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坏了吧？”
说这话的不是王“港商”，而是和他一起来的南方商人之一：
“王先生要不是香江来的，他从哪里拿来的三十万港币投资？
而且市里也去调查过了，锋泽电器在香江确实是个很大的品牌，”
周天凌再次笑了：
“恐怕就是打听了下香江有没有这个品牌吧？”
“难道不对吗？香江有这个品牌连锁店，然后王先生作为锋泽的代表过来投资，这很可笑吗？”
看着这个中年人愤怒的表情，周天凌重重叹了口气。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为了引进外资，国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他暂且相信，这两个可能是羊城方面派来和王“港商”合作的代表，是真的不清楚，这个“港商”的问题在哪里。
这个时代，大家对外面的世界确实太不了解了。
几乎别人怎么说内地就怎么传。
这也是那些假冒外商的骗子能够屡次得手的原因。
到了九十年代之后，事情可就更加恶劣了。
有些领导明知道对方是骗子，却利用他们出国，以考察或者引资的名义，为自己捞好处。
代价就是，大几千万的所谓高级仪器，很多都是人家淘汰的旧仪器，有的拿回来就放在角落里吃灰。
他本来想在联防队员到来，把这个家伙押到派出所再揭穿这个“港商”的真面目。
但是眼看这两个羊城来的中年人咄咄逼人，也只好先扯下老王的遮羞布再说：
“那好，我来和大家说一说，为什么我要说这个人是骗子？”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实在是大家也都特别好奇，周天凌到底是凭啥，就问了人家两句话，就能确定，对方是个骗子。
周天凌环视一圈，慢慢开口，就像他看过的《东方快车谋杀案》里面，那个胖子大侦探分析案情一样：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如果他真的是一个香江人，而且几个月前还在香江的话，就不会不知道，那时候香江有一本特别火爆的电影上映。”
“我没看电影的习惯…”
听到老王的声音有点急了，周天凌的声音却更加坚定了：
“是，你可能没有看电影的习惯，但是你一个大商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一部火爆到全香江人都在讨论的电影呢？
这部电影火爆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可以类比我们前几年放映的《少林寺》”
周天凌这么一说，顿时有几人发出了哇地一声惊叫。
少林寺上映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连续看好几场的，这才造成了以几毛钱的票价，超过一亿元票房的奇迹。
这才过去几年，大家还都记忆犹新。
那个带老王过来的老陈，这时候有点回过味来了：
“你是说，他刚才说的电影里的主角名字是错的？”
“对，我当时只是怀疑。为什么怀疑呢，因为我看过一些香江电影录像带，他和我印象中的香江商人的习惯，有很大的不同。
比如说，他抽烟的姿势，他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着香烟的。这种姿势，在香江只属于一种人，古惑仔，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街溜子。
却绝不会出现在一个大商人的身上。
他甚至自己拉易拉罐喝酒，呵呵，这也绝不是一个大商人的心态。
问题是，我刚注意了下，他刚开始拉易拉罐，居然还把方向给弄反了。
正是这个细节，让我深切怀疑，他有问题。
所以，我编了个瞎话，说这部火爆香江的电影《英雄本色》的男主角，是邓光荣。
因为，这几年羊城那边肯定进过一些香江电影录像带，而那些电影里面，邓光荣是演大哥大可能最多的男演员。
你们也听到了，他果然附和了我，说那部电影的男主角就是邓光荣。
可问题来了，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大家都认识，就是《上海滩》里面的“许文强”！
王先生，你刚才想听《上海滩》，说明你肯定看过这部连续剧，不会连周润发你也说不认识吧？”
“我，我，我没去电影院看过，就远远看到过海报，他和邓光荣很像，认错了有什么稀奇？”
“确实，你倒是真可能只是远远看过一眼海报。
偏偏他们那边，这种大哥大的造型都差不多。是有可能认错人。”
“哼，我劝你赶紧放了我，你这是污人清白你知道吗？
随便猜疑一个投资商，还用电影看没看过这么幼稚的原因，你摊上事情了。”
这一次没人来附和他。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做生意的，他们能被老王骗一次，是因为那时候这家伙身上有港商的光环，又有三十万港币投资的真实事例在，所以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
但是周天凌这时候突然把真相揭开，而且对方这时候反驳的语气明显已经有点色厉内荏。
他们这些“人精”，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个老王可能真的有问题。
周天凌点点头，冷哼一声：
“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请你再回答我一次，你们锋泽有个很大的连锁店开在九龙城里面，是吧？”
老王眼里再次闪过惊惶，想了想还是咬死回答：
“就是啊，九龙城在香江那么有名，我们锋泽，当然不会遗漏这么重要的地方。”
“你撒谎！”
周天凌大喝一声，蹲下身逼近对方的脸，一字一句却很有力：
“我告诉你一声，香江启德机场北边这个九龙城，事实上叫做九龙城寨，是个三不管地带。
是街溜子混混聚集地，别说锋泽这样的大品牌，就是普通香江老百姓，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你说锋泽在这里开连锁店，你们老板脑子里进水了吗？”
“我，我，我可能记错了，对，我们主要的店在旺角，不在九龙城。”
“好，就算在旺角，在哪条街，哪条道？
有几家连锁店？麻烦你详细说一说。
你一个客户经理，总不能连你们在旺角有几家店，具体什么位置也不知道吧？”
其实，周天凌根本也不知道这锋泽电器到底在哪里有多少连锁店。
他只不过在后世是刷到过这个品牌名字的。
这是因为这家品牌后来被李嘉成给收购过，他在看都市文的时候，瞄到过。
今天听到这个名字，还真就记起来了。
这也是他对这个老王起疑心的真正原因。
因为在他记忆深处，这个品牌在这个时代，肯定没进来过大陆。
而一旦起了疑心，对方身上的破绽那真就是到处都是。
毕竟，他是真的看过了很多香江电影的视频的。
那种大商人的派头，他实在太清楚了。
而这个老王，他越看越像个土鳖。
所以他用言语稍微一试探，就马上揭穿了对方的假面具。
对他这样来自后世的人来说，关于香江的事情，可以印证的东西不要太多。
他假设对方确实到过香江，所以问了两个，只要待过一段时间，就绝不会弄错的问题。
他是想等对方答对这两个问题，再问两个比较难一点的问题的。
没成想，对方连这样的问题都会出错，所以他也奇怪，这家伙到了香江，是去干嘛的？
那三十万港币又是哪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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