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柳府夜谈
京城，夜深，柳府后院。
柳文升简单沐浴更衣，喝了一点夫人炖的参汤，没有多说半句话，便起身来到书房，将门关起来，面无表情翻出白日未批完的公文。
老管家细心地将茶水奉上，又把火烛拨得亮了一些，才悄悄退了出去。
自家老爷已经四五日没有回府了，这段时日边关局势紧张，老爷这位辅助大臣、兵部尚书，自然忙得脚不沾地，连日在内阁处理公务。
这才刚回来，连话都不顾上同夫人说几句，便又一头扎了进来。
老管家看着自家老爷已经斑白的两鬓，摇了摇头，轻轻带上房门。
刚走了两步，却见门房老张匆匆跑了过来，老管家眉头一皱，压低声音斥道：“轻声！老爷正在批公文，不要打扰他，何事？”
老张将气喘匀，轻声道：“白大人回来了，正在外堂候着。”
管家摆摆手，示意老张先下去，转身在房门上轻叩两下，再推开，低低唤道：“老爷。”
柳文升头也不抬，迅速瞄了他一眼，继续写着公文：“说。”
“白大人求见，此刻正在外堂候着。”
“哪个白大人？”依然未抬头，继续写着。
“出使西域的白镇抚。”
柳文升手中的笔突然顿住，头猛地一抬，双目放出精光。
“快！让他来见我！”
霍地起身，又道：“不！带他去阁楼，我在那里等他，不许任何人打扰！”
.......
“世伯，整个经过就是如此。”
“如今红柳营已经牢牢占据乌蓝绿洲，就等着筑城的材料一到，便可以在那里筑起两座堡垒。”
“红柳营与沙陀国一东一西，可保大安西北边境无虞。”
白小也满身的灰尘，皮肤也黑了不少，显然经过了连日的奔波劳苦，但精神极佳，甚至柳文升觉得，他像换了个人似得，目光灼灼充满自信。
柳文升重重将手中的茶杯顿在案几上，激动地说道：“好！极好！也之你立了大功！”
“如此一来，红柳营就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大安与天狼族之间，可以确保商路的畅通。”
“而且与沙陀东西夹击，挤压住天狼族的活动范围。”
“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
柳文升话没有说完，笑眯眯地看向白小也。
白小也接道：“从此以后，大安就多了一个马场，乌蓝绿洲，虽然方圆不足百里，但水草丰茂，可养数万匹战马。”
柳文升赞许地点点头：“没错，大安的战马，向来受到蛮族制约，主要原因就是缺少马场。”
“也之啊，这次世伯一定为你请功！”
白小也却收敛了笑意，放出神识，感应周围的环境，右手迅速打出一记隔音符，面容严肃道：“世伯，侄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柳文升面容一僵：“何事？”
于是将自己近来的发现讲述了一遍。
包括在沙陀会谈中遇到的困难，晁宝成奇怪的态度，发现使团中混入万象宗的弟子，又是如何跟踪，查出郭家与天狼族勾结。
再使用搜魂术，从刺力阿的魂魄中，得知杀害自己父母的幕后主使，正是郭孟坤。
还有昭庆帝的异常，由此推断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万象宗上供的灵犀丹有问题，是慢性毒药，很可能也是郭孟坤的手笔。
目的，就是为了夺嫡。
柳文升越听，面容越是沉重，目光更是渐渐变得惊骇。
久久不语。
这些消息太过重大，柳文升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至于对策，更不可能马上就筹划出来。
又过了良久。
柳文升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严肃地问道：“这些消息，除了你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白小也答道：“刘诲的身份，淮州简家的简子方，还有章华宗的凌幻真知道，但他们口风很严，绝不会泄露。”
“至于陛下中毒，只是侄儿的猜测，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柳文升点点头，指尖轻轻敲击在案头，再次闭目沉思。
“我仔细回想了一遍，陛下近来却是有些不对劲，现在召见臣子的机会越来越少，很多事情都是靠谢广福来传话。”
“这样想来，你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得不防，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但事情太过突然，我一时无法想到万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白小也点点头，又道：“世伯，侄儿这次击破蓝刺部，占据乌蓝绿洲，可以说是在郭孟坤的意料之外。”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要与天狼族勾结，但一定没安好心，而这次，我一定会被郭系所记恨。”
“但不管如何，毕竟对大安来说是好事，他郭孟坤无法指责，只能咽下这口气，侄儿希望能借这次功劳，再往上走一步。”
柳文升轻笑一下，道：“你的升迁速度，已经让别人望尘莫及，但大安的规矩，外战立下功劳，没有不封赏的道理。”
“再往上走一步的话，就是正四品，密谍监.......也就只剩下镇抚使这一个位子。”
“现在的左右两位镇抚使，荀庆之还有曲难和，你想挤掉谁？”
“这两人可是怀英的左膀右臂，荀庆之资历极老，在密谍监干了四十余年，德宗时期便是出色的刺谍，深得怀英信任，想挤掉他，基本不可能。”
“而曲难和，是前年才从镇抚的位置提上来的，为人圆滑老辣，没有一丝错处.......”
“也之啊，你想尽快掌控密谍监的心情世伯理解，但这并非朝夕之功，而且，即使你能挤掉其中一人，便能掌控密谍监了吗？”
“无论是荀庆之还是曲难和，资历都不是你能比的，岂能甘心听从你的号令？”
“世伯还是建议，你从密谍监跳出来，在文官队伍中找个合适的位置，慢慢在图发展。”
柳文升这些话语，白小也能听得出来，都是为了自己考虑，是诚挚之言。
心中很是感激，但口中却说道：“世伯，侄儿心意已决，打算继续留在密谍监。”
“至于挤掉谁，就拿荀庆之下手！”
“而曲难和，侄儿自有手段拿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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