穿透她的胸膛，温热的血液飞溅，溅射到了她瞪大的半张脸上。
“绿绣！”陆寄欢眼看着绿绣倒下，死在她的面前，顿时悲愤填胸。
那个士兵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翠兰显然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见绿绣倒下，她大吼一声，手上的长剑猛的劈砍，那个士兵惨叫几声，就气绝身亡。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士兵，翠兰知道她们逃不掉了，她挡在了陆寄欢的身前，那用带着口音的认真语气说道：“公主，俺们看来是逃不掉了，俺家在狗尾巴村，告诉俺的家人，俺为国尽忠了。”
“不......不要！”泪水瞬间模糊了陆寄欢的双眼，“翠兰不要！”
“走啊！别让俺们白死了。”翠兰粗暴的将陆寄欢往后推，独自一人面对呐喊着冲上来的数十名士兵。
她死死咬住下唇，所有人都在为了救她奋不顾身，她怎么能......
由于愤怒和绝望，她已经身不由己了，只不断地喘气。
眼看着翠兰冲了上去，没有技巧的胡劈乱砍，她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为她争取到了那么几秒钟的逃跑时间。
陆寄欢握紧了长剑，扭头飞逃。
*
红衣静静的伫立城墙上，陆寄欢目光冷漠的望着下方的都士兵，心中充满了绝望和颓丧。
她的面容显得憔悴而疲惫，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往日的生机和光彩早已不再。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疲惫不堪的气息，如同一捧即将熄灭的火焰。
“让罪人沈听肆滚过来见我，如果他不想只见到一具尸体的话。”
鲜血顺着她手中的长剑流下，左右她已无处可逃，士兵们便没有急着上前，匆忙回了金銮殿，告知寻到陆寄欢的消息。
不多时，沈听肆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便出现在了城墙下。
“你终于出现了。”他对自己犯下的错没有丝毫的悔改，这就是无法更改的自然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吗？
陆寄欢双手下垂，再也没了往日的坚定和力量。
微微颤抖的指尖，流露出她内心的脆弱和彷徨，她的心跳渐渐放缓，每一个呼吸，都像是在吸纳着无尽的痛苦。
她努力挣扎，却像一只陷入泥沼的昆虫，越挣扎越陷得深。
“只要你嫁给朕，朕便许你一世无忧！如何？”
“呵！”陆寄欢轻蔑一笑，眼底是藏不住的讽刺，“你也配?”
沈听肆的神情僵滞在了脸上，他已经大权在握，所以不懂陆寄欢还在挣扎什么？
“你知道，朕只要你，你若是乖乖嫁给我，朕至于出兵讨伐红楠吗？朕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个你罢了，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明白吗？”
他的声音由低而高，渐渐地吼叫起来：“陆寄欢，这天下朕都愿意给你打，你还想要什么？”
“要什么？”
陆寄欢抬头望了望天，暮色渐沉，雪花飞旋而下，她一袭红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像是下一秒就要化蝶随风而去。
“我要我的爹娘、我要我的皇兄、我要我的姐姐、要绿绣、要翠兰、要红楠的每一个百姓都活过来，你给的了吗？”
“你给不了，你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你根本不懂，你也不配得到任何人都垂怜。”
“沈听肆，你真让我恶心。”
她的眼底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芒，有的只是无边的死寂。
“沈听肆，你就是死一万遍，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今日造下的孽，永世难还！”
说完这句，她毫不迟疑的横剑自刎，刺痛传来，鲜血飞溅，染红了她的视线。
国可破，不可降，身为一国公主，应以身殉国。
“不要！”
闭眼前见到的最后一幕，是沈听肆发了疯似的飞奔而来的身影。
她笑了，真想问问他忍辱负重多年，满盘皆输的滋味如何?
她死了，体内的母蛊死去，公蛊也会死。
沈听肆，一起下地狱吧！
所有的声音消失，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短短的一生开始回放。
时至今日，她才看清了事情的真相。
沈听肆的头上，越来越多的黑化值开始显现，每一个黑化值的前面都标着一个名字。
沈明轩、沈时昀、陆丰源、陆思辰、陆宵、长安、苏扶盈、翠兰、绿绣、陆幽云、姜芝芝、福喜......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原来她看到的，只是他单方面对她的厌恶值。
她确实攻略成功了，让他不恨她了，没想到，仅此而已。
真是可笑啊......
对不起啊，翠兰，你的遗言，我带不到了......
———全书完 2023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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