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平安夜是周五，圣诞节也不是公众假期，晚上实验室的会并没有通知取消，而公选课马上要停课考试，这晚上的会计基础可能是最后一次或者两次课，或者说，要讲些和期末考有关的内容了。
孙彧去叫李媛并没有提他买的苹果去，等会晚上回来的时候再拿给她都行，于是在东五门口那一堆抱着花或者提着巧克力盒子的人群中，空着手背着书包的孙彧还是挺显眼的。
甚至宿管阿姨见到孙彧便顺手把传呼调到李媛房间之后，也打趣起了孙彧：“还要去学习啊？”
孙彧在这里出没两年多，阿姨不熟也都熟了。
“是啊。”孙彧笑了笑，在传呼里叫起了李媛。
李媛也是背着书包下来的，两人跟周围于是有些格格不入起来，然而李媛似乎挺享受这种与众不同，含笑拉着孙彧的衣角，避让着慢慢走出了人群。
现在还不到6点，晚上上课时间是7点半，而实验室开会时间是7点，主要是冬天了天黑的早，黄老师便调整了一下时间，至于什么时候结束，通常也还是在9点半，并不会提前，一般也不会推迟。
两人都背着书包，离开宿舍门口的人群，便只好拉住手，慢悠悠的往中区走去。往日如果李媛不打算去图书馆或者教学楼的话，两个人都只是在东湖边待上一阵，等实验室快开门了，孙彧去实验室，李媛回宿舍。
不过周五两个人都还是会一起去教学楼，在教室里坐一坐，然后孙彧去开会，李媛等着上课，下课了等着孙彧来找她。
至于在教室里干点什么，其实也不干什么，也干不了什么，就算是互相搂着说会儿悄悄话，教室里很快就有人来了，虽然并没有人会对在教室里亲热的小情侣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就当事人来说，也不大好当众继续的。
黄老师看到实验室里人这么齐，颇有几分惊讶：“你们都没约会吗？你们都没人请假，我也只好来了。”
笑声中，黄老师继续说道：“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快期末了，你们四个还要期末考试的安排好时间，网络文件服务器基本上确认还是在我们这里，下个学期正式立项，在那之前，我们尽可能要拿出一些初步成果来，网络层协议，控制器，我们先考虑实现正确性。说说你们的情况吧，简短一点，说完就散会。”
孙彧这周在赶李老师的论文，实验室其实都没怎么来，当然这是跟裴华打过招呼的，于是他也只能说那边论文已经交给李老师了，明天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改，当然他保证会安排好时间，明年春节比较晚，这学期停课考试的安排就比较宽松，到时候是可以抽得出时间来干活的。
其他人基本都是这样的态度，于是黄老师很满意的宣布散会，大家该约会的去约会，该自己找热闹的找热闹。
“先走了。”等黄老师离开，孙彧便招呼道，第一节课快下课了，既然没什么事，正好去找李媛。
大家摆摆手，示意他自去，“你们打算干嘛去？”裴华问道。
“你有什么计划？”夏衡问道。
“我们班里有人约去沙面，打算10点左右出发，要去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裴华答道。
“通宵？”靳平问道。
“应该弥撒完了就走了吧，那里哪还有地方住，除非睡大街睡天桥了。”裴华道。
“你们去不？要去就一起赶紧，我们班里也有人打算去的。”夏衡说道。
“你们去吧，我回去了。”杨岿收拾好东西，打算走了。
“算了，等我下，还是回宿舍。”靳平对杨岿说道。
“你呢？”裴华看向夏衡。
“算了。”夏衡说道。
“那出去搓一顿吧。”裴华于是笑道。
大家于是很愉快的达成了去搓一顿的共识，“去不去找一下孙彧？李媛是在新教上课的。”夏衡说道。
“算啦，他们两个还不知道有啥活动，看孙彧这么急急忙忙的就溜了。”杨岿说道。
孙彧和李媛也没什么活动，找到李媛，陪着她听了一节课，反正云里雾里的啥也听不懂，其实教室里大部分人都是一脸木然的记着笔记，现在能不能听得懂是一回事，考试会不会答题又是另外一回事。
平安夜其实如果不是要到外面去浪的话，也不怎么会影响同学们在学校里的日常生活，今晚上这节课人并没有少多少，甚至除了李桦和孙致光，孙彧发现李晟和余弦也在这里听课。
