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静了片刻，随后是希朵蒲芮尔的一声：
“欸？”
艾卡莉带着恳求的目光双手合十道：
“我太想学会木魔法了！既然您是伊莱莎的老师，那么我就自然无需见外了；实际上如你所见，我虽然是猎龙法师，但目前学会的元素魔法却只有火和冰......”
希朵蒲芮尔脸上的疑惑更甚：“那不是也不妨碍你的实力嘛，毕竟古龙也确确实实被你干掉了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
艾卡莉脸上的表情愈发惆怅，她的思绪跳回到几天前，伊莱莎躺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而自己却没有半点恢复伤势的手段能拿来为她治疗的时候。
假如她没有突然想到魔法应该可以依靠他人魔力源的引导，又假如伊莱莎已经昏迷过去无法醒来为自己施法，那她能做的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呼吸慢慢停止，最终彻底死掉，最后带回来的也只能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所以，无论是钢龙的钢魔法、还是雷神石棘龙的雷魔法，这些对她而言都不算太着急，但唯独木魔法，她实在是太想学了；没有其他原因，仅仅是不想让伊莱莎一个人承担治疗的重任。
希朵蒲芮尔点点头，托着下巴娓娓道来：
“我嘛，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呢~不过我和伊莱莎的木系魔法源自森精与生俱来的天赋，换做学院里的那些普通人......相信他们的实力你也看到了，非常不堪入目。”
“所以，在不确定自己是否拥有学习木魔法的天赋的情况下，你仍然坚持要学吗？这很可能只是浪费时间。”
艾卡莉的回答毫不犹豫：
“没错！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这件事的成果对我而言十分重要！”
希朵蒲芮尔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那么好~我会尽全力辅导你的......”
“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成为猎龙法师的老师啊~”
......
夜晚，学院内部灯火通明，一处大理石构筑的宽敞亭子内，中央的小石桌上简单摆了几盘纯素的菜肴，还有四五瓶葡萄酒。
本来想让希朵蒲芮尔今晚就教自己木魔法的，但毕竟先前已经答应过和她喝酒，盛情难却之下，艾卡莉几人还是简单摆了桌吃的就此小酌几杯。
希朵蒲芮尔的脸已经因微醺而微微泛红，三根纤细的白皙手指优雅地捏着酒杯，对艾卡莉示意。
艾卡莉尬笑两声，轻轻与其碰杯，深红的酒液在杯壁上缓缓滑落，泛起带着果香的涟漪。
仰脖一口将其喝下，带着些许涩感的酒液度数不高，但携带着葡萄的香气却显得十分迷人心窍，冲得大脑一阵眩晕；艾卡莉晃了晃脑袋，决心还是不喝了，自己这酒量实在是有点不敢恭维。
何况，希朵蒲芮尔不知是借着酒意开始不顾及形象，还是本身性格就是如此，总之她经常有意无意地向着自己身边凑，吓得艾卡莉不动声色地轻轻后退着。
说起来，希朵蒲芮尔的身材要成熟许多，凹凸有致的起伏刻画着曼妙的曲线，顺滑而末端又是波浪状的披肩长发随意又优雅地被她向耳后挽过，白皙修长又稍具肉感的大腿隐隐从法袍下方的开叉处显露，说话时吐气如兰，带着些许酒香，让艾卡莉实在是心虚不敢正视。
没有起半点歹心的意思，不单单是因为伊莱莎以及自己目前这个复杂的身份，更是因为她明白，伊莱莎都活了四五百岁了，那么能当伊莱莎老师的精灵，恐怕年龄都是四位数起步的，这种级别的女人，心里有多少小九九是她猜都不敢猜的。
伊莱莎看到老师有意无意地向着艾卡莉凑，明显也稍有些不爽起来，她走上前扶住略有些摇晃的希朵蒲芮尔，嘟嘴道：
“老师，喝得这么多，就还是休息休息吧，别显得没个大人的样子啦。”
“哎呀哎呀，以前你可是没劝过我少喝酒呢，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反倒没伊莱莎有大人相啦，哈哈哈~”
伊莱莎扶着喋喋不休的希朵蒲芮尔走到一边的石椅上休息，在路过时还不动声色地在艾卡莉的后腰猛掐了一把。
欲哭无泪的艾卡莉只能认栽，伸手叉起一块沙拉；看来今晚是没办法让希朵蒲芮尔教自己魔法了，只能先吃饭了。
这场酒很快就喝完了，毕竟只有艾卡莉几人和希朵蒲芮尔，也不算是什么太正式的晚宴；将喝醉的老师送回房间后，伊莱莎也称自己很累，便先一步进了房间。
艾卡莉坐在外廊处的台阶上吹了许久的凉风，端起那把解龙刃，仔细观摩着上面镌刻的铭文。
“解龙护主之刃......艾兰......”
