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在他们面前一米处停下，弯腰捡起一个东西，递给他。
他下意识抬手一摸——眼罩没有了。
有些僵硬的伸手要去够，钟离却不知为何，在他将要够到时收回。
两双眼睛疑惑的看向他。
喀狄迦的眼尾有些下垂，可以说整体的乖感都集中在他这双眼上。
细细看去，除了这双眼，下垂的嘴角，锐利的面部线条，狭长的中庭，都在昭示着他的“不好惹”。
但就是这么一双眼，在他瞪着大眼睛看着别人时，就给人一种…委屈感。
被这双眼睛一时迷了心智的钟离，现在非常后悔刚刚的举动，但现在不可能再伸手，于是他问“你该说什么？”
他有些怔愣，放下挡住眼睛的手，眨了眨，迟疑的说“谢谢？”
钟离得到台阶，顺势把眼罩放到他手上“猜对了。”
接触到他手的那一刻，他握住他的手腕，翻转，看着他皮肤上的那一抹绿，他问“这是什么？”
“狗尾巴草。”
“我记得她给花总会有些寓意，它的寓意是什么？”
“……”
钟离没有得到答案，抬头对上一双异瞳，一只靛蓝，一只…银蓝。
但这一次，喀狄迦先移开了眼，表示他的不想回答。
钟离没再多问，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拽出来“冰极狼王的周身温度低至零下，就连这里的草都是耐寒的，你不冷吗？”
凛泉：！
喀狄迦“还好，它身上有毛。”
钟离拿出他之前那套衣服“你压根就没碰到它，穿上。”
喀狄迦默默套上，裤子没什么好说的，两腿一蹬就进去了，至于那件背心…他不知道手往哪放，给他穿成了抹胸。
钟离看不下去，把他两只手放到了该放的地方。
喀狄迦犹豫片刻“我记得还有件外套。”
钟离冷笑“现在知道冷了？那件我早丢了。”
“好吧。”他垂下眼睑，把那只手背到身后去。
另一只手还试图把眼罩戴上，但那眼罩是用磁性贴在屏幕上的，人类没有金属磁性，贴不上。
他郁闷的看了一会眼罩，就不再纠结，转身向外面走去。
原本硬气的钟离，见他这个动作突然就安静了，默默跟在他身后。
门一打开，除了灯是亮的，剩下的家具墙壁全都乌漆嘛黑。
喀狄迦没什么反应，但钟离看着他手臂紧绷得青筋暴起，无声后退两步，溜到凛泉后面。
凛泉嗅到了烧焦味，走上前隔着一段距离查看，看着门外一片入目皆黑，它有些无言。
转头看向躲在他身后躲在他身后的钟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汪”你动了什么？怎么会搞成这样的？
钟离心虚道“我可能…大概…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机关，然后它喷火，我弄不灭，我就想来找你们的，结果…刚刚那个情况……忘记说了。”
“这个火，只能用凛泉的冰才可以完全熄灭，否则就像现在这样，全部都是黑的。
虽然它看起来已经熄灭了，但是那烟雾中依旧隐藏着不断翻腾的物质，会侵蚀墙壁。 ”
喀狄迦回头“你刚刚应该跟我们说的，进来就该说。凛泉。”
“汪”你先离那个门远点，到时候会更冷。
“我说了我还可以，你做你该做的。”
凛泉回身把钟离顶上去，不容置疑道， “汪”帮我把他拉开。
钟离踌躇着上前，喀狄迦不等他上手，转身走到一边，看着凛泉出去。
它顺便用尾巴一勾，把门关上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喀狄迦不知道在想什么，钟离见他没有责怪他，亦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自觉没趣，闲着也是闲着打量他那张脸。
他们离得有些远，站在房间的两侧，但机器人的视线很好，可以看得很清楚。
但是他感觉有些不对：怎么越看越委屈呢？
“哈欠~”喀狄迦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短暂的打了个喷嚏。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房间的温度因为凛泉的缘故，一直都很低，他变成人类的时候基本不敢在这里久留。
“你还不变回去吗？真不怕被冻死？”
“我暂时变不回去，我开不出她想要的花，所以我只有一根草。”喀狄迦再度看向手上的狗尾巴草，它的颜色淡了些。
“应该得等到这根草褪色，我才能彻底变回去。”
“啧。”他从胶囊空间里扯出一块红布，向他走去“这是之前做衣服剩下的，外面应该也很冷，围起来，去我房间里。”
“好。”
喀狄迦把自己包的严实，跟着他向外走去。
全程没有说话，没有生气，没有凶他，也没有摆架子，钟离都怀疑他是不是变性了。
（怎么这么乖呢？长得乖，性子也变了？）
钟离向凛泉打了声招呼，就向外走去。
喀狄迦包得太严实，连眼睛都没露，只能靠钟离牵着走。
就这么摸索着走到了钟离房间，路过的巡逻队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像是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之前没有注意，从喀狄迦房间走出来后才发现，他的房间就在他隔壁！
进去后，钟离让他坐到一个自做的沙发上，他坐下时屁股弹了弹，艰难把手从布料里伸出来摸了摸。
（好软，好暖和）
“你安排的房间位置吗？ ”钟离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那个被布料包裹着的红头摇了摇“这是穆邬的安排，我只是把你设计的图纸给了他。”
“真的？”
包在布料下的头顿了顿，不再解释什么。
钟离知道他说错话了，喀狄迦一向不喜欢解释，为了缓解尴尬，举手投降“错了错了，不该怀疑您的副将大人，别生气了。”
红头抬起“我没有生气。”
“那您说句话行吗？”
红头歪了歪“我不是说了吗？”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转变话头“你变成人类可以吗？”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对比一下。”有些时候，人类肢体的反应，比机器人的更加真实。
钟离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听到动静，但他没有动，他知道钟离会同意的。
果然，过了几分钟后，他听到了穿衣服的窸窣声，近在咫尺的温度，隔着布料轻轻打在他脸上。
很轻，很轻……
他瞪大了眼，这意味着他现在离他很近，耳畔甚至还能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这声音似乎有些痛苦…
“你，还好吗？”他伸出手，却被暴力的拍开。
啪，有些痛，但他还能忍。
身上的布料被撕扯，那些红布被钟离一点点扯下，丢到地上。
那声音有些大，钟离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没有反抗，任由那些布料勒着他的血肉，或许他能感觉到身后已经开始渗出血液，但他并不是很在乎。
只是在头顶布料被扯开的时候，他皱了皱眉，脸上被布料边缘划出些血痕，下方布料被撕扯时，头上的布也在不断收紧。
钟离手上的布里，可能还有几根头发。
钟离低头看着狼狈的他，那只银蓝色的眼睛有些亮，同那只靛蓝的眼一起，直勾勾盯着他，那双眼，让他想到了凛泉的眼睛。
上眼线较长，比较圆润，但眼睑的上提，与内眼角的延长，让他在“乖巧”的同时，又不失凌厉。
他的脸上被布勒得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几道伤在流血，钟离冷着脸用手上的布按到他脸上的伤口上。
“解气了吗？”
“你什么反应都没有，解什么气？”
他看了看自己裸露的手臂上，好像被“鞭打”过得痕迹“还是有点痛的…我经历过训练，对疼痛的忍耐力较高。”
钟离堵住他的嘴，看着他的眼睛，撇了撇嘴“我感觉你该跟纳斯克换张脸。”
他疑惑“为什么？”
“他会哭，会示弱，有了这双眼睛比你有有用多了。”
他转身到柜子上翻找着什么，留下喀狄迦静静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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