下课自然几个人就一起回宿舍去，李晟李桦孙致光一路说着什么数据透视图，什么报表，什么数据筛选，以及数据挖掘，当然数据挖掘是孙彧说的，但这又是一个与统计相关联的方向，“所以咱们还得去学个统计学？”孙致光笑道。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不过现在大家也只是在说笑而已了，关于未来路正长，而且李晟的兴趣真的就是在图形图像上，“那你怎么没去报一下罗老师那个项目？”孙彧于是问道。
“那个有关系吗？你不是说那是给那些保研的人加分用的。”李晟有些不解。
“加分不加分的那是另外一回事，字库本质上不就是绘图，图形学学的那些东西，什么旋转变形坐标变换，都能用得上的。”
“那先不说这个，你的SUNIx不打算搞个图形界面？像windows或者x-window那样的？”
孙彧叹了口气，便又问道：“你有兴趣？”
“就问问，我研究过x-window标准，也不大好搞啊。”
“是啊，现在考虑这个还远。”当然还得过几年windows95出来之后，普通人才发现原来电脑还可以这样用，到时候再申请课题大概能骗到一些钱？孙彧寻思着，像苹果那样在一个封闭系统下专门做个图形界面恐怕此路不通，但是像微软这样的一个兼容平台，想跟着走那更是死路一条，唯一可行的还真就是x-window规范，将来再说吧，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
“不过我们考虑下个版本就搞个windows版，现在这个版本只定制，不加新内容了。”孙致光说道，跟孙彧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说不定他还能提出一些奇怪但是很有效的建议。
“那你们数据库引擎用什么？”
“Foxbase。”李晟说道。
“windows版的？”
“是啊，科技街那边有卖的，那次去我买了一套，试用了一下，还挺好用的。”
孙彧嗯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这条路算是通往win95时代的一条捷径。
言语间到宿舍了，一群人又一起上了宿舍，看到孙彧放下书包，提起桌面上的一袋子苹果，余弦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晟去叫她上课的时候就是提着苹果去的，还害得她又爬了一次楼回去放苹果。
“你看你，上完课回来再拿不也一样。”余弦于是埋怨起来李晟。
“老孙这是第三年送苹果了，有经验了。”李桦笑道。
“送苹果原来是你起的头？”余弦更是乐不可支起来。
“大一那年在外面闲逛，想着平安夜送点东西吧，正好路过水果摊，就买了几个苹果，去年想着干脆就不用费那神了，就又买了几个苹果，今年又想着就还是依惯例吧。”孙彧一边说着，提着苹果和李媛一起往门外走去。
“宿舍里边好多苹果，明天我再拿些给你。”李媛从宿舍下来，很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
孙彧啊了一声，有些疑惑的看着李媛。
“她们都收了不少苹果，现在都混到一起放了，谁想吃就自己拿，但是也吃不了那么多，就说明天每个人随便拿几个当回礼算了。”
孙彧于是哦了一声，其实虽然说是平安夜，明天他还有课要上有会要开，两人到饭堂随便吃了点，然后闲坐了会儿，便又各自回宿舍。
一到期末，各种事情便放缓甚至停顿了下来，周六的例会结束的也很快，没什么好汇报的，也没什么新任务需要布置的，会后李老师又把两叠打印纸给了孙彧，自然是他交给李老师的论文的定稿，不过还没有寄出去，李老师要等上一篇刊印了才会继续发。
当然，李老师还另外写了一篇关于这三篇论文的综述，作为一个总结，作者就他一个人。这四篇论文前面三篇和这最后一篇的行文风格上的显着差异，其实也告诉了读者，前面三篇论文的执笔人就是那个第二作者。
不过这事情李老师就没有跟孙彧提了，等刊印出来自然大家就都能看到。
中午回到宿舍，班长递给了孙彧一个包裹单，孙嘉寄过来的，想来就是之前让他粘的球拍，这么久了才寄过来，不过刚好周六，去邮局取了拍子也正好去打一打。
现在队里正在考虑器材和技术的革新，所以胶皮底板什么的管制得有些严，原先发下来没用上的都交了回去，孙嘉在信里说这其实是队里觉得与其那个钱让队员们私下挣了，不如拿去充实队里的小金库，所以他现在才有机会给孙彧发两块新板，让孙彧也帮他测试测试。
