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着她的手喝了水，眼睛仍闭着，像是要抓什么东西，胡乱一挥，水杯掉在地毯上，无声滚远。而她，竟被带倒在了他的床上！
天哪，真要酒后乱性了吗？
她弄不清他究竟是睡是醒，又怕当真吵醒他，形势更加不妙，只得捂住嘴，下意识地蜷起身子要躲。他却朝后一仰，头重重地砸在她的肚子上！
她想挪开，他扭了扭脖子，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枕头别动，”他含糊不清地嘟囔，“头晕。”
原来是把她当枕头了！
她用没被压住的手摸到枕头，想轻轻塞到他颈下，偷梁换柱，得以脱身。可她刚一动作，他就翻了个身，侧躺着，还是压着她的肚子！
怎么办？把他扶起来重新躺好？万一他醒了怎么办？万一他真的兽性大发怎么办？
哎，认命了，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等天亮吧！
走在一条漆黑的甬道上，两边的青砖墙无尽地蔓延开去，墙后的树落尽了叶子，似枯瘦的手指交错着，割裂了夜空。前后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连狗都不吠一声，令人发怵。
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墙上有一扇形花窗，里面隐约透出光来。陈静言想，这下好了，兴许里面有人家呢，便凑上去看。
花窗里却是一个微小的世界，看进去，是阳春三月天呢，嫩蓝的晴空下，柳条嫩得发亮，桃花、杏花、玉兰都像小娃娃的拳头，微微舒展着。真就有一个女娃，刚学会走路，笨拙得像只小鸭子，跌跌撞撞跑着，在一天一地的花雨里仰起头，小眼睛贪婪地看着，小鼻子痴迷地嗅着，小嘴巴张得老大，去接那花瓣……
一个年轻女子拿着风筝，问女娃要不要放，她拍着小手，又是笑啊，又是跳。离他们不远处，一个年轻男人推着自行车，站在树底下，微笑地看着她们。他穿着白衬衫，每一粒扣子都扣得工工整整的。
可是飞起来的，却不是风筝，而是那个女娃！一开始，宝宝还兴奋地拍着手，看自己飞过了树顶，飞过了路灯杆，飞过了房屋……哟，那些黛色的小山，多像馒头！那发光的带子，是面条还是小河？那一个个火柴盒子，就是童话书里梦的国度！
“爸爸妈妈，你们看我——”女娃一低头，才发现爸爸妈妈越来越小，几乎看不见了！她急了，小胖手乱抓，小肥腿乱蹬，却丝毫不能阻止飞升！
女娃想起刚才是爸妈用绳子栓着的，可一摸身后，那绳子竟松松的，早就断了！
焦急中，一切奇景都消失不见，只有泛银光的白云。她试图抓住一朵云，可那云毫无实感，又怎能捕捞？
陈静言不禁大声喊，“嘿，你们回来！看看孩子！”
没人听到她的声音，没人再关注那个风筝，年轻的男女早已分道扬镳。
她只得继续往前走，已经泪流满面。
围墙的另一边，又有一个花窗，里面传来钢琴声，随意地弹奏着。
看到一个蒙住双眼的少女，沿着台阶慢慢走下去，前面是一条小河，钢琴声就从河对岸传来。弹琴的是一个男孩，背对着她，五月阳光响晴。她闭着眼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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