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含烟的问话，李明轩苦笑一声，“没娘的孩子，怎么会过得好呢？”
二哥的话，让李含烟心里瞬间破防。
八年前，母亲带着自己上山。那一年，大哥十三岁，二哥十岁，她八岁。
直到今天，她仍然清晰地记得两位哥哥在马车后面哭着追赶母亲的样子。母亲泪流满面，但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二哥，你知道母亲为什么不肯带你和大哥走吗？母亲说，你和大哥是将军府的后人，将来是要建功立业的。所以，她不能带你们走。”
李明轩眼眶泛红，“烟儿，我和大哥知道母亲的心意。所以这些年来，我们两个一直都在努力。母亲虽然不在府中，但是作为儿子，我们必须要为母亲争气。”
李含烟点点头，然后话风一转说到了父亲，“二哥，父亲对你和大哥怎么样？”
“父亲对我们一直都很好。只是他军务繁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思管我们？”
“那刘姨娘呢？”
“她？”李明轩冷笑一声，“如果她能安安心心的话，母亲当年就不会带着你离开了。八年了，她越发地活成了双面人。在父亲面前装出善解人意的样子，反过身来就对我们妄加苛责。还好我和大哥都长大成人了，再也不会随意任她拿捏了。”
李含烟心中无限酸楚。本以为自己和母亲在山上已经过得很清苦了。没想到两位哥哥在府中过的日子，也没有比她好多少。
而这一切，都拜那个两面三刀的刘姨娘所赐！如果日后回府，她一定会为母亲和两位哥哥讨回公道！
兄妹两个谈了很久，看着二哥面露倦容，李含烟起身准备告辞。
“二哥，烟儿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烟儿准备明天返回普济寺，离开的时候再来看你。”
离开了抱月轩，李含烟直奔卧云堂。她想问问父亲，二哥的事情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结果走到半路上，李含烟遇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两面三刀的刘姨娘，和她那娇生惯养的女儿李含香。
母女两个满头珠翠，衣着华美，浑身上下透着奢华。与衣着素雅的李含烟，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含烟回来了。”刘姨娘扭捏着身子，拿腔作调地说道：“平日你们母女不肯下山，怎么今日舍得回来了？”
看着刘姨娘的样子，李含烟觉得无比恶心，当即冷冷地回复：“刘姨娘这话好没意思。这里是我的家，我几时想回便回，哪里容得别人乱嚼舌根？”
“乱嚼舌根？李含烟，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刘姨娘变了脸色，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李含烟冷笑一声，“长辈？我李含烟的长辈只有父母二人，你刘姨娘，不配！”
说罢，李含烟不再理会，挺直了脊梁直奔卧云堂。
“真是气死我了！”
刘姨娘满腔怒火，望着李含烟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小贱蹄子，枉你伶牙俐齿，也撼动不了我在将军府的地位。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李含烟来到卧云堂，见门口有侍卫把守，知道父亲在里面。不待通报，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堂屋内，李锦诚将军在书案后面的雕花椅子上坐着。不知是心烦还是劳累，两只眼睛微微闭着，就连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父亲。”李含烟上前轻轻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李将军睁开了眼睛。发现李含烟站在面前，霎时间又惊又喜。“烟儿，你回来了？”
“是。”李含烟心中发涩。八年来父亲曾经多次上山恳请母亲回府，虽然每次都无功而返，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困顿过。
李含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父亲，您可是在烦心二哥的事情？”
“正是。爹为你二哥请了很多大夫。可是他的腿疾迟迟不见好转，你说爹怎能不急？”
“听二哥说，父亲在暗中追查这件事情，不知道父亲可查出什么线索没有？”
李将军摇摇头，“没有。”
“此人应该对二哥和苏姐姐很熟悉，不知道父亲有没有从身边人查起？”
“身边人？”
李将军错愕地抬头，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烟儿，难道你是在怀疑刘姨娘吗？你怎么可以怀疑她？”
看着父亲的表情，李含烟嘲讽地笑了。果然，刘姨娘就是父亲的软肋，根本不允许自己碰触她。而自己根本没提及她，父亲就已经这样敏感了。
“父亲，烟儿只是提到了身边人，为什么您就想到了刘姨娘？而且还这样护着她？难道，刘姨娘就这样不可碰触吗？”
李将军的语气变得凌厉了起来，“烟儿，刘姨娘于爹有救命之恩。”
李含烟的眼睛红了，毫不畏惧来自父亲的威压。“那母亲呢？我那替你挡箭而亡的舅父呢？”
二十多年前，母亲尚未尚笈，上面还有疼爱她的外祖母和舅父。
父亲和母亲毗邻而居，一个漂亮，一个英俊，两人情窦初开，成了青梅竹马的一对璧人。
父亲品性善良，又自幼习武，外祖母和舅父极为喜欢。两家约定待她及笈之后，择良日给他们完婚。
后来发生战乱，父亲和舅父被强征入伍。有一次行军打仗，双方势均力敌展开生死之博。
敌军的一个首领恼怒父亲威武，在他背后拉开长弓一箭剑来。父亲浑然不觉，是舅父替他挡住了这支箭。而这支箭，正中舅父的心脏。
七个月后，父亲带着舅父的遗骸回去重新埋葬。之后跪在外祖母和母亲跟前立下诺言：此生只娶母亲一人，必不辜负。
而今父亲不但娶了刘姨娘，母亲还因此在山上呆了八年。父亲这样做，舅父的恩情怎么还？跟母亲的诺言又怎样兑现？
李将军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脸上显出愧疚之色。“烟儿，爹对不起你舅父，也对不起你娘。”
李含烟凄然一笑，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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