“在那时将伊莱莎救下，此刻你的剑又到了我手里，轮到我来保护她了......话说你的剑是怎么让凯思琳拿到的呢，难道说你的命运也和其他猎龙法师一样悲惨么......”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身上莫名背负着一种使命。
前面十三位猎龙法师，虽然实力不俗，甚至可能比自己强不知道多少倍，但他们依旧只是将古龙的行动压制住，而没能究其根源，一并杀光。
是他们做不到吗？所以才只能眼睁睁看着古龙在多年后再次肆虐于大陆之上？
还是说，他们有不那么做的理由？
思绪跑得越来越远，也越来越乱。
一阵细碎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艾卡莉没回头，光从那小心翼翼的步伐她就听得出来是谁。
“今天做得很好，给了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也没让我们和希朵蒲芮尔太尴尬；换我的话，我也会觉得那是最佳方案。”
格里芬静静站在一旁，随后找了个与艾卡莉相对的石墩坐下，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谢谢您......能给我这次机会。”
艾卡莉轻轻擦着解龙刃，目光始终停留在剑身上：
“我给你的机会？只因为那是我出的手罢了；换做你的话，干掉那两个小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如果不是因为您的话，这种事......我在之前根本做不到。”
“做不到，还是不敢做？”
艾卡莉抬起头，与她的淡红眸子正对上，表情异常地正经：
“说白了，你与那些魅拉维族的区别，不就是有古龙的血脉吗？虽然你的同族有很多依旧还在古龙的控制之下作为它们的奴隶和雇佣兵，但那些人是你吗？”
“本不该属于你的罪名，那就谁也别想扣在你头上。”
格里芬轻叹一口气，掀开兜帽，眼中的神情隐隐流露出一丝悲伤：
“可是人的思绪无法改变，罪名不是属于我的，但是属于我所在的种族，我不能让每一个对龙人族有偏见的人改观。”
艾卡莉反问道：“怎么就不能？”
“您是说，要我像老师您那样，对歧视我的人出手吗？”
“啊啊，当然不是......搞不好会出人命的，何况那样只会让你名声更坏吧？”
“那是......？”
托着腮思考了许久的艾卡莉眼睛一亮，竖起一根手指道：
“我知道了！”
“以后要多做好事，毕竟我的身份是猎龙法师嘛，以后应该会接很多活儿，或者委托，说起来要不要看看阿缇米萨斯城有没有冒险者公会一类的东西呢？嘛，总之，以后咱们要多做好事，然后呢，把你的名字报上去！”
“我......我的名字？”
艾卡莉抱胸得意地点点头：“对！这样的话，被帮忙的人们、甚至是被我们从古龙爪下救出的国家，都会记得你——龙人族少女格里芬的名字，这样他们迟早会对你乃至对整个龙人族改观的！”
格里芬低下头：“可是......一定会是老师的功劳吧，把我名字挂在上面，不太合适。”
“怎么会呢，你看伊莱莎，她现在不是也和我一起变得略有些名气了嘛~况且伊莱莎几乎没有攻击手段，但她的辅助魔法非常有用，如果没有她在，我也走不到现在这一步，我的功名绝不是我自己的成果。”
“我可能......没有伊莱莎小姐那么有用。”
艾卡莉走上前，对着越说越显得有些泄气的格里芬用力拍了拍肩膀，露出了那个十分坚定的、在格里芬看来又相当熟悉和安心的眼神：
“所以啊，要变强！”
“一定！”
——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在伊戈尔王都那次睡阳台之后，艾卡莉的脸皮也厚起来了，最近的每一晚都是和伊莱莎睡，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分床罢了。
“吱嘎——”
门板被艾卡莉轻轻推开，她轻手轻脚地将帽子摘下挂在门边，弯腰脱掉靴子，将风衣也缓缓褪下挂好，只穿着里面的短裤和衬衫，方才走进屋内，向床上看去。
窗户意外地没有关，蓝白色的清冷月光透过因微风而轻轻摆动的白色纱帘，在木地板和雪白的床单上洒下条条光斑。
伊莱莎正静静地坐在床尾，对着窗外的朦胧月色发呆；她那头稍带些波浪起伏的奶绿色短发，似乎不知不觉之间长了不少，细碎的发丝铺在她米白色连体睡裙裸露出来的光滑肩膀上，被风轻轻揉弄着晃动。
艾卡莉轻轻走到她身旁，紧贴着她坐下，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
