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风离开的当天中午时分，飘起了小雨。秋雨蒙蒙，伴着秋风下的街上都是落叶。
周成风发来一张九坝州政府的照片，我总算放下心来。
吃过午饭，我惬意地躺在床上看起书来。
当我看累了，准备起来拿点水果吃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程秋寒。
我惊诧地看着手机屏幕，心跳加快，久久没有接通。
这是想通了？还是发现了什么？
他又打了一次，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小青，对不起！＞
声音有些嘶哑，仿佛哭过。
＜对不起什么？＞
我的声音也开始哽咽。
＜我能上来见见你吗？＞
＜你在哪？＞
我立刻站起身走到客厅窗边。
果然，一个清冷悲伤的身影站在雨里，正抬头看着我家这栋楼。
我挂断电话，飞快下楼，跑出小区。来到这个，此刻我只想打爆他头的笨蛋身边。
“你是不是不想好了？？？赶紧走！”
我轻轻扶起他往家里走，一路都没跟他说一句话。
爸妈跟同事吃饭去了，刚好没人。
我将他拉进屋里，让他站在客厅中央，帮他擦干头发，围着他走了几圈，没发现有问题的地方，才放下心来。
给他倒了热水，让他坐下。他却站在原地，右手拄着拐杖，眼泛泪光的随着我移动，呼吸急促。
我躲开他的目光，边整理沙发边语气不悦地开口：“伤口没事吧？不是说还要住两天院吗？你怎么...”
我话没有说完，他就从身后将我抱住，隐隐抽泣。
我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青，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他将头埋进我的脖子里，“对不起，是我害你有生命危险！！我真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和胆小，就像当初没有马上去找你一样。这次我又做了这样的事，真的对不起。”
他轻轻蹭着我的头发，声音嘶哑，“当我在车里被大火炙烤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还要去见你，要活下来。”
他声音渐弱，带着呜咽，“可当我发现自己可能会瘸，后背还会留下一大片伤疤的时候，我怕你会害怕，会厌恶…我更怕自己成为你的负担！！我……”
他开始低声抽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好在你没事，你没事！”
他紧紧抱住我，眼泪流进我的脖颈，温暖痛苦。
我静静听着，等到他情绪平复一些，才转身放开他的手，帮他擦干脸上的泪水，扶他坐下。
轻轻解开他的衬衫，看着上半身裹满纱布的他，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检查了一下后背，又拉起他的裤腿看了看，好像都没什么问题。
我拿起毛毯盖在他身上：“背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他摇头，“没事，医生说恢复的还不错。”
“那腿呢，腿怎么样？”
他抬手给我擦了擦眼泪，“腿也好了很多，你别紧张。”
“你为什么提前出院？”
他低下头，手指有些发抖，“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出院。阿风来告诉了我，你在九坝生病的事...我就马上赶回来了，我很后怕，如果…他没过去找你…你会怎么样…”
这个周成风，明明答应了我的。
我握住他的手有些担心，“你提前出院，医生允许的还是你硬要出院？”
“医生允许的，他说今天明天出院都一样。”
“真的？”
“嗯。”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
我们默默对视，有一会儿没说话。他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眶里慢慢地，又蓄满了泪水。
我看着他的样子，缓慢开了口，“程秋寒，你失约了。你答应一定会去机场接我，让我下飞机第一眼就能看到你，可是你没有做到。”
“真的对不起....”
我摇头，“这件事我原谅你。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不联系我！我问了你所有的朋友，他们都很一致地回避了这个话题。所以，我打算自己去找你。”
我带着些许怨气看着他，眼泪滑出眼眶，“当我看到你消瘦的样子，又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的时候，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他将我拉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小青，真的对不起。”
“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声音带着颤抖，“因为我很害怕！我知道你喜欢洁白无瑕的我，可我现在...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想！！”
“就因为…”听到他的答案，我一时有些不可思议。
但看着怀里这个上半身都是纱布包裹的身体，和手臂上擦伤留下的，多的有些触目惊心的痕迹，还有放在沙发边的拐杖，有些理解了他的顾虑。
我想象着那场事故的可怕，仿佛看见他从火里抱起小女孩，将她紧紧护在胸口，自己承受火烤时痛苦的样子。
我抱住他，眼泪不断地流，“笨蛋，程秋寒，你真是个大笨蛋啊~~”听到他的话，我将心彻底放了下来，好气又好笑地抱着他不停地哭。
他有些担忧，“青，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别哭了，我害怕...”
我抽身坐起来，“程秋寒，你的胆子真的好小啊~~”嗤笑出声。
他如获大释，抬手擦干我的眼泪，“你还怪我吗？”
我点头，“当然了！！！”擦干鼻涕，“如果周成风不去找你，你是不是还是不来见我？”
他用力地摇头，“不，我已经后悔了。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想到这十年对你的思念，想着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么能再失去你。”他阴郁地看着我，“我无法再次忍受那种痛苦。”
“所以就算，就算你可能会害怕我现在的样子，嫌弃我的身体，我也想来见你...”
“你回广深这几个月，我几乎每天都想去找你，可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我只好加倍工作来分散注意力。”
他拉起我的手，“我不知道会发生事故，我失了约，今天早上醒了就想打电话给你。但阿风坐在那里，将你生病的事告诉我。所以我再也不想等，立刻出了院。”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惶恐不安，“对不起，小青，我真的知道错了。”眼泪再次滑出他的眼眶。
我为他擦干眼泪，轻轻倒进他怀里，呜咽起来，“程秋寒，你知道我突然找不到你，有多害怕多难过吗？”
“我在想，我在广深生活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还带着那么让人无法拒绝的故事。你让我惊喜又迷茫，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实的。你把我带进这个故事，你却想半路逃跑，我真讨厌你，程秋寒，真讨厌你。”
“如果你就这样消失了，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别哭。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永远都不会！”他揉着我的背，轻声呢喃。
我哭到累了，才离开他的怀抱。眼泪婆娑地看着他，又委屈又难过，眼泪还是流个不停。
他一直擦，怎么也擦不干，有些着急，一直说着对不起。
等到我终于平息了心情，窗外已经蒙上了黑雾，雨也似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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