孙嘉在信里探讨了是不是让爸爸妈妈明年春节到京城过，孙彧有空的话也去，这事情如果孙彧反对，爸爸妈妈恐怕就不会去了，要是孙彧不反对，那基本上就能定下来，他再跟爸爸妈妈说，反正机票钱孙嘉肯定出得起。
孙彧于是发现自己又回避了一个难题，那就是明年寒假回去怎么处理常虹和黄莺两人万一遇上的问题。
常虹早先来信说她工作已经定了，就在县里县委宣传部，至于入党，现在她已经是入党积极分子，如果在学校来不及，那就回到县里继续考察。
那么，去京城过年是不是叫上常虹一起呢？爸爸妈妈以及他自己去京城过个年，孙彧还是很期待的，叫上常虹一起，不管怎样，也算是自己一家人的态度？就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了。
不过这事情也不急，常虹还有最后一个寒假可以过，跟爸爸妈妈说好了之后，等放假了自己再问她也行。
孙彧就这么一路读着信，一路往体育馆走去，突然之间，肌肉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拿着信的手往下一沉，胳膊顺势收回横在自己身前，身体略转，然后一个人就靠到了自己胳膊上，软软的，孙彧便也没敢再发力推出去。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孙彧已经看到了刚才撞到自己胳膊上是刘娟，发笑的自然是蔡颖。
刘娟满脸通红的站定，抿了抿嘴：“你反应这么快，拿的是什么？”
孙彧抽抽嘴角，既然她没有问罪，那自己最好也当无事发生最好：“我弟寄给我的球拍。”
刘娟于是伸手去够孙彧另一只手里的箱子，头却差不多顶到了孙彧的下巴，孙彧只好后撤半步，把箱子递给刘娟，自然又引起了蔡颖的一阵笑声。
“就两块吗？”刘娟两手提着箱子看了看。
“嗯，他们器材换代了，弄了两块给我，让我也帮他测试下，师姐你们也是去打球吗？”孙彧看了看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俩的蔡颖。
“是啊。”蔡颖笑道，却是避开了孙彧的眼神。
“那你那块拍子我没收了。”刘娟把箱子往孙彧面前推了一下，示意孙彧自己拿好。
孙彧点点头，三个人一时无语，沉默着往球馆走去。
刘娟没有说她自己那块拍子怎么处理，孙彧现在脑子有些混乱，还在回味着刚才的那种柔软，也没想起来这茬。
周六下午主要还是那次比赛的参赛队员来玩，张薇薇和陈瑜在那边练着反手对拉，梁斌拉着陈罡在练横打，而看到孙彧提着一个箱子进来，老师们先围了过来。
打了个招呼，刘娟和蔡颖便走到张薇薇和陈瑜正打着的台子边上，孙彧给老师们解释了一下孙嘉现在的情况。
孙嘉的情况老师们也就那么一听，但是寄过来的拍子还是要试一试的，底板是国外品牌，胶皮还是国产的，但老师们以前没见过这种特性的胶皮，想来应该是新开发的产品。
“这四块胶皮和两块底板特性都不一样？”老师们试了试之后，便有些疑惑。
孙彧于是也有些疑惑，孙嘉信里说让孙彧帮他测试一下，孙彧本来只是当他阴阳怪气，没想到来真的。
那就试试打打看，孙彧顺手接过一个拍子，和老师对拉起来。
正手反手，前冲加转，孙彧发现虽然两块拍子底板胶皮各不相同，但是孙嘉给他粘的这两块，底板以及正反手胶皮对他来说都很契合，或者说，大面上很适合他的打法，更细微的差别孙彧也打不出来。
“很适合你啊。”老师们也发现了。
“我回头问问他怎么回事，难道他现在也是我这种打法？问题是我又是什么打法？”孙彧有些好笑。
“还是旋转优先啊，你一直也没改过吧，就是底板胶皮不同了，你刚才明显加强了摩擦，球也吃的更透，打过来我接着都有些震手。”
“那也就是说我差不多同样的动作，球吃的更透，摩擦更加充分了？要是我再有意的加强摩擦，那不是更转了？”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加强一些撞击，就你这块板，”老师说着，指了指孙彧正拿在手里的那块球拍，然后又挥了挥手里的拍子，说道：“这块板倒是保持原来的打法就可以了。”
“所以这就是我测试的结果了？”孙彧笑了起来，老师们也颇为认同。
然后老师们也都依着刚才的体会各自试了试，基本结论很一致，于是，问题解决。