“睡不着么？”
伊莱莎轻轻闭上眼，脑袋歪了一下靠上艾卡莉的肩，轻轻嗯了一声。
二人依偎了许久，空气得到了片刻的沉静。
闭着眼的伊莱莎又缓缓开口：
“蒲芮尔老师说，你很想学木魔法呢。”
“啊，是这样没错。”
“你是觉得我没用了吗？”
“啊？”
艾卡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低下头看向伊莱莎，只见对方已经睁开眼，淡绿的眸子里充斥着夹杂着一丝伤感的埋怨。
是啊，毕竟伊莱莎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自己一起冒险的，一旦自己在辅助魔法的领域也超过了她，那确实已经没有她存在的意义了。
何况，现在又遇到了伊莱莎的老师，恐怕她误会成自己想把她就这么留在这，然后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吧。
还真可爱呢，明明都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去做出那种事，却会在这种地方多想。
她慌忙解释：“怎么会？我是怕......”
“我是怕......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却不能像上次那样残留意识......那样的话，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走了。”
伊莱莎眼中的神色逐渐由温柔所取代：
“所以说......你很在意我的，对吧？”
“类似这种尴尬的问题......你问过很多次了喔？”
“可我还是想听你的回答。”
艾卡莉假装无意错开目光，蛮不好意思地开口：
“好吧......是的......我很在意伊莱莎，我......怕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导致你死在我面前......那种事，我决不许发生。”
听到回答的伊莱莎仿佛很满意，她再次闭上眼，柔软的脸颊在艾卡莉的肩膀上轻轻磨蹭，仿佛一只小猫。
“除了在意呢？没有别的、更正大光明点的感情了吗？”
艾卡莉微微一愣，内心中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频繁触动了许多下。
这种感觉促使她伸出手轻轻捏起伊莱莎的下巴，将她的视线抬高，与自己的目光相对：
“我......”
“很喜欢伊莱莎。”
伊莱莎笑着，她的绿色瞳孔中仿佛有月光在缓缓流动，雾蒙蒙水润润，此刻的她是那么漂亮、那么可爱；她的嘴唇轻轻开合，每一个字都在勾动着艾卡莉的心弦：
“我也......很喜欢艾卡莉哦。”
“最喜欢你了。”
愈发沉醉的思绪终于控制不住眼前人莫名对自己散发出的浅淡诱惑，艾卡莉闭上眼，借着酒意，果断地吻上那让她朝思暮念的柔软。
温润与炽热交杂，柔软充当着媒介，传递着依恋的信号。
艾卡莉那同样纤细但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开始变得不安分。
“你......很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吧？”
伊莱莎的面色愈发红润，低声喃喃道，嘴角还挂着因方才接吻而隐隐拉出的一丝银线。
但面前的艾卡莉却丝毫不在意，她带着轻柔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道将伊莱莎推倒，娇小的躯体顿时陷入蓬松柔软的洁白被褥之中。
窗帘被拉上，屋内顿时被隐斥着暧昧的黑暗所笼罩，一时间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还看得到几簇发着光的、不知为何缓缓出现、并凝聚成一枚小型冰锥的魔法粒子。
艾卡莉的牙齿轻轻啮咬着她的耳垂，什么都看不见的伊莱莎只听得到对方愈发狂热黏腻的耳语——
“除了那个......我什么都做得到哦。”
“啊？啊！！！”
传统的礼教、人类的荣辱与羞耻、道德的规范、距离感的限制，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
今夜，再次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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