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席将油门踩到底，两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地被他一个小时赶到了医院。
几乎是车刚停好的瞬间，叶晚晚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速度太快，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
但她没在意，很快重新站好，眼神晶亮地向冷之瑾的病房奔去。
病房门口，站着数位医生与护士，他们之中，有几位医生头发花白，神情肃穆，显然是业界翘楚。
叶晚晚脚步渐停，微微弯腰，扶着墙喘气，希望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冷夫人，我们已经替冷总做了详细的检查了。”
某位医生拿着检查单艰难地开口，“冷总昏迷了一年的时间，虽然恢复意识醒来，但是由于之前堕崖伤害了尾椎神经，加上长时间卧病在床，他恐怕……会瘫痪。”
“什么？”冷母脸上的喜色尽褪而去，脸色苍白一片，“你说什么？”
“你说他以后站不起来了？”
“是的。”医生叹息一声，“之前我们就已经对您说过，哪怕冷总会醒来，他大概率会变成植物人，如今他只是失去了双腿，这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冷母一阵炫晕。
刚刚庆幸冷之瑾醒来的喜悦，瞬间被浇下一盆冷水，冷得她几乎站不起来。
她身子晃了一下，很快扶住桌边稳住自己，低声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你们都是学术界的权威，是医学界的翘楚，你们一定有办法治好他的是不是？！”
“损害了神经，那就替他做手术啊？！”
冷母的声音发颤，“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要花多少钱，我求求你们帮帮他！”
“他这么好强的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变成残废，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冷母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低声恳求着，“我求求你们了，我就只有这个儿子啊……”
“帮帮他，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
“无论你们要多先进的仪器，多贵的药，我都设法替你们弄来，好吗？嗯？”
医生摇了摇头，爱莫能助，“对不起，冷夫人。”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以我们的医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冷母闭上眼眸，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
半晌后，她睁开双眼，“行，你们治不了，那我就带他去国外治。”
“世界这么大，总有医生能治好他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欺欺人 ，但只有这个借口，才能支持她继续撑下去。
冷之瑾能捡回一条命，如今又醒了过来，哪怕失去了双腿，也已经是上天恩赐了，她不能再贪心强求什么。
“但是我要你们对他保密。”
冷母坚定地道，“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下辈子都瘫痪的事实，要告诉他有痊愈的可能，可以吗？”
“这……”医生面面相觑，有些为难，“可是时间一长，冷总他也会察觉的……”
“我就问你们可不可以？！”冷母厉声道，“我只有这个要求，能答应我吗？”
冷母如此倔强，医生们也只能妥协，轻叹，“……可以。”
“我们会交待下面的人的，保证不让冷总知道。”
“嗯。”冷母这才缓了脸色，眼眸流转之际，刚好与站在人群尽头的叶晚晚的视线碰个正着。
她头发凌乱，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喜色，嘴角还扬起高兴的弧度，但眼睛却没有了神气，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光彩，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泪滑落下来。
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
泪流满面。
“晚晚……”冷母惊讶地低呼，没想到叶晚晚会来得这么快。
机场来这里起码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她怎么来得这么快……
所以，她都听到了？
冷母眼神一阵慌乱，在场的医生也顺着她的眼神转头，也看到了身后的叶晚晚。
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一向看淡生老病死的医生，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在场的视线，将叶晚晚从震惊中扯了回来，她回过神，感觉脸上一片湿润。
抬手一擦，摸到一手掌的眼泪。
她怔神了片刻，将掌心的眼泪在身上随意抹了抹，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
她走了进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冷之瑾身边，“不是说之瑾哥醒了吗？怎么又睡了？”
冷母一阵心酸。
低声让医生出去后，她才哑着声音开口，“晚晚，你都听到了？”
叶晚晚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只见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冷母咬牙，“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之瑾他以后恐怕站不起来了，你要是现在想离开他，你可以跟我说。”
“等他醒了，我可以跟他解释的。”
叶晚晚却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冷之瑾的眼睛，转而望向了窗外的天空，“解释什么？”
冷母一阵默然。
“妈，你是觉得他变成残废了，怕我会嫌弃他，所以想赶我走，是吗？”
叶晚晚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出情绪。
冷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心底话说出来，“我不希望你因为愧疚留在他身边。”
“如果他残废了，你现在不嫌弃，但是以后呢？”
“以后之瑾对你的爱越来越深，对你越来越依赖，你要是在那时候离开他，我怕他会受不了。”
“倒不如在一开始的时候离开，兴许他还会好受一些。”
冷母难掩痛苦，“晚晚，别怪我，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他受苦了。”
“他十岁被绑架，只剩半条命回来，二十多岁，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的人生，已经够苦了，我不想他再难受了。”
“如果你没有陪他走一生的决心，我宁愿你现在放弃他。”
“你其实也知道的，之瑾他的心理并没有很健康。”
“他没有安全感，所以很容易依赖给他救赎的那个人，一旦那人走了，他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无论是当年笙笙的离开，还是跟你的离婚，在这之后，他都在经历一些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不想他再经历一次，我真的怕了。”
“我只有这个儿子，我没办法再眼睁睁看着他自暴自弃了。”
“其实在他跟你离婚后，看他像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我就已经后悔了。”
“我后悔当初放你离开，后悔自己成为了推他下地狱的帮凶！”
“我不能再这样做了，我想保护我儿子不要再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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