一下午孙彧都在跟老师们探讨孙嘉新寄过来的这两块拍子对应的技战术应该是怎么样的，技术层面上，得出的结论差不多就是在坚持旋转优先的前提下，适当提速，至于具体的战术，那就还有待探讨，或者说各人有各人的风格打法，需要孙彧自己先揣摩揣摩。
打完球，陈瑜又张罗着要孙彧请客，请完这一次，就算了账，虽然是孙彧请客，但张罗的是陈瑜，蔡颖居然很痛快的就答应一起去了。
当然还得去叫上李媛，而且这一回就没有去川菜馆而是去了明记，一张圆台，孙彧还是左手李媛，右手张薇薇，陈瑜坐到了张薇薇边上，再过去是蔡颖跟孙彧相对而坐，刘娟便坐在蔡颖和李媛中间。
六个人一个锅肯定不大够，女生们其实也挺能吃的，于是陈瑜让上了两个炉子，两个不同的汤底，一个不辣的，一个微辣的，当然这粤菜馆子的微辣，基本上也就是汤面上漂着几个青红辣椒圈圈，当然另配的蘸料还是剁了不少小米辣和蒜粒的。
仍然还是几个女生谈笑风生，孙彧继续埋头闷吃，这一回倒是没有再听到什么女生都不理他，他只好一个人死命吃的闲话了。
吃完出来回到学校，陈瑜和张薇薇自回宿舍，孙彧拉上了李媛一起送两位师姐回中二宿舍，体育馆前面直到中区草坪这一段路，晚上还是有些幽深，让两位女生自己走回去，孙彧心下不安，如果不叫上李媛一起，两位师姐又怕是不会让他送。
其实真说起来，这段路上的人也并不少，时不时就有人骑着自行车过去，大概是因为路边的建筑晚上几乎没人，而且两边树高草深的缘故？单独走着说不定就会被人拖到路边被灌木丛围着的草地上的。
孙彧互相乱想着，其实校保卫处就在体育馆边上，跟体育部办公室背靠背，再往西面一点就是校医院，过了校医院没几步就是中区草坪，大概是他晚上很少往这边走所以有些不安全感？而且，还有个问题就是，如果真出了事也得来得及喊，喊了也得有人能听到，听到了也得找得到不是。
四个人一直沉默着，李媛自有些许不满，虽然这种不满还没有超过她的容忍阈值，但是也不想说话，刘娟微微噘着嘴也不吭声，灯光昏暗，倒是没人注意到，不过蔡颖还是能感觉得到好友心情不大好，于是也有些不安。
终于到了小礼堂前面，孙彧松了口气，刚才真有几分度日如年的感觉。
“去我们宿舍坐下？”刘娟突然跟李媛说道。
李媛有些意外，扭头看了看孙彧，她去不去其实无所谓，要是孙彧不在边上，她和两位师姐本来也挺说得来的。
“算啦，这么晚了，改日吧。”在蔡颖的笑声中，孙彧答道。
“我叫李媛，又没叫你。”刘娟抢白道。
李媛于是也笑了起来，她很想看看孙彧怎么处理这档子事，吃饭的时候没什么，这一路李媛却是感觉到了刘娟的心思怕不是那么简单。
“好啦，就到这吧，路上挺热闹的了，我们走了。”孙彧于是挥挥手，顺手拉住李媛，便要转身离去。
蔡颖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刘娟哼哼两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李媛挥挥手，转身也拉着蔡颖往宿舍方向走去。
李媛于是一路哼哼嘿嘿冷笑着回到了宿舍，孙彧也懒得理她，这事情属于越描越黑的没法解释，还是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为好。
自己走回宿舍的路上，孙彧突然一阵轻松，因为明天不用写作业，不用背单词看GRE真题，不用写论文，或者说，接下来这一个月里，周日是真正的什么都不用干的休息日。
刚才没有跟李媛约明天干啥去，反正依惯例如果没有约的话，上午李媛是不会来找他的，他正好去趟北京路买瓶茅台做见面礼，而既然已经打算了要去京城过年，给爸爸妈妈以及常虹还有庞昇的礼物都可以延后再考虑了。
宿舍里人基本都在，除了杨敬和李晟，孙彧一直都很好奇这两个家伙在外面怎么这么能呆，他和李媛一般只要到了9点半，很自然的就会往宿舍这边走了。
“明天去科技街不？”看到孙彧进门，李桦便问道。
“去那干嘛？”
“小李要去设计用户界面，我们考虑先把现在这个版本移植到windows上，士元那里有电脑可以用。”
“明天我得去北京路买东西。”
李桦于是摆摆手，既然各有事情，那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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