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应似乎看出来老父亲的失落，不经意间开口道：“媖儿他们母女俩守了你两天，我让她们先回酒店休息了。”
萧德耀闻言，这才放松下来。
约莫过了中午，萧德耀精神正好，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陆思予欢脱的声音，他紧张的马上闭上了眼睛。
陆思予推开门，探了头进去，疑惑道：“怎么一个陪护的人都没有？”
孟婉晴沉默的跟在身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陆思予见状，宽慰道：“妈，你来都来了，就别再黑着一张脸了。”
“什么叫我来都来了？我可没有说我要原谅他！”
陆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对对，咱们不原谅。您就只是怕自己之前话太重了，把人气死了还得担责任。”
“本来就是！”
陆思予偷偷捂嘴笑了一声，一转头，竟瞥见床上的老爷子闭着眼，眼珠子直动。
竟然是装睡！
陆思予低着头窃笑，故意提高了音量。
“妈妈，其实我觉得吧，萧爷爷这病，活着也是受罪，如果真的突发状况走了，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他不用再受罪了。”
陆思予话还没说完，就见孟婉晴刀子一样的眼神射了过来，“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可是你的外……”
孟婉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过于激动，及时止住了脱口而出的那个称呼。
陆思予一见孟婉晴是这个反应，心里有了些计较。
只见她试探着问道：“妈，老实说，如果萧爷爷他真的不在了，你会后悔没有和他相认吗？”
“我绝不……”
她话还没说完，陆思予就板着脸道：“摸着你的良心讲。”
孟婉晴：“我……”
她垂下头，沉默不语。
陆思予继续道：“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我去云南玩，萧爷爷他也在。
当时我不知道他是外公，只当他是个慈祥的老爷爷。
那时候我就问他，为什么没有子女陪着一起出来玩啊？
他说，年轻的时候，不懂得如何与子女相处，心里越喜爱，就越希望他们好。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但他忘了，有时候他认为的好，也许并不是子女想要的。”
陆思予拉起孟婉晴的手说道：“妈妈，外公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后来接触我，也不敢与我相认，但是却在我背后帮了我许多。
我以前不知道，后来才明白了他看我的眼神哪里是在看我，分明是想要在我的身上，看一看他心心念念的小女儿的影子。”
孟婉晴挣扎的将头撇开，冷冷道：“有些事，伤害已经造成，即使他后悔了，过去的伤痕也无法恢复如初。
我如今对他，谈不上原谅。但也见不得他就这样死了。
多余的话，你也不必劝我，我心里都有数。”
陆思予见状有些生气的说：“你要是真的心里有数也不会昨天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了？
早上起来我还不小心看到你在用手机搜索肝癌晚期的治疗方案。
你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漠不关心，为什么还要对他的病情如此关注？
想法有可能会骗人，但行为不会。
昨天外公出事的时候，你的惊慌和后怕，那才是你面对外公最真实的反应。
妈，你确定你现在是真的恨，还是因为记恨得太久了放不下？”
孟婉晴有些茫然，这两日她也时常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被赶出家门的头几年里，她确实是有些恨父亲的。
但随着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从前的那些恨似乎慢慢的就淡掉了。反而是儿时那些温馨的记忆时不时的会钻进自己的脑袋。
至于后来，她似乎已经不是恨了，而是不甘心。
时隔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哽住喉咙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那句话。
“如果他真的后悔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他都不来找我？”
孟婉晴委屈的眼睛红红的，“乔叔虽然帮我们遮掩了身份，但毕竟我们是公众人物，只要有心查，根本不费任何力气就能找到我。
可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来找我，不关心我过得好不好，也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没有！”
床上的人突然醒来，苍老的声音铿锵有力。
孟婉晴抬头，错愕的眼神与萧德耀对视。
萧德耀苍白的脸上，一双眼饱含泪水。
“媖儿，我不是不想找你，是不敢找你。
我知道我对你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我从来不奢望你可以原谅我。
但是这三十多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不找你，是害怕打扰到你现在的生活，害怕你恨我，不愿意见我。”
“都是借口！”孟婉晴已是泪眼朦胧，“你只是看我现在过得好了。
若我真的如同你之前说的那样，所托非人，穷困潦倒，你还会像如今这样后悔吗？
你只会嘲笑我不听你的话，把自己活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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