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谋反，牵连甚广。
所有牵连其中的官员，全家收监，等待秋后问斩，乌乌泱泱挤满了大理寺监牢。
牢里原本的犯人都挪到了刑部大牢，如今关押的，都是与谋反案有关的，也不分男监女监，通通关到了一处。
林天赐一进去，就听见一众哀嚎。
从前的同僚，同僚的妻儿双亲，隔着牢门或骂或求，他都只当没看见。
有人伸出手去拽他，被林天佑带来的将士挡了回去，一身素裹戎装，铁裘甲胄，冰冷地立在牢笼之外，叫他们不敢再闹。
刑房摆了一张桌子，一个个涉事官员被带出来，挨个审讯。
他在摄政王身边多年，对他们所做之事已然十分了解，所谓审讯不过走个过场，将卷宗填完便罢。
很快便到了摄政王。
摄政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只看向林天赐的眼神怨恨，咬牙切齿地恨不能将他生吞入腹，“林天赐，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萧景迁的人，我还真是阴沟里翻船，看错了你！”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不过是选择了一位明君，要怪只能怪王爷，文采治国，皆不可及。”
“林天赐！”
摄政王忽地暴走，林天佑就防着他这一手。
他刚起了个半身，就被身后守着的侍卫按住了肩膀，重新按回了椅子上，任由他如何挣扎嘶吼都无济于事。
最后在肚子上打了一拳，折断了他的手筋才勉强停下。
强压着他的手按了手印便重新押回了牢房。
摄政王之后是永宁侯，他是瑶光生父，林天赐还是给了他一些脸面，至少没有一上来就用刑，只询问了事情经过。
永宁侯十分配合，一五一十说了，快被收押的时候，抬起头，年近五十的男人，已经少了曾经的精神矍铄，头发半白，像是一个普通的老者。
和瑶光瞳色相近的浅褐色眸子望过来，轻声哀求道：“我想再见瑶光一面，可以吗？”
谋反相关的人都被关押在一处，瑶光不在其中。
看见林天赐和林天佑，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瑶光就没参与到谋反之中，只是间谍罢了。
若是之前，他定会生气，但现在，他只觉得庆幸。
幸好她没参与其中，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你还有脸见瑶瑶？！”林天佑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不说之后的事情，但说他将刚出生的瑶光仍到穷乡僻壤，就足够林天佑踹死他了。
林天赐没拦着。
等林天佑连踹了好几脚，永宁侯倒在地上浑身颤抖，才装模作样拦下了林天佑。
“我会帮你递话的。”
“大哥！”林天佑不悦。
依他说，根本就没必要让他们俩见面。
林天赐摇了摇头，再怎么说人家都是亲父女，血脉亲情摆在那儿，他总不能真拦着，但是，“至于瑶瑶愿不愿意见你，就看她自己的了。”
永宁侯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这是唯一的希望。
而且他相信，自己是瑶光的父亲，她是无论如何都会帮自己的。
……
将所有人犯人审讯完，已经是深夜了，林天赐将所有证词整理好，次日便进了东宫。
将证词递给萧景迁，便去找了瑶光。
“大哥，你怎么来了？”
瑶光从床上起身，林天赐快步走过去，扶住了她的胳臂，蹙着眉有些不赞同道：“你身上还伤着，起来做什么？快回床上躺着去。”
“这点儿伤不算什么的，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从前练武，受的伤比这重多了。
相比起伤口的疼，当时更多的是脱力，经过一整夜的修养，早恢复过来了。
现在活蹦乱跳的，后背的伤涂了灵泉水，也已经几乎结痂了。
“那也得小心着点儿。”林天赐知道她与凡人不同，还是免不了忧心，小心地扶着人在桌边坐下，询问了湘云她的伤势。
他并不知道，这两天换药都是萧景迁动的手。
湘云也没提，有时候换药她会在旁边伺候着，对瑶光的伤势她多少也清楚些，一一回了林天赐，林天赐才放下心来。
“我就说我没事儿了吧？大哥你就是太操心了。”
“还不是你太乱来了，回京了也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当时要是真出了点儿什么事儿，你让我们怎么跟爹娘交代？”
瑶光自知理亏，提起爹娘，更是心虚。
小心翼翼试探，“爹娘还不知道吧？”
林天赐“哼”了一声，斜觑着她，“这会儿知道怕了？当时怎么不知道替爹娘多想想？”
手指抵着她的脑袋，瑶光悄悄吐了吐舌头，听他说这事儿暂时瞒着爹娘，才稍稍松了口气。
“案子审的怎么样了？”
瑶光转移了话题，林天赐道：“案子的内情我都清楚，审理也就是走个流程，不过……永宁侯想见你。”
“你想见他吗？”
瑶光顿了顿，“大哥，按照律法，他是不是一定会死？”
林天赐有些意外。
“你想保他？”
他以为，她是恨永宁侯的，毕竟他对她不好，幼时说是将她扔了，其实就是想让她死在外头，后来宁凌雪杀他，永宁侯明知内情，却不阻止。
他这样对她，她竟还要保他吗？
“他与我有生恩，因果轮回，这份生恩总是要报的。”瑶光叹了口气，她自然是不喜永宁侯的，也不喜侯府众人。
不然也不会暗中推动苏曼吟将整个侯府搅得不得安生。
但这份生恩是压在她头顶的大山，她得报。
林天赐沉默良久，道：“你若是想保，也不是不行。”
“永宁侯虽然参与了谋反，但他一没出兵马，二没出银钱，也没出谋划策，全程其实只带了个宁凌雪过来。”
不得不说，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
既参与了谋反，若谋反成功，他是功臣，若失败，细究起来也竟也能摘得干净。
“不过你要真想保他，还是得和太子商量商量，毕竟这是谋反的大罪，自古以来，只要沾上谋反二字，哪怕只是嘴上说说，也得五马分尸，更何况摄政王商议谋反之时，永宁侯确实在场，太子若是非要追责……”
“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林天赐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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