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城外，青幽山下。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相顾无言。
这是什么路数？没见过啊！
“上仙”到底是几个意思？
确实只为讲道、不理其他，还是话里有话、钓鱼执法？
于是众人皆是看向了为首的一位老者，“胡老，您怎么看？”
只因此人，乃是水云城最大的修仙家族，亦是附近几十城，最大修仙家族的首领。
更是云水观的观主，有非常丰富的、伺候“上仙”的经验。
此界当中，凡是证得阴神鬼仙者，都要“飞升”到各大洞天。
人间修为最高之人，也不过是神魂出游的境界。
但洞天“群仙”，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时常也会“下凡”办事，更需要有人替他们处理繁杂琐事。
各地各城的道观，就是“洞天群仙下凡”时的驻邺之地，也是统御各城仙凡事务的主要负责人。
几乎可以视作是各大洞天的外围势力！
各大道观的执事、三都、观主，便是一城诸多修仙家族的首领。
比如这水云城，乃是水月洞天下属诸城之首，内外辖制三万里，仙凡民众超过百万人，皆归云水观管辖。
可谓是：“群仙”之下，百万“凡民”之上。
“胡老”能稳坐云水观主的位置，可见道行（舔功）之高深。
最重要的是：“胡老”的姑奶奶，在水月洞天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乃是一方实权人物。
他的表态如何，绝对能切实影响着众人，乃至于以水云城为核心的水月洞天麾下，百二十城的风向。
“我怎么看？我五体投地跪着看！”
“胡老”却是两手一拱、向天虚拜，“上仙天颜，灿若星河，上仙天音，宛若仙籁。
我等何其荣幸，可见得上仙天颜，闻听上仙教诲。
唯有五体投地，恭听圣训，方可抵得万一，何须多言？”
此言一出，众人对视一眼，皆是作鸟兽散。
没办法，先机已失，又想不到比“胡老”更好听的话。
就算跟着他一起吹捧，也只能是拾人牙慧。
说不定还会变成东施效颦，变成对方的衬托。
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散去，私底下再作商量。
要么说，人家能当云水观主，领袖百二十成呢。
这份“舔功”简直就是天下无敌，不服也不行！
当天，众人私底下互相串联、彼此试探。
却是得出了一个与“胡老”截然相反的结论：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当出头鸟。
最好还是观望一段时间，等“上仙们”分出胜负，局势稳定的时候，再做选择也不迟。
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当夜，明月晦暗，群星漫天。
青幽山上，却是多了许多，狗狗祟祟的身影。
“王前辈，你不是说……”
忽然间，一声轻呼响起。
人群中一个不负“前辈”之名的女子，恶狠狠地瞪了过来，“李朝阳，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话音未落，群声低沉且鼎沸。
“就是，你不说话会死吗？”
“上仙当前，莫要妄语！”
“我看今年的枫叶还不够红，你望海城李家或可当之！”
众人群起而攻，喷得此人灰头土脸，连忙死死捂住了嘴巴。
但是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都不知道你们在遮掩什么，明明胡老就坦荡得很！”
在众人之前，最为靠近竹庐的位置，早有一人姿态恭敬地跪坐于此。
赫然正是水月洞天麾下，百二十城领袖：胡老！
“呼！”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
一层薄薄的岚雾，不知何时升腾而起，遮掩住了山上山下，形色各异的数千人众。
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身前几步，以及那一座伫立在竹海深处的庐舍。
见得此状，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正想着，竹庐门户洞开。
白苍凌空端坐于内，直接开始讲道，“修性不修命，此为修行第一病……
道藏云：万劫阴灵难入圣，故修行之要，首重精气神三宝平衡，唯有性命双修，方可长生久视……”
白苍没有半句废话，上来就是干货。
先讲三宝失衡之弊，再讲三元平衡之法。
最后方才以《玄阴摄鬼斩神剑诀》为模板，结合着自身的感悟，将“入道练气”一关，娓娓道来。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好似在所有人的心头响起。
一开始，众人听得十分认真，但却并不入神。
只因他们今日来此，更多的是为了交“投名状”保命。
十分心思在认真听讲，剩下的九十分心思，都在权衡利弊、忧心忡忡，考虑着后续可能出现的反应。
但是随着白苍的讲道，众人心中的万千杂念，却是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全神贯注地沉浸在白苍讲道的韵味当中。
明明白苍所讲的法门，虽然堪称玄妙，但是却过于浅显直白，仅仅止步于“入道练气”这一关。
在场的诸多神魂修士，虽然修炼的是“羽化新法”。
但是却也没少收集玄门练气之道的功法，作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参考。
其中甚至不乏道基层次的功法！
至于再往上，却是诸般洞天的禁忌，根本不在世上流通。
就连他们这些“外围势力”的首领、嫡系，也顶不住收藏此类禁书的压力，生怕引来“九族剥离神通”的降临。
没错！今日来听道者，绝大部分都是水月洞天麾下，诸般外围势力的“中流砥柱”。
然而……
随着白苍讲道的“深入”，他们却顿觉醍醐灌顶。
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修行体系，但却能从高屋建瓴的角度，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
一时间，整座青幽山，除了夜风吹拂的温柔声音，便只剩下白苍讲道的清越道音。
两者交相辉映，却是相得益彰，好似浑然天成。
而在不知不觉当中，天空上已有禽鸟成群，纷纷落下竹林。
林中亦有无数走兽，默默盘踞蹲坐。
有那指头粗细、筷子长短的青蛇，跟白鳞大蛇结伴而至。
有锦毛属鼠与黑猫相伴同行。
有山君驮着毛色如焰的火狐，行走在山林之间。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林林种种。
它们眼神中带着没有被灵智和知识污染过来懵懂清澈。
但是却在道音的沐浴下，本能地学人而坐，努力汲取着道韵的滋养。
随着明月渐渐西沉，东边缓缓爬起一轮红日。
金色的晨曦映照着云海，渲染出灿烂的锦霞。
当白苍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整个天地忽